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勾起嘴角上前一步,脸上充满了矜持的笑容,“很荣幸再次与您见面,上次会面还是三年前。”
隆梅尔立刻握住他递来的右手,蹙起眉心低语道:“克劳斯先生……”
亚当露出一个状似无奈的表情:“还是老样子,既没有好转也不见起色。依照父亲自己的话说,虽然不上不下的吊着,一时半会儿倒也死不了。”
贝尔尼克敢怒不敢言地撇撇嘴,拿他这个表哥一点办法都没有,怎么说他们都是亲戚,说一声“你好”会呛着还是噎着,居然先招呼外人。
这时候,海姆达尔的声音传来:“……没事,我这几个月过的挺好,几个师兄很照顾我。”
还是里格贴心,知道想着我们……这一时刻,贝尔尼克·克鲁姆先生觉得自己没白疼这小子。
斯诺拉着海姆达尔走过来,他拍了拍贝尔尼克的肩膀,微笑道,“好久不见了,看上去很不错嘛,上个月我还接到黛丝姑姑的信,光抱怨你叛逆不够听话的字数就占去了半个篇幅。”
贝尔尼克拉长一张苦瓜脸,心有戚戚然地说:“在她心里我没有一天是不叛逆的。”之后,他主动为其他人作了介绍。
当介绍到威克多的时候,斯诺忽然眯起眼睛,眼神变得锐利而尖刻。
突兀的变化让贝尔尼克几人感到莫名其妙。海姆达尔一脸平静地朝威克多摇了摇手,示意他无需介怀。威克多莞尔,笑意在眼中一闪而过。
斯诺收敛下咄咄逼人的目光:“看来在下一届的魁地奇世界杯上,全世界将迎来保加利亚这个强敌。”
“很遗憾,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威克多回答,“毕业之后我并不打算从事有关魁地奇的任何职务,当然,如果条件允许,我想我会去世界杯现场感受那里的气氛,以一名观众的身份。”
斯诺的眸中滑过一丝惊诧。身为英国魔法部魁地奇联盟指挥部的主任,他为少去一名可能的强敌而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作为魁地奇运动的倡导者,他为失去一名天资卓越的人才而感到失望。
“那真是太可惜了。”斯诺轻声慨叹。
***
虽然在假期中,两位斯图鲁松先生却不约而同顶着公干的帽子来,也就是所谓的公款吃喝,衣食住行问题已经通过两国的魔法部交由糖耗子组委会办妥,根本不用自己花心思。
所以,德姆斯特朗那顶帐篷,不用再多加人进去了。
明天就是团体赛开赛的第一回合比赛,亚当和夏比辞别众人回了自己的帐篷。
几个师兄决定不去打扰久别重逢的三个斯图鲁松,寻着别的什么名头各自找消遣打发时间去了。海姆达尔领着“父亲”和“叔叔”回到住处。
一进帐篷,隆梅尔就自顾自捡了个顺眼的椅子坐下,一点都不客气。靠在椅背上打量了一会儿,然后用一种不怎么顺耳的挑剔口气说:“还行吧。”
海姆达尔学着斯诺那般,无视之。
茶水很快被送上。
“希娜。”海姆达尔唤了声。
家养小精灵很快出现在三人眼前,它习惯性地躬身:“有何吩咐,主人。”
“来见见我的家人。这是我父亲,也是斯图鲁松家的现任当家,隆梅尔·斯图鲁松先生。”
小精灵惶恐地低下头:“族长先生。”
隆梅尔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面上看不出喜怒。
“这是我叔叔,”海姆达尔继续道,“斯诺·斯图鲁松先生。”
希娜一直低着头:“斯图鲁松先生。”
斯诺表现得比隆梅尔友善,他问了声好。
希娜好像受惊一般抽动了一下耳朵,她神经质地低声絮叨:“斯图鲁松家对希娜真是太好了,希娜感激不尽,希娜愿效犬马之劳。”受到斯图鲁松家的雇佣以后,它一改故辙地小心翼翼、低声下气,表现得十分不安,好像每时每刻都缺乏安全感。
海姆达尔猜测这很可能是薪水造成的,等它习惯以后就好了,它会明白,只要它尽忠职守,雇主就没有随便解雇它的权利。
“主人,”希娜小声问道,“您要的东西希娜已经全部收集好了,您什么时候需要?”
