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我的脸?”海姆达尔闷闷不乐的说。
隆梅尔大笑,捏捏他的小鼻子:“别愁眉苦脸的,‘表面文章’只是其一。”
原来爸爸也知道他们家都喜欢以貌取人啊。智商受到了质疑,故而十分的郁闷。“评定结果呢?”海姆达尔对结果挺在意的。
“没什么结果。我前面也说了,约尔夫什么都没讲。”隆梅尔无比轻松,看样子他并不希望儿子被这个荒谬的可能性束缚住。
海姆达尔松口气,他根本不想成为某人的替代品。他心里很清楚,他是死后从另一个世界重生到这个世界的,怎么可能会是超级星星的转世。没办法,只有对不起列祖列宗们了,反正诸位帅哥美女都已经等了几百年,不在乎再等个几百年吧。
海姆达尔对爸爸的想法非常认同:大叔大婶大爷大妈们,你们被星星同志忽悠了。
***
虽然海姆达尔已经被划拉到不达标范畴而逃过一劫,但是祖先们并有放过他的意思,尤其是爷爷的爷爷当场指着隆梅尔的鼻子告诉他该干嘛干嘛去,别来妨碍他们祖孙俩交流感情。
哪儿来的“祖孙俩”,明明是爷爷的爷爷和孙子的孙子。某爸没好气地腹诽。
海姆达尔就在老宅住下了。
老宅里有家养小精灵所以饿不着他,老宅里有一百多米长的先祖画廊所以寂寞不着他。恰恰相反,他每天从画廊里出来就觉得耳畔嗡嗡作响,眼前仿佛有金星在手拉手跳草裙舞……
祖先们可以从摆放在世界各地的其他画像那里了解这个走马观花般飞速发展的时代,从而让他们多了一项向子孙们炫耀自己与时俱进、见多识广的方式方法。就算是生前留下的影像,也会寂寞,也会无聊,也会渴望同活人交谈。
魔法的神奇,神奇的魔法。
和前人交流确实受益匪浅,最明显的莫过于语言理解能力的精进。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和操着一口标准而古老的冰岛语的第一代族长谈人生,自己的话用讲的对方的话用猜的,诡异的是鸡同鸭讲的他们偏偏能把话题深入下去直到结束。
法语、意大利语都这么来,每每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倒在床上的海姆达尔就会越想越可乐地笑出声来。
离开老宅前的最后一个晚上,睡眠质量一向良好的海姆达尔做了入住以来的第一个梦。
朦胧的背景,摇曳的烛光,悲戚的人群聚拢在一张榻前。
他气若悬丝地躺在上面。
有人走上来,他艰难地抬起眼,金铜色的鹰形挂坠在眼前晃动,一对栩栩如生的鹰眼熠熠生辉。
然后这个人说:“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么,思维恩?”
海姆达尔陡然睁开眼,天花板上绚丽的灯盏和那双鹰眼一样光华灼灼。
梦中人的轮廓缥缈模糊,但是他的声音却言犹在耳,醇厚而低沉。
他叫他思维恩。
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越想心里越毛,第一个反应是鬼压床。他本来是不相信神鬼之说的,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不信。自打在这个奇幻的世界醒来以后这份笃定就不那么坚定了。
和已逝的人不能说太多话,这就是报应啊报应。这么胡思乱着重新闭上眼睛。
第二天海姆达尔顶着一对熊猫眼进入祖先画廊,同列祖列宗们SAY GOODBYE。浓重的黑眼圈没逃过祖宗们的火眼金睛,成了被讥笑被询问的目标。
爷爷的爷爷还无比自恋地感怀了一把,孙子的孙子果然是个孝顺的,看看,因为舍不得他晚上都失眠了。
如果海姆达尔知道这为老不尊会这么想,就算去撞墙也要让自己睡个回笼觉。
和所有的画像一一道别之后,海姆达尔心情复杂地走进小间,再度面对约尔夫。
海姆达尔不欲追究任何事,也不想弄明白遗言的可信度,他开门见山的说:“我是我你是你。”
约尔夫笑了,这是几天来海姆达尔第一次看见他有表情。他的笑容有种打动人心的特质,教人心驰神往欲罢不能。
海姆达尔自问自己有没有这一笑倾城的本事,答案是否定的,完完全全的望尘莫及。
【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是独一无二的。】
海姆达尔撇撇嘴,他倒是自信。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也是独一无二的。】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然后颔首:“没错,我是我你是你,没有人可以混淆我们。同样的,你不能顶替我,我不能取代你,因为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约尔夫说:【这算不算我们俩达成了共识?】
“算!”海姆达尔豁然贯通地笑了起来,一扫多日来的郁闷和憋屈。
离开前海姆达尔特别留意了约尔夫左手上的戒指,惟妙惟肖的金铜色翔鹰和梦里那根挂件上的吊坠如出一辙。
***
后来,他把几天的老宅生活当故事一说给隆梅尔和斯诺听,唯独没有提“鬼压床”,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没必要,他已经从约尔夫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何必再给父亲和叔叔增添额外的烦恼。
海姆达尔认为,善意的隐瞒也是孝顺的一种体现。
隆梅尔一方面亲眼所见另一方面根据儿子的叙述可知祖先们对海姆达尔还是满意的,能够讨得先祖的欢心绝对是件有利无弊的好事,有助于儿子将来在斯图鲁松家彻底站稳脚跟,即使自己百年以后也不用为此顾虑悬心。
某爸感到欣慰不已。
斯诺的想法要比他大哥复杂多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里格真的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的小萝卜头。一年多的时间真有这许多的变化吗?一年多的时间真有这么漫长吗?长到小娃娃变成了神采四溢、顾盼生姿的少年,有了自己的心事,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自己的心上人……
某叔心怀几分黯然。
第133章 抵达木棉古镇
马车停靠在木棉古镇的临时驿站里,海姆达尔一下车就看见东张西望的勒菲·尼斯,他显然没注意到要接的人已经抵达了。
隆梅尔收回目光:“就是他吗?”
