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仰头瞪着那个亮晃晃的看台,喃喃道,“他们是不是在准备迎接第一个抵达的选手?”
“这么早?”贝尔尼克又看了眼时钟,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现在才刚过3点,已经有选手要飞回来了?!”
“要不然他们干么那么早准备。”邓肯提出他的看法。“天亮以后根本不需要点火把引路。”
组委会成员没有回应人们的猜想,他们全都沉默不语的做着分内之事,越是这样讳莫如深观众们反而越发的情绪高涨。
之后,人们再度陷入永无休止般的等待中,但是与以往不同,他们有了盼头。人们不再盲目的看着四周围或者呆滞的看着某一点打发时间,他们抬起头看向天空——
***
海姆达尔努力让自己安坐在扫帚上,他竭尽全力的保持平衡,保持速度,保持比赛开始时的冲劲,虽然很难,对现在的他来说光是坐在扫帚上就用完了他全身的力气。他觉得他现在肯定在秀S形“直线”。前方的景致忽然出现晃动,他的扫帚在天上摇摇欲坠。
“快到了,坚持住。”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因为过度疲劳而产生了幻听,结果他发现那个之前出现过好几次的观测员就飞在他身侧距离百米的地方。
他这样算不算放水偏袒,有违公允?
“只要你不主动揭发就没人知道了。”观测员玩笑般的说。
听到他的回答,海姆达尔才发现自己把话说出去了。“先生,我现在排第几啊?”这回他记得问了。
观测员却卖起了关子:“等你抵达终点自然就知道了。”
海姆达尔想对他比个中指,考虑到伸手还要另外花力气,只得作罢。
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听到男孩的回应,观测员还以为他累得睡着了,悄悄靠近过去,却听到一连串絮叨的“报菜名”:“……加了大块鱼肉的海鲜汤……火腿奶酪串……椰奶布丁……斯加洛夫牛排,六成熟,淋上刺激的胡椒酱,不要花椰菜,不要甜豆,不要土豆泥……覆盆子蛋糕,撒上雪花糖粉,对了,最好有鲜草莓做装饰……饮料……什么都行,只要是能喝的……嗯,蔬菜汁还是不要吧……”
观测员极力忍住笑,悄悄飞回原位。
当影影绰绰有火光出现在远方时,海姆达尔的精神为之一震,瘫软沉重的身体仿佛轻盈了不少。“是不是快到了?”他大声问。没有人回答他,那个观测员不知什么时候又消失的没影了。
海姆达尔催动扫帚想要加速,无奈身体不听使唤,无论他怎么努力,可恶的扫帚就是固守现在的速度没有变化。好吧。他想:该做的都做了,该拼的也搏过了,该把握的机会也都尽量用手去抓了,无论怎么样,我已经尽力了。
或许老天爷并不这么想,也可能老天爷觉得他做的还不够。在与那片可爱的火光逐渐拉近距离之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骑着扫帚的身影,随着火光的威力加大,那抹身影愈发清晰起来。
那是一位选手,同他一样,即将冲过终点。
事实上此时的海姆达尔已经有心无力了,那个人飞得并不快,放在比赛开始那会儿他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可以超过去,问题是现在如果超车那就是玩命。
就在海姆达尔考虑自己应该铤而走险还是顺其自然之时,他发现自己动了,脑子没完全想明白的时候身体已经帮他选好了答案——玩命。为此,他狠狠唾弃了自己,唾弃完了之后,他使劲握紧帚柄并压低身躯,准备做最后的冲刺。
就在他的扫帚冲出去的同一时刻,那名选手突然像被钓起的鱼那样摇来甩去,少顷,身子猛然一斜,从扫帚上掉了下去,无人控制的飞天扫帚在空中停滞了一秒钟后也跟着人一块儿往下掉。
海姆达尔因为正在加速,很快超了过去,他想回头看看,又放弃了。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他咬紧牙关控制着扫帚保持目前的速度直直飞向终点……
***
是观测员及时拉住了他,他才没有因为煞不住车而一头撞到钟表盘上。
“请出示身份证明。”看台上的裁判例行公事的淡淡说道。
海姆达尔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裁判说的话,正待他准备翻找那张卡片时,他的观测员忽然上前对那裁判说:“他是蓝杯九。”
裁判看了观测员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摆摆手,表示了通融。
海姆达尔对二人道了谢,朝楼梯走去。
“海鲜汤、火腿奶酪串、椰奶布丁、淋了胡椒酱的斯加洛夫牛排,覆盆子蛋糕……”
海姆达尔身体一僵,瞪大眼朝那观测员看去。
“建议你不要吃那些东西。”观测员睁大眼做无辜状,自己不是故意偷听的。“你应该好好休息,吃些易于消化的流质食物,蔬菜汁就是非常好的选择。”
海姆达尔张了张嘴,不等他说什么,身体却突然离开了地面,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斯诺,我自己能走。”
斯诺不接受他的抗议:“好孩子就应该在大人向他表达关爱的时候闭上嘴巴并欣然接受。”
好吧。海姆达尔乖乖的任他抱离看台。
“我忘了问了!”海姆达尔突然高声说。
“问什么?”
