金明帝继续道:“通知各处查缴库银,看看都有哪些地方都被搬空了还不自知。”
影子又道:“是。”
金明帝已经习惯了这货的冷淡,刚要挥手把人撵走,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别让人钻了空子趁机发财,然后都推给这伙海匪,告诉他们,这是失职。”
不管是因为什么,库因丢失,当地的总兵等,都是失职的,所以,想要浑水摸鱼的,那你就得掂量一下,自己有命贪,是否有命花。
之后,金明帝起身,交代谷满仓道:“记得让太医好好给他看看,好了就让人送到水师衙门等着林子昂去。”
谷满仓赶紧躬身行礼道:“是,皇上,奴才这就去。”
金明帝看了一眼大胡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儿金牌交给大胡子道:“准你便宜行事,好好配合林爱卿。”
大胡子看清金明帝给他的东西,当即不顾身体的跪地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牌子,打着保证道:“臣,定不负皇上厚望!”
也怪不得大胡子这样,要知道,手里的牌子,虽然不像丹书铁券那样,有着爵位传承,但是,手里的这么一块儿牌子,却不仅能保命,更是掌管了对京城外的官员们的生杀大权。
因为,这块儿牌子上,正面刻着“如朕亲临”,反面刻着“先斩后奏”。
可见,如今他这不起眼儿的小人物,算是彻底入了皇上的眼,日后的官途必定是一片光明的。
不过,金明帝现在是没心情管大胡子是否激动了,他得赶紧回去看看自己的小七了,估计,那小子现在不一定怎么生气呢。
果然,金明帝推门进来的时候,司徒筝一看是他,二话不说就把脑袋一转,然后闭眼装睡,在金明帝凑过去的时候,还打起了小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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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谷满仓看着天天想办法哄着儿子的金明帝, 心中有些大逆不道地出现了活该两个字,真不怪他这么想。
实在是, 陛下明知道七殿下什么脾气, 自己又舍不得真的惩罚,您倒是直接把事情说清楚, 七殿下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何苦嘴上痛快之后, 还得想办法哄, 谷满仓是真的不能理解。
好在金明帝对司徒筝很了解,知道他生气来得快, 消得也快, 只要被转移了注意力, 很快就会将事情忘到脑后。
司徒筝本来是因为生气,所以装睡,不过, 装睡了一会儿之后,他就真的睡着了。
金明帝按照以往的经验, 许下了足够司徒筝忘记不快的好处, 可是却发现,这次小七竟然一点儿都不动心。
不会这次真的气了个好歹吧?金明帝想了一下, 自己除了拍的那几巴掌重了些, 跟平时招惹小七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啊?
这孩子怎么越大越小心眼儿了?或者说,孩子大了, 不好骗了?
正想继续利诱的金明帝,突然发现,小七嘴角流出了可疑的液体,小嘴儿还砸吧着,这明显是睡着了,梦到什么好吃的了。
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儿后,金明帝身体一僵,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身后的谷满仓自然也发现了是怎么回事儿,当即低头忍笑,这绝对不能被皇上发现啊。
不然,估计皇上就有了现成的出气筒,谷满仓觉得,自己这个老奴,虽然应该时刻以让主子开心为己任。
主子不开心地时候,必要情况下,自己可以充当出气筒来让主子开心。
但是,明显眼下皇帝有不少出气筒备用,比如内务府的、银库的,最次还有那个弹丸之地的茜香国给陛下撒气呢。
这么多的出气筒,就很不必自己这把老骨头出场,所以,自己还是消停地眯着偷乐就好,别凑上去送死了。
就像谷满仓了解金明帝一样,相伴将近三十年了,他能不知道自己的老伙计什么样吗?不过,金明帝就是冷冷地瞅了一眼谷满仓,然后冷哼一声出去了。
谷满仓赶紧端正态度,站得笔直的一甩拂尘,心中却擦了把冷汗,又默默地为那些出气筒们捏了把汗。
第二天一早,本就消气儿差不多了的司徒筝,在金明帝许下了诸如不必罚写、到天津卫的时候,带他微服私访等几样条件后,父子俩又和好如初了。
也说不上司徒筝这是个什么命,只要他出现的地方,一定会发生点儿什么事儿,金明帝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大约真的是应该去庙里拜拜了,实在是太倒霉了,走哪儿都能遇到晦气的事情。
好容易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下了船,金明帝也信守承诺的,在行宫里休息一日后,就带着他微服私访了。
说是微服私访,身后还是跟着十几个换了家丁衣服的侍卫跟随着,但是,没等他们到目的地渔阳的时候,就被临近城镇的一个小村庄的吵闹声给吸引了。
本来就是休息的时候出来放松看热闹,再说,他们这么多保护的人,轻易也不会有人伤害的了他们,于是,金明帝也就认司徒筝拉着到了人群处。
侍卫们帮着开路,很快就给挤出了个空缺,让司徒筝过去看热闹,旁边的村民们正要发怒,立即有个侍卫拿出一块儿银子交给一年老者。
见人接过钱之后道:“我家少爷路过此地,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有不当之处,还请海涵,这些钱,当是我家少爷请诸位喝茶的。”
老者低头一看,这少说也得二两银子了,挨家分分,一家弄不好能得二十来个大钱儿呢,当即哪里还有什么不满?
