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德姆斯特朗里的学生也只是耳闻,多数消息都是外校生们带进来的,据说闹得挺大的,德校学生看不见也只能各自脑补。
这可急坏了卡罗·琼斯,他是一个八卦和美食缺一不可的人,像这种只能坐等别人讲给自己听的情况实在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卡罗很忧郁,不过饭量倒是不减反增,据他自己说,他要通过美食来弥补八卦的缺失。
随着各国政要们一起抵达的观众群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学生家长,有不少学生的亲属都毕业于德姆斯特朗,祖孙三代同校的不占少数,这些家长不为别的,就是来给母校加油喝彩的。
海姆达尔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隆梅尔毕业于德姆斯特朗,但又是海德格拉克的名誉校长,海姆达尔心想,爸爸会不会很纠结?
“卡罗宝贝儿!”
正在狼吞虎咽的卡罗突然一噎,眼睛都直了,不一会儿脸就开始发紫,海姆达尔赶紧递给他一杯茶,卡罗抄过狠命灌下三杯才把卡在喉咙里的东西顺下去。
不等他回头,一个身材滚圆的短发女士就扑过来死命抱住卡罗,卡罗被她搂得差点直接厥过去。
“卡罗,宝贝,真是想死我了!”短发女士无比激动的在卡罗脸上亲了好几口。
“卡罗翻白眼了!”里安陡然惊呼。
短发女士顿时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一个同样身材滚圆的矮胖男人突然从她背后闪出来并用力推开她:“离我儿子远点!你要把他弄死了!”
“什么你的儿子!他是我生的!”短发女士一看到来人立刻勃然大怒,像抱蛋的龙一样头发上指。
一男一女就这么吵开了。
卡罗在他们的争抢中真的翻了白眼。
好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他们终于决定停战,由男人抱儿子,女人在前面带路,前往宿舍楼。
海姆达尔等人从头到尾就是那布景板,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里格!”
海姆达尔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然后来人俯下身在他的脸上亲了好几下。
“不是吧?又来了?”里安捂脸哀嚎。
海姆达尔当然不会像卡罗那么杯具,来人是有分寸的。
“斯诺!”海姆达尔兴奋的跳起来。
斯诺心情极好的说:“看到我开心吗?”
“开心!”
斯诺抱着海姆达尔又亲了一下。
有人重重咳嗽了一下。
海姆达尔离开斯诺的怀抱,侧身一瞧,看见了一脸不快的父亲。
“爸爸!”海姆达尔向他走去,隆梅尔朝弟弟扬扬眉毛,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等父子俩亲密的打完招呼,斯诺就阴阳怪气的说:“大哥,没事不要缠着里格,身份有别。”
今时今日,隆梅尔特别想动手教训一下他这个从小到大都很优秀的弟弟。
“我们才是一国的。”斯诺把海姆达尔拉到自己身旁。“你是敌对学校的校长,要懂得赛前避嫌,你自己出事也就算了,但是千万别给里格惹麻烦。”
隆梅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海姆达尔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被斯诺制止了。
“记住了,决赛结束以前看见你父亲就躲开走,千万别被抓住空子。”斯诺当众教育海姆达尔,他的拿腔拿调让隆梅尔愈发的咬牙切齿。
“我有什么空子可抓啊?”海姆达尔简直哭笑不得。
“比如咱们校队的一些事情,这些威克多应该或多或少和你提过一些吧。”斯诺煞有介事的殷切嘱咐,然后猛然间想起什么就嘿嘿坏笑着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最最要当心的就是你父亲的摄神取念,偷偷告诉你,他可是运用此魔法的个中高手,是一位娴熟的摄神取念巫师。”
一番无心戏言,父子二人却是不同程度的心里一惊。
