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那场生死搏斗,荒原切身体会到奶糖的强大,弱肉强食的压力下越发没了安全感,才会这样反反复复的想要立起来,实际上就是为了维持它认定的安全距离。
奶糖对它的做法嗤之以鼻,就那点自以为是的距离,根本拖不住客迈拉兽。
荒原并不知道,它只能用它的生存经验来衡量,由此可见,它从前没有碰到过比奶糖更强大的动物,也许和奶糖一样强大的动物也没见过,荒原毕竟只是一头普普通通的北极狼。
想到曾在报刊杂志上见到的有关客迈拉兽的报道,海姆达尔心里就对荒原有了一些佩服,媒体和专家普遍认为,巫师一旦碰到一头活生生的客迈拉兽,其结果就是无一例外的有去无回,而荒原除了伤势较重外四肢健全,据说客迈拉兽喜欢把“战利品”撕咬的面目全非七零八落……海姆达尔对荒原的战斗力有了一定的肯定。
当然,很大程度上是奶糖手下留情了。
等到荒原又一次疲惫的睡去,海姆达尔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的一张病床旁,在床尾的椅子上坐下。
懒洋洋的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的奶糖就动了动耳朵,飞快的抬起头来,当看见海姆达尔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冲它微笑时,一下子跳起来奔了过去。
为了减弱荒原的不安,海姆达尔把奶糖的个头又缩小了一圈,此刻的奶糖只有蝴蝶犬一般大小,抱起来也轻松。
视野高了,眼界自然就开阔了,奶糖趴在海姆达尔怀里,看到远处病床上虚弱的荒原,不以为然的转开头,眼底闪过几丝凌厉的光芒。它是客迈拉兽,不具备人类倡导的悲天悯人的心肠,有的只是对“弱不禁风”的荒原的不屑一顾。
它以胜利者的姿态来观望。
一只手轻轻压了压自己的头顶,奶糖抬眼看向海姆达尔,后者轻轻对它说:“我不能用我的标准来约束你,你也不能用你的标准来衡量荒原。”
荒原?奶糖竖了竖耳朵,就是那个不堪一击的家伙?
海姆达尔又拍拍它的脑袋:“对,它是卡捷宁的伙伴,就像你是我的伙伴一样。”说着,用手指慢慢摩挲它的头和颈子。
奶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豆荚猫见了,不声不响的跑出去遛弯了。
“谢谢你帮我报仇。”
奶糖一听,挣扎着要起来,被海姆达尔摁了回去。
“你看,你也教训过了,荒原也被送进校医院了,这件事就算了吧。”
奶糖以为会被海姆达尔骂一顿,没想到他不但不埋怨自己,还和自己道谢,奶糖比刚才更加乖巧了,浑身肌肉都松懈下来了。
“但是,”海姆达尔又跟了一句。“可不能有下一次了,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像荒原这样的都不是你的敌手,我估计普通动物见了你都要绕道走了,你是客迈拉兽,是强者,不能以强欺弱……”
不等海姆达尔说完,奶糖已经连连点头。
一味往强者上强调,不斥责它的行为,不当众教训它,也不说它不对。海姆达尔想着它是客迈拉兽,不能像教训孩子那样教训它,就像豆荚猫说的,这样对它不公平。它的本意是好的,是为了替海姆达尔出气,所以海姆达尔就更不能对它有怨怼,不然他成什么人了,就算奶糖通人性却不通世故,那也是在寒它的心。
海姆达尔知道它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再多啰嗦,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豆荚猫也说了,它聪明着呢。
【我们什么时候去赛场?】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把一人一兽吓了一大跳。
奶糖用力挣扎,海姆达尔连忙换了个抱的姿势,让它能看见挂在衣襟上的肖像。
某校长百无聊赖的望着他们。
【什么时候走?】
海姆达尔轻声说:“我答应了卡捷宁教授在这里陪荒原,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希娜把肖像送去主席台……”
不等他说完,贝托校长瞪了瞪眼:【你把我当什么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海姆达尔不好跟他争辩,讪讪道:“那么……”
又被贝托打断:【不去就不去,我也不是非要去,不是还有总决赛嘛,那时候我们所有校长都会出动。】说的好像真的一样,可真实情况是德校校队这会儿还在赛场上为了晋级总决赛而拼搏。
前校长先生肆意惯了,在校医院必须保持安静也忘记了,由着性子说三道四。
睡梦中的荒原不舒服的抽动了一下,似乎在做噩梦,又好像被高分贝惊到了。
海姆达尔一把摘下肖像,把手塞进兜里,快步走下楼梯,等他一在一楼站定,把手拿出来,贝托的咆哮震耳欲聋。
【你好大的胆子!】
海姆达尔刚要辩解,肖像就被人用两根手指捏住拎起来。
校医福莱特先生把肖像翻过来:“喔,是你啊!”口气不怎么好。“死人说话还那么大声,死都死了,就更应该安分守己。”
贝托刚要破口大骂,福莱特先生手一甩,海姆达尔的眼睛就顺着那条抛物线由下至上——穿过窗户——再由上至下……没了踪迹。
校医院内顿时鸦雀无声。
“校规上明文规定,任何人都不能在校医院内大声喧哗。”福莱特先生平静的说话声在静悄悄的空间内响起。
换句话说他是有依仗的?海姆达尔瞪着那扇窗户,哭笑不得。
“饿不饿?”
海姆达尔一怔,掏出怀表,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