周围人也看到了,也明白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到这儿看热闹来了,他们这些乡下人可惹不起,一个个变得神情恭敬,还特意闪出一条道,好方便他们一行人看热闹。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样的热闹,金明帝自然不会跟着进去,只是交代了侍卫照顾好少爷,就跟剩下的侍卫们站在树下纳凉。
司徒筝将旁边的一些看热闹的小孩儿叫到身边,把刚刚金明帝买给他的零食分了一下,然后问道:“那老夫妇干什么哭的那么惨啊?听意思是他们女儿怎么了?为什么不让他们见自己的女儿啊?”
年纪大些的孩子道:“你没看到堵门的都是自梳女吗?那里是姑婆屋啊。”
顺着大孩子的手指看去,司徒筝看到几个脸色难看,手中拿着草席和门板之类的,司徒筝没看出来什么,于是又问道:“什么是自梳女啊?还有,为什么叫做姑婆屋啊?”
孩子们只是知道这么个事儿,但是,你让他们解释,他们也解释不明白。
侍卫干脆帮着司徒筝问了一下刚才给银子的老头道:“老丈,您给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呗?”其实,侍卫们走南闯北,见的事情多了去了,能不知道吗?
那老头显然也是明白的,于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再加上这些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惹不起的,就耐心地给讲了起来。
怎么说呢,这自梳女一般出现在一些富裕的沿海地区,这些地方的女子,因为能靠着自己的本事,自食其力,并且收入可观,所以不愿意如其他女子那样嫁入夫家受气。
然后,她们会把自己的发辫盘到头上,梳成髻子,以示自己终身不嫁人。
当然,还有一些宫中的宫女和富贵人家的丫鬟,到了年纪,不愿意与人为妾,也不愿意做继室成为后娘的,又害怕出去吃苦受罪,干脆就自梳然后继续服侍主子。
但是,不管哪样,她们死后都不能入祖坟,不能让自己的父母帮着收尸葬敛。
后者还好,毕竟服侍了一辈子主子,死了,主子会命人发送出去,能得口棺材入土为安,而前者,从你自梳那一刻起,就得离开你的父母去跟其他的自梳女们住在一起,受人鄙视嘲讽。
宗族以出了这样的女子为耻,早早地将其名字从族谱中划掉,也逼着女子的父母,不可再与她们联系,否则,一同驱逐出宗族。
这个年代,一个人若是失去了宗族的庇护,那么,你不仅会在科举等事情上受到排挤,族里的祭田分红什么的都没有你的份儿,最主要的是,死无葬生之处,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这样的惩罚太严厉了,所以,没有人敢去违背。
不过,这些自梳的女子们,互相都是很团结的,彼此感情很好,她们住的屋子,因她们都是一辈子没嫁人的老处女,所以就叫姑婆屋。
这些自梳女是不许葬在本村的土地上的,更不许葬在祖坟附近,官府又不给开官碟,不能去别的地方冒充寡妇,所以,只能彼此帮忙。
等死了的时候,其他的自梳女用草席裹住,用门板拉到乱葬岗掩埋就算了,有的运气不好,本村就她一个的,死后会直接被抛到海里或者河里就不管了。
司徒筝听得直吐舌头,这时代对女人好可怕,真庆幸七瞎子投胎到了好人家,更庆幸自己父子三个都做了男人。
想了想,司徒筝又问道:“那他们这么哭,是他们女儿已经死了?不是不许父母帮忙吗?他们这是又不怕了?”