斯诺跟在隆梅尔身后一块儿走下马车,这对正直的叔叔而言是一个长足的进步,他很少利用公费吃喝旅游。隆梅尔对老弟的刚正不阿向来嗤之以鼻,故而对斯诺的骤然“醒悟”大加赞扬了一番。没必要替福吉省钱,就卢修斯透露给他的马尔福家每年上缴的“政治献金”的数额来看部长先生活得相当滋润。
隆梅尔瞅着仍然没有聚焦过来的尼斯:“你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
“尼斯,勒菲·尼斯。”
隆梅尔的眼中闪过些许迟疑。
等三人向前移动二十米以后尼斯终于看到他们了,只见他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走到半道脚步一顿,估计是发现另两位不速之客了。
斯诺挑了挑眉,一本正经的低语:“尼斯先生应尽量开阔眼界着眼于大范围。”
海姆达尔听了心里一乐,勒菲确实有点眼大无光,起初还以为他是近视,后来发现视力挺正常的。
“他喜欢研究麻瓜?”半天没有做声的隆梅尔突然道。
海姆达尔颔首:“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
隆梅尔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神情,喃喃道:“真没想到索尼娅竟然养了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个麻瓜爱好者。”
斯诺听后睁大了眼睛,惊讶的低声:“他是尼斯女士的儿子?”虽然曾就这个姓氏怀疑过,但是眼前这个一点都不出众的少年怎么看都和印象中雷厉风行的索尼娅·尼斯相距甚远。
“你们认识勒菲的妈妈?”目睹二人神情变化的海姆达尔好奇极了,能让老爸和叔叔谈之变色,那位尼斯女士一定很不简单。
“认识。”隆梅尔玩味地说。“索尼娅·尼斯,国际魔法师联合会挪威席分会主席,北欧政坛响当当的人物,以声势迅猛的铁腕政治著称于世。挪威魔法部长不过是她亲手抬上去的傀儡,实际操控者却是她索尼娅·尼斯。”
众所周知,从古至今政坛都是男人的天下,尼斯女士以自己的努力在政界崭露头角与男人们分庭抗礼、平分秋色。海姆达尔咋舌赞叹,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看看兴冲冲跑来差点与路人相撞的狼狈的勒菲,难怪隆梅尔和斯诺会如此失态和迟疑。
想了想,海姆达尔认真的说:“尼斯是个好人。”
隆梅尔和斯诺对看一眼,双双露出微笑。
“我当然不会为难他。”隆梅尔以嘲弄的语气说。“说的直白点,我和索尼娅·尼斯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大家同乘一条船,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政治盟友。”
海姆达尔马上联想到一个成语:狼狈为奸。
一行人相互做过介绍以后,隆梅尔忍不住暗自叹息,索尼娅或许是个成功的政客,但是作为母亲却有待商榷,在隆梅尔看来她教育子女的方式很有问题,好好一个儿子非要捂在象牙塔里。不过孩子的教育问题见仁见智,父母的期望决定他们为孩子铺就什么样的道路,这个尼斯一看就是被保护的很好,没经历过风霜坎坷,言谈举止甚至带点少年人的莽撞天真,对于普通巫师家庭的孩子而言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身为一个政治家庭的继承者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可怕的是他还是麻瓜爱好者。虽然每个国家的魔法部都在弘扬保护麻瓜精神,天晓得这不过是平衡手段罢了。清醒的从政者都清楚,想要在魔法世界的政坛走的更远更久就不能和麻瓜有关的事物沾染上半分,这已经是全世界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除非尼斯女士没想让儿子从政,这是隆梅尔唯一想到的可能。
或许勒菲·尼斯真的缺乏政治敏锐度,母亲的政治伙伴没能引起他的关注,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海姆达尔身上,如果是同龄的其他政治家庭的孩子早就凑上去溜须拍马地套近乎了。这却是海姆达尔放心和他相交的原因,海姆达尔不喜欢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更不喜欢带有目的性的攀交,简简单单的就好。
勒菲得意洋洋地向海姆达尔汇报了麻瓜商店的营业额,本来想带着股东去店里看看,被海姆达尔婉拒了,他看得出爸爸和叔叔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来日方长。