隆梅尔面上不露声色,不着痕迹地朝海姆达尔看去,后者一脸的波澜不惊,眸光半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隆梅尔顿时有些烦躁,觉得懊恼,他最为痛恨的无力感又一次光顾了他。
海姆达尔这辈子活到现在,曾遭到过两次摄神取念的“攻击”。一次是无意间发现哈利·波特之后被奥萨姆·道尔顿用这魔法试探;还有一次就是那之后没过多久与隆梅尔·斯图鲁松相遇之时,他用摄神取念窥视了自己的感情和记忆。
奥萨姆·道尔顿只是非常浅显的试探了一下,眼睛的对视稍纵即逝,并没有真的窥见什么。海姆达尔当时感觉自己把道尔顿故意露出痕迹的窥视推了出去,但那时候海姆达尔才刚刚自学大脑封闭术,道尔顿也不是真的要用这魔法研究他的大脑,所以严格说起来是道尔顿先放过了自己。
而与隆梅尔·斯图鲁松面对面的那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被窥探了。
海姆达尔无力改变什么。
就像斯诺说的那样,隆梅尔对摄神取念很在行。
第247章 父与子
斯诺用了一中午的时间和海姆达尔联络感情,直到不得不离开时才依依不舍的暂别。
隆梅尔尾随在弟弟之后也离开了,这个中午他几乎没怎么开口,离去时的脚步略显仓促。
海姆达尔把魔法史课本夹在腋下走出食堂。
这天下午二年级没有课,各研究室也因为决赛暂停了活动。
德校的学生们自发组织起了五花八门的啦啦团。
海姆达尔的两个室员分别加入了“VK临时团”和“守门员助威团”,就连他的三位好友都不甘寂寞地拉帮结派,组建了一个小型啦啦队。
海姆达尔赫然发现卡罗也有了追随者,小型啦啦队半数以上的成员都是因为他才加入进来的,成员分布在各年级中,他们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八卦,而一直把八卦看成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卡罗·琼斯俨然被他们视作为精神领袖。
今天下午将是欧洲赛区决赛前的最后一次啦啦团彩排练习,轩天的嚎叫震耳欲聋,无论你躲到哪里,刚毅强劲的咆哮总会如影随形。
海姆达尔就突然怀念起莺声燕语的布斯巴顿的女子啦啦团了。
无奈之下,他躲进了九号温室,在花木扶疏的美景中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蓦然清醒,赶紧把书翻开……
有人在他右手边坐了下来。
是隆梅尔。
对于他的去而复返海姆达尔有些惊讶,忙合上书本,道:“您有什么事吗?”
隆梅尔眉心微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一直以来都对我言听计从,就是那个原因?”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海姆达尔略略一怔,等想明白过来以后就坦然的笑道:“算是吧。”
一见他居然点了头,隆梅尔的心情不由得更黯然了几分。
他这算不算自作自受?!隆梅尔扯动嘴角,自嘲一笑。
里格需要斯图鲁松家的身份在魔法界立足、方便行事,隆梅尔需要他以斯图鲁松的名义进入德姆斯特朗牵制住如日中天的拉卡利尼——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的起点实在称不上美好,充满了算计、妥协和利用。
那个时候他完全可以把里格送进海德格拉克就读,斯诺也希望他这么做,他们就此发生了争吵,争论总是重复着与以往相同的轨迹开始、结束——兄弟二人的分歧最终以隆梅尔的胜利而落下帷幕,弟弟无奈妥协,隆梅尔依照原计划把里格扔进了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让他一个人在天寒地冻的陌生环境里孤军奋战。
海姆达尔摇摇头:“我不是孤军奋战,您不记得了吗?您把我介绍给了贝尔尼克,请他照顾我,借您的光,我又见到了威克多。”
隆梅尔霎时沉浸在儿子出言安抚他的喜悦中,忽略了海姆达尔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我又见到了威克多,而不是我认识了威克多。
“你不怪我吗?”隆梅尔迟疑的问。
海姆达尔望着他的眼睛,“那么请您告诉我,您后悔吗?”