还是那个大些地孩子,用袖子抹了把鼻涕道:“他们的女儿还没死呢。”
司徒筝皱眉道:“那赶紧找大夫给看看啊,万一能救活呢?”
几个孩子都奇怪的看看司徒筝,把司徒筝看的直摸自己的脸,怀疑自己脸上弄脏了,半晌,才有一个孩子说道:“唐二丫被人糟蹋了,坏了规矩,村长正领人在里面要让她自尽呢。”
司徒筝眨眨眼睛,才明白过来那孩子说的什么,赶紧道:“这是什么事儿啊?这是草菅人命,你们不去阻止,还有心情看热闹?”
周围人一听不干了,有个嗑瓜子儿的妇人道:“你个小孩儿懂什么?她们这些个虎姑婆,一个个的不守妇道,到了年龄不知道赶紧嫁人伺候自己男人,非得自梳了去外边打工,出事儿也是活该!”
说完,还朝着姑婆屋,呸的一声,吐了个瓜子皮儿。
女人说这话的语气里,其实未必没有羡慕的成分在,因为,女子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一般愿意雇佣女子做工的地方,都会只选择自梳女。
有家室的女子,会有丈夫或婆家上门打闹,寡妇也会受夫家限制,或者儿女拖累,只有自梳女,是自己说的算。
周围人听了那女人的话之后,都跟着起哄,这边儿的声音终于惊动了那对儿老夫妻,一回头就看到了锦衣华服,被家丁们护在里面的司徒筝。
老两口宛如见到最后的希望一般,疯了的跑到司徒筝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仙童,您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座前的仙童吧?求您救救我女儿吧,她是被**害的,可不是他们说的不正经的人啊!”
司徒筝被老两口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的,侍卫们赶紧将七皇子挡在身后,金明帝也快步地赶了过来,以免自己的儿子被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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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说实话, 面对这样的情况,即便是金明帝也不好插手, 因为, 这就是宗族的力量,处置族人的生死, 按照礼法来讲,这就是草菅人命。
可惜, 遇到宗族处理或者袒护族人的时候, 就算是官府也只能看着,插不进去手,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人, 这么维护宗族的原因。
一但被逐出宗族, 将名字划掉,对现在的人来说,那就是天塌下来了。
金明帝见的多了, 这样的事情并不想管,但是, 自己的儿子面前, 若是不能树立个好榜样,又怕儿子学歪了。
想了想, 金明帝道:“这里谁是族长?”
刚刚接银子的老头颤颤巍巍地道:“不知这位老爷, 找老朽有何事情?”
金明帝淡淡地道:“自梳女可外出工作,这是朝廷颁布的历法,你们这里可是对朝廷有所不满?”
老头看了看金明帝, 然后道:“我们唐家宗族处理自己宗族里,坏了名节的女子,就是衙门也无权干涉吧?”
金明帝冷笑道:“你们不是已经把那女子驱逐出族谱了吗?那就不在你们宗族管理范围了吧?”
老头又打量了两眼金明帝,确定不是当地的官员之后笑道:“这位爷应该也是位官老爷吧?但是,您应该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我唐家村,就得守着我唐家的规矩。”
“唐二丫选择自梳不嫁人,本就坏了我唐家的规矩,但是,就如您所说,终归是朝廷颁布的律法,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但她若是老实地生活,跟别的姑婆那样,我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但是,她现在被野男人坏了名节,证明是个不安分的,又生活在我唐家村。”
“我们自然是不能任她一条臭鱼坏了一锅汤,连累村里其他人家的好姑娘的婚嫁不是?”
这话说的金明帝有些哑口无言,确实,如果哪家的女孩子名声上有了污点,那很可能会连累整个宗族的女孩子的婚嫁。
这时,那女孩儿的母亲说道:“你们唐家从上到下都是一堆唯利是图的,要不是你们打算为了给你那个秀才孙子添砝码,想要逼着二丫去给县令的傻儿子做妾,我二丫能小小年纪就自梳?”
“若非如此,二丫何必刚刚及笄,就不得不出此下策去自梳?然后抛头露面的卖点儿东西糊口,这才招来这样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