斯诺立刻问道,“你要它收集什么东西?”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其实他现在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但是这两个男人不是别人,一个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另一个是真正收养他的人。艾薇·马尔福日记本里透露的只有一个名字,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最终提供了精子的那位,一切都是未知。
海姆达尔的闭口不谈和表现出的犹豫同时刺激着斯诺,他没来由地感到心里发堵,仅仅分别数月,这孩子就已经不愿意把小秘密分享给他了?在斯诺·斯图鲁松看来,海姆达尔不过是个小孩子,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心事,孩子眼中惊天动地的事物摆在成年人眼里根本不值一哂。
隆梅尔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这种时候不开口比开口更有效果,作为一名成功的政客,他深谙个中门道。
沉默片刻,海姆达尔最终选择了开诚布公。“你把东西拿到这里来吧。”他吩咐道。
少顷,一叠码放整齐的泛黄报纸出现在海姆达尔眼前,他伸手接过它们。
斯诺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看见了那叠过期刊物。
“你想找什么?”
海姆达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未置一词的隆梅尔。“我在找关于西里斯·布莱克的消息。”他回答。
这下,就连隆梅尔都皱起了眉头。“为了什么?”隆梅尔问道。
“艾薇,嗯,就是我母亲,她的暗恋这个布莱克,所以我想确认一下这个人的身份。”
斯诺和隆梅尔对看了一眼,为这个消息感到诧异。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斯诺眯着眼睛问。
海姆达尔清了清嗓子,然后说:“艾薇·马尔福,嗯,就是我的母亲,她留下了一本日记。”
隆梅尔了然般地扬了扬眉毛:“也就是说那本日记告诉你艾薇喜欢这个布莱克?”
海姆达尔颔首:“一见倾心式的恋爱。”
“上面没说关于你亲生父亲的事?是不是这个布莱克?”斯诺飞快说道。
“我还没看到……”海姆达尔回答得很是犹豫。
“什么意思?”
“……我每次只看一天的量。”
隆梅尔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把看日记当成写日记了?”
海姆达尔觉得他应该多笑笑,能使他看起来年轻许多。
“艾薇喜欢西里斯·布莱克?!”斯诺不觉得这个发现有多好。他在英国出生、在英国长大,在英国魔法部就职,对于这个布莱克家族完全称不上喜欢,这家人的做派已经超出了他的审美意识。
“说不定他就是里格的亲生父亲。”
斯诺瞪着自己的兄长,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这个假设。
隆梅尔不为所动:“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你呢?你怎么看这事?”隆梅尔把目光投向海姆达尔。其实他大可以让海姆达尔把日记本拿出来,那他们就能在第一时间里得到答案,但是他没这么做。日记本是艾薇·马尔福留给里格的遗物,其他人没有置喙的余地。因此,他也只能坐在这里做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测,放在平日他最不屑为之的便是就某样东西猜来猜去,显得既愚蠢又缺乏效率。
海姆达尔低头翻看着一大叠陈年旧事,这里面不光有英文报纸,还有其它语言的,希娜把能够寻找到的刊登布莱克家族事迹的报纸全给他收集来了。
于是,海姆达尔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正在看。”
第57章
布莱克家族——一个疯狂执着到几近病态的迷恋纯血统的巫师世家,布莱克家的人始终坚信,自己的血统是高贵的,是无可挑衅的,是令人仰止的。他们歧视混血,鄙视泥巴种,放逐血统背叛者,用一切极端的行为来确保高贵的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永远纯洁……
西里斯·布莱克的出现是个异数,就像单向行驶的道路上突然冲出来的逆向汽车,看起来好像不畏惧生死,有点与众不同,但同时,他违反了交通规则,被开罚单是在所难免的。
其后果就是被直接罚进了阿兹卡班?!