“后悔?不!”隆梅尔斩钉截铁。如果时间倒流,他的初衷不会改变。
在能够预知结果并且能够承担结果可能带来的不幸后果的前提下不择手段,是隆梅尔·斯图鲁松非常推崇的一种办事方法。
那个时候他需要一个为家族“牺牲”的孩子,斯诺的收养请求正巧迎合了他的需要,所以他去了英国。斯诺给了他一个惊喜。他见到了一个外形条件非常出色的孩子,超出了他的想象。摄神取念看见的东西是第二个惊喜,这个孩子肯定比一般的孩子知道好歹——他的身体里竟然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虽然隆梅尔对于自己发现的东西有着疑惑和不解,但是这并不重要,他看重的是编好的剧本能否如期上演。
简而言之,隆梅尔·斯图鲁松是一个相当现实的人。知道轻重,明白“实际”的重要性。他可以完全不去理会那些他无法理解的玄之又玄的东西,他只看重眼下、现在,以及在脑中设想好的并且能够掌握在手中的将来。
“既然如此,您还在担心什么?”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像一对真的父子那样……”隆梅尔有些烦躁。“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隔阂。”
海姆达尔想了想,然后说:“真的父子是什么样的?”
隆梅尔拿眼瞪他,认为他在拿话挤兑自己。
望着隆梅尔严峻的面容,残留在心底的最后一丝犹豫随之烟消云散,海姆达尔转开眼睛,低头看着书本上颜色瑰丽的封面,幽幽的说:“除了您我没叫过别人爸爸。”
隆梅尔楞住了。
“……包括成为里格以前也没有。”
那是隆梅尔未能触及到的、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部分。
隆梅尔沉默着抬起手,但是又不知道手举起来以后干什么——有生以来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困境——让他无从下手的困窘,而他的手却不等他的大脑得出结论就像拥有了自主意识一般落在了海姆达尔发上,轻轻拍抚。
海姆达尔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没有抬头。
“你是我的儿子。”事实上隆梅尔觉得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缺乏真挚的情感、有些干巴巴的,他应该表现得更动容,更像个和蔼可亲的、能够放心让儿子依赖的父亲,几番尝试无果之后他开始埋怨自己的冷血,尽管在此以前他一直以此为傲。
海姆达尔使劲揉了揉眼睛——这令隆梅尔愈发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所幸海姆达尔本就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他抬起头扯出一个称不上好看的笑容——隆梅尔宁愿他对自己怒目而视也不要强颜欢笑。
“老天爷是公平的,上一辈子经历的种种不如意用这一辈子来偿还。”海姆达尔认真的说。“能够在这个世界重生一定是祂对我的补偿,还让我遇见了斯诺,遇见您,遇见威克多,遇见贝尔尼克……”
海姆达尔叽里呱啦报了一串人名,爸爸哑然失笑,有一点让小心眼的爸爸挺开心,他的名字排在克鲁姆之前,至于斯诺……他明白,弟弟在里格心中的地位十分超然,一般人难以取代。
前方突然发出沙沙的声响,有人穿过绿叶掩映下的幽静通道,朝这里走来。
海姆达尔条件反射地朝那方挥了挥手。
一只手拨开横在通道上的碍事的植物触手,男朋友的身影出现在绿影前方。
威克多习惯性的抬眼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转瞬敛去,表情突然变得凝重,他眯了下眼睛,气势汹汹的大步走了过去。
海姆达尔想要起身,被他一巴掌摁了回去,他伸出两手固定住海姆达尔的后脑勺,抬起他的脸正对着自己,拇指轻轻擦过海姆达尔的眼角眼皮,仅仅一眼,威克多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转头看向隆梅尔,眼神不善。
隆梅尔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超级不开心!这小子这么瞪自己是什么意思?
二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片刻。
海姆达尔拍拍威克多的手,说:“嘿,别扳着我的脑袋,脖子难受。”
威克多这才迟疑的松手,并在海姆达尔的示意下在他的左手边坐下。
“课上好了?”海姆达尔稀松平常的聊天。
威克多显然更想谈那个被他故意避开的话题,是的,威克多认为海姆达尔是有意回避,他觉得自己被心上人推开了漠视了,所以心里有些不舒服。
尽管如此,他还是压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疑虑,配合着说:“我下午的课没有连堂。”
海姆达尔点点头:“紧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