“我是第几名?”
“第五个,最后这场你是第五个抵达终点的!”托马斯的声音传来。不止他,德姆斯特朗的同学们一个个都表现的异常兴奋。“你一共超越了11名选手,太了不起了!”
他不是第一名,为什么他们还那么高兴?海姆达尔纳闷极了。这些同学不是希望他拿冠军吗?
“你已经尽力了。”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斯诺摸摸他的头说。“他们也都看出你已经尽力了,你应该昂首挺胸的面对这一次的比赛结果,这是非常值得骄傲的成绩。”
海姆达尔懊丧的大叹:之前的比赛我都在干什么!
师兄们对他的回归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每个人都在笑,都在夸奖他,让他意外的是亚当和夏比也在,就连向来吝惜赞美之词的亚当都当面表扬了他。好像他拿了冠军,事实上他没有。每每想到这里,海姆达尔禁不住后悔和沮丧。曾经有过的机会全被他自己白白浪费掉了。
帐篷里很暖和。海姆达尔试图专心听他们交谈却累得眼皮打架,他听见威克多的声音,好像是问他先吃饭还是先去洗澡或者直接睡觉。
他随便挑了个选项。喝完威克多递给他的温水,海姆达尔走到最近的一张椅子边坐下,他的背酸的撑不起来,背脊靠在柔软的靠垫上,他舒服的闭眼长叹一口气,没花一分钟,他已昏然入睡。
等威克多放下杯子转过身时发现男孩已经坐着睡着了,他看了他一会儿,直到海姆达尔睡得快要从椅子上歪下去,在快要完全失去平衡前,威克多及时扶住他。
“看来暂时不用花心思给他准备饭菜了。”邓肯看着男孩的睡脸说。
“要准备的。”斯诺吩咐家养小精灵随时待命。“中间肯定会饿醒,不过要看他到底会睡多长时间。”
“我怀疑这两天他根本就没睡过。”贝尔尼克撇撇嘴。“不然哪里有时间赶超11个人。”
“吃饭也很花时间。”埃德蒙委婉的跟着揭发。
斯诺揉了揉眉心,突地咧嘴一笑。“都留着,以后再跟他算账。”他甚至考虑是不是该把这事捅给隆梅尔,让那位“无用武之地”的爸爸好好发挥发挥。
第74章 泡桐妈金手指第一步,里格夺取速赛探花之位
「日记一九八零年二月二十一日」
最近我的情绪越来越焦虑了,时常感到恐惧,晚上怎么都睡不着,可恨的是那个老女人总在我耳边反反复复的说我快要生了,快要生了,她越这么讲我就越害怕。
我尝试通过阅读缓解压力。那老女人的藏书很丰富,但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种类,书柜里大多数陈列的都是麻瓜们编撰的神话故事。我怀疑她把能够搞到的神话故事全都塞进了柜子里。
她最喜欢的是埃及神话,所有有关埃及神话的书本都被翻看得破破烂烂的,有几本甚至连封面都没有。她跟我说她的外孙女叫奎特,因为她女儿希望自己的孩子美丽漂亮,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老女人强调她更喜欢正义女神玛特,无奈女儿不肯听她的话。
我想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玛特?我才不会让我的孩子叫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我对那些存在于酷热荒漠之上的幻想一点兴趣都没有,北欧诸神才是真正让我着迷的。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给我的孩子起名为海姆达尔——众神的守护神,天界第一人的名字。
我有一个预感,这胎会是个男孩。
***
十四个小时以后,海姆达尔醒了。
他张开沉重的眼皮,稀疏的阳光穿透窗帘,使每件东西看上去都雾茫茫的,当眼前的景物变清晰起来以后,他发现目及所至的摆设熟悉而温暖。他回来了。不是做梦,飞天扫帚速度竞赛已经比完了。吐出一声粗哑的呻吟,海姆达尔尝试挪动身体,却没有感受到预期爆发的疼痛,他动了动胳膊,这时候希娜的脸出现在眼前。
“欢迎您重新回到人间,主人。”
这是家养小精灵们最近流行的问候方式吗?他昏沉沉的想。“我睡了多久?”声音仍裹着浓重的睡意。
“十四个小时。”希娜回答。
“我没错过什么吧?”听到这个答案,海姆达尔突然瞠目,脑子猝然清醒不少。
“没有。”希娜非常用力的摇头。“不过今天下午有团体赛的比赛,您……”
“我需要下楼吃饭。”海姆达尔斩钉截铁的说。“充分的补充体力。”
希娜眼巴巴的望着他,海姆达尔皱着眉头与它对峙,一分钟以后,小精灵垂下脑袋,毕恭毕敬的说:“是的,主人。”
事实上这十四个小时他并不是一点知觉都没有的,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现实与幻觉交织在一起,混杂在一块儿的古怪梦境。