海姆达尔放下手中的报纸,呆呆出神了一会儿,脸上挂着茫然和困惑。
隆梅尔走到他身边,抽出他手里的报纸:“你是我的儿子。”他的宣告带着不容反驳的铿锵力度。
海姆达尔回神,仰起脸。
隆梅尔把那叠泛黄的纸头丢到一旁,拉过椅子坐到海姆达尔面前,与他面对面。
“我可以这么讲,除非突然冒出个新族长,不然家族中任何一人都没有改动族谱的权利,你的姓氏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隆梅尔递给斯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拉回目光温和道:“现在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海姆达尔耸耸肩,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说:“其实你们不用那么紧张,斯图鲁松这个姓挺好,又绕口又少见,我从来都没想过再换个其它什么姓名。”
“是不是艾薇曾经跟你说过什么?”斯诺迟疑道。
隆梅尔目光一凝,出现了少有的紧绷。
海姆达尔发现这两个人的态度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不解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明白过来,他的父亲和叔叔是怕这件事会给“年幼”的他带来伤害,担心会给他的童年留下不好的阴影。
“母亲什么都没有说过。”海姆达尔其实很想告诉他们,自己不是在强颜欢笑,更没有压抑情绪,他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显然,他的父亲和叔叔都误解了他之前的反应,他的茫然不是因为这件事带给了他某种冲击,而仅仅是因为陌生和距离感造成的别扭。
就像他始终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艾薇·马尔福这个母亲一样,说句不孝的话,幸好这位女士已经亡故,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他没有同这位女士一起生活的经验,虽然里格与她共同生活了六年,但他不是里格,所以他没法让自己为其伤心难过,更谈不上缅怀。一个通过麻瓜照片认识的母亲,要他拿什么来缅怀?!
至于这个西里斯·布莱克……那就更无足挂齿了。
“亲生父亲到底是谁,对现在的我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海姆达尔心平气和地说。
两个斯图鲁松被问得哑口无言,原来一直纠结的是他们俩。
海姆达尔突然下了决定,他丢下一句“稍等”然后冲回房间,过了一会儿,他重新跑回来。手里拿着艾薇·马尔福的日记本。毫不起眼的一本皮本子,非常普通。
海姆达尔神色如常地举起日记本。“我刚刚看了后面的。”他如释重负地说。“如果迷情剂的作用确实如传说中那样有效,那么这位西里斯·布莱克先生确确实实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感谢梅林,一个西里斯就够折腾了,还好没再蹦出个其他什么人。海姆达尔第一次为艾薇偏执的爱情由衷的鼓掌。
隆梅尔摸着下巴,挑眉看向自己的弟弟:“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感到吃惊?”
斯诺却神情严肃地皱起了眉头:“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除了我们三人,没有第四人在场。”斯诺·斯图鲁松当机立断:把里格交还给那家人?没门!绝对不干!
隆梅尔不置可否,他回眼看向海姆达尔:“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
“就当不知道?”
“就当不知道。”
“好!”隆梅尔一拍大腿。“走走走,今天基金会的人设宴招待我们,儿子,跟爸爸和叔叔一块儿去白吃白喝吧!”
海姆达尔:“……”
***
吩咐希娜给几位师兄递送了口信,海姆达尔便厚着脸皮跟在爸爸、叔叔身后蹭吃蹭喝去了。没有他以为的豪华大餐,糖耗子基金会举办的就是一个众乐乐的冷餐会,地点选在组委会专员的帐篷里。
隆梅尔和斯诺有意保护他,不让他过早接触成人世界,所以一进帐篷就施行了放牛吃草政策,把他领到人少的偏僻角落,让他自己寻摸东西吃。
海姆达尔十分听话,扭头琢磨起长桌上盛放的食物,研究哪些可口、哪些味道古怪,威尔士绿龙终于可以忽略不计了,因为冷餐会没有提供全素的沙拉。为此,海姆达尔开怀地敞开肚子,抄起吃食就往嘴里塞。
在和几个熟面孔简单寒暄之后,隆梅尔和斯诺还是没有离开这个人迹罕至的角落。今天的冷餐会是为各国魔法部派来的慰问专员们举办的,再加上圣诞临近,聚会也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隆梅尔顺手拿起一碟点心,捏起一块放进嘴里,充斥在口齿间的味道让他蹙起了眉头。之后,他面无表情地抬起眼,虽然没有参与到人群之中去,他的目光却始终流连在那里,静静观察场中人们的面部表情。
斯诺默默喝着淡淡的酒水不发一言,他时不时转头看向某个角落,时刻掌控男孩的方位。
点心的滋味虽然谈不上美妙,隆梅尔还是吃下了第二块,然后他说:“我记得你和卢修斯·马尔福是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