勒菲虽有遗憾却没有刨根问底,海姆达尔就喜欢他这点,其实他是个通达的聪明人。
把行李送去学校以后,尼斯建议海姆达尔在木棉古镇上的旅店里暂时住几日,不要回学校去了,不然路上的来回时间就浪费了,节省下的时间可以多排练几幕戏,随着开演时间的日益临近所有参加演出的人都格外的“集体主义”。
让海姆达尔没有想到的是爸爸和叔叔对舞台剧倒是挺上心,魔法世界也有类似的文艺表演,演的都是巫师们耳熟能详的或古老或现代的剧目,偶尔看看麻瓜编的故事也很有意思,不得不承认麻瓜的瞎掰天赋很高。
勒菲找的舞台剧演出场地是一家货真价实的剧院,外观像英国莎士比亚时代的公共剧场那么寒酸,大小和英国皇室贵胄的私人剧院一样窄小,取短补长综合了前二者具备的所有不足之处,比飓风过境后的废墟强一点。
剧场的名字叫“狂欢”,至于能不能欢起来完全是另一码事。
穿过简陋的门洞,里面就是一个宽敞的大院子,石头砌成的舞台上铺着一层走上去嘎吱作响的木头地板,舞台后方是一个用几条木板搭建成的高高的角楼,每当有演出的时候就把该剧目的名字弄到一面旗子上悬挂到角楼顶端的旗杆子上,镇上的居民大老远就能知道里面正在演出。
上方搭着棚子的观众席的票价比没有遮蔽物的席位要高一倍,如果你不愿意花钱不仅坐不着有棚子遮风挡雨的座位,就连正常的板凳都没有,廉价票换来的待遇很可能就是一个箩筐,一个破箱子,或者一个空酒桶,甚至还有可能直接变成站票。
看着大杂院似的剧场,海姆达尔忍不住问道:“这家剧场是不是已经倒闭了?”
勒菲说:“没有。”
海姆达尔很震惊,还在营业?
“大概在十年以前吧。”勒菲又说:“最后一个观众从这里走出去。”
海姆达尔沉默了。
***
排练舞台剧很有意思,因为新鲜,海姆达尔上辈子没这福分,全当弥补从前的不足似的,排练的时候格外用心。他不是演出人员,不需要记台词也不必换装或者站位走台,舞美组的人只要一根魔杖就行,前提是你会用魔法。
巫师演戏就这点方便,不用复杂多变的灯光架设,只要有魔法;无须提前绘制舞台背景,只要有魔法;就连旁白的麦克风也省了。魔法万能。
闪电、火焰、洪水想要什么样的特技就能出什么样的特技,前一秒骄阳似火后一刻阴云密布,眨眼前是红色转过头来就变黄了,比好莱坞大片还精彩纷呈。
舞美组的人早就来了,海姆达尔是最晚一个到的,不过没有人为此责备他,大家都知道他是麻瓜商店的股东之一,他们折腾麻瓜舞台剧就是为了该商店的营业额,为了大家都能分得好处,没人会和出钱的老板过不去。
让舞美组彻底服气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海姆达尔的上手速度。第一次参与排练之前舞美组里的灯光布景小组组长和海姆达尔对了剧本,把需要施放魔法的地方都给他圈了出来,并告诉他具体要施放哪些魔法。简单教了几遍以后海姆达尔就转过身自己练习去了。按该组长的设想,这位老板今天绝对上不了场,没想到一小时以后就找上门询问什么时候上台排练。该组长半信半疑地召集了小组内所有七个成员,搞了一次单独的灯光布景排练,其他组的闲置人员在台下帮忙对台词。
结果令小组成员们大吃一惊,除了一开始手忙脚乱出了点岔子,后面顺利得不可思议。无论魔法收放的速度,与其它魔法配合的时间差,还是根据台词转变布景都把握的相当好,反而是他们一时惊愕缓不过神来洋相百出。
在旁看了半天戏的勒菲晃晃悠悠地走到该小组组长身旁,乐呵呵的说:“你以为他是谁,德姆斯特朗现任的实验研究室室长,你那点小心思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该组长一时间尴尬得无言以对。
隆梅尔和斯诺坐在台下两个烂木箱子上饶有兴致地看一群年轻人在眼前跑进跑出、呼来喝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他们从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感到新奇的很。尤其是海姆达尔上台排练的时候两双眼睛就变得格外炯炯有神,这个故事说的什么、有哪些人物出场他们一概不知,真是难为某爸和某叔了。
当隆梅尔看见海姆达尔第一次上场就赢得了同组成员的钦佩与好感以后就骄傲的说:“我儿子就是聪明能干。”
斯诺看他一眼没吭声,嘴角却是弯的。
可能和本身性格有关,斯诺很少当面夸奖海姆达尔,隆梅尔倒是毫不吝啬对儿子的器重与看好。这两位分别扮演了不同角色,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也算是人尽其才、方法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