海姆达尔当中醒过几次,第一次睁眼的时候他把所有人都折腾坏了,组委会聘请的驻赛医师事后啼笑皆非的表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活力”的病人,何况还发着高烧、神智不清。
海姆达尔第一次突然醒来是因为有人在扳他的嘴,想把什么东西喂到他嘴巴里去,他的警觉性陡然膨胀,闭紧嘴巴拒绝吃莫名其妙的东西,但是那人不顾他的挣扎硬是把药水倒进他嘴里。是药水,有一股很刺激的味道。他想把药水吐出来,但是嘴巴被捂住了,他无法张口。他很生气,他把药水咽下去以后十分愤怒的喊叫了出来。
然后……仿佛听到有人在大笑。他大惑不解,有什么好笑的。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去开窗,屋子里太热了,犹如置身火炉……有人对他说话,但听不清楚。
他怎么都摆脱不掉酷热,忽然他明白过来了,他死了,对了,他已经死了,他现在肯定在冥府,只有地狱才会设置熔炉炼狱的惩罚。也就是说之前的一切都是他死前的幻想,根本没有什么巫师世界,没有魔法,没有神奇动物,没有德姆斯特朗,那些人也都是他瞎想出来的。他沮丧极了,他想大叫,但是口干舌燥出不了声。然后,有人拉他的肩膀,清凉的水送进口中,当他想多喝几口时,水突然消失了。
他急忙拉住那个给他水喝的地狱使者。“我该怎么办?地狱里该怎么生活?要一直待下去吗?有没有期限?”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和地狱生物沟通,后来知道不行,因为使者只是站在那里瞪着他,不回答,什么都不说。
连续几次醒来,地狱使者都在陪伴他,他感到安全,地狱肯定是一个异物丛生的可怕地界,至今都没有怪物敢找上门来,所以他由衷的感谢使者的守护。
后来他发现这个使者会说话,而且总叫他里格,可他不是里格,没有里格,里格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人。地狱使者特别喜欢问里格的童年,他就把他自己亲生经历的那些幻觉全告诉了他。久而久之,他觉得里格或许不是幻觉,自己就是里格。
在醒醒睡睡间,他的脑子越来越混沌,在陷入真正的深眠之前,无尽的黑暗向他包围过来,他紧紧拉住使者的袖子,想要借此得到勇气和慰藉。
地狱使者拉开他的手,并摸了摸他的额头,做了这动作之后地狱使者又不是地狱使者了,是威克多正圈抱着他,安慰他,并用他听不懂的语言轻轻说着什么。奇怪,威克多的安慰方式和地狱使者的一模一样。
“威克多,我是不是瘫痪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海姆达尔有气无力的说,脑袋里一团浆糊。
“我又是威克多了吗?”威克多笑了。“你没有瘫痪,你在发烧,快闭上眼睛睡觉。”
海姆达尔没听见威克多的回答就直接昏睡过去了。
***
勤劳灵活的家养小精灵很快帮海姆达尔梳洗穿戴好,当他走下楼梯的时候,第一个看见他的邓肯夸张的揉了揉眼睛以示惊讶。斯诺以及四位师兄都在,还有夏比和亚当,莱昂也位列其中。
邓肯扬起眉毛:“那个据说经验老道的医师此前声称,没有二十个小时你根本不会清醒。”
海姆达尔走到餐桌边。“经验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当看到威克多的时候,他正儿八经的微一欠身。“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你记得?”埃德蒙惊讶的说。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有点印象。”
“你太过分了。”邓肯皱起眉头,一副不快的嘴脸。“你居然说我们都是假的,根本不存在,都是幻想出来的东西。你知道么?你的一句话就抹杀了整个巫师界。”他夸张的哀声叹气。
“我差点没控制住把隆梅尔叫来。”一直没有吱声的斯诺也加入到了指控行列。“那个磨磨蹭蹭的医师来了之后只看了你一眼,第一句话居然是让我们准备后事!”他怒形于色、咬牙切齿。
“那是开玩笑的。”贝尔尼克嘟囔着提醒。
“这种事能随便开玩笑吗?!”斯诺瞪直眼睛。“我警告你,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某叔叔冷着脸,一字一顿的说。“不要再有下一回,不然我就把你打包直接送去芬兰,去领教斯图鲁松主席的管教方式。”
海姆达尔乖顺的点头。“你没有说什么吧?”他小声问。
斯诺睨他一眼。“你希望我说什么?”
海姆达尔干笑两声,不言语了。一分钟后,他把所有人的脸都看了一遍,然后问,“我是第几名?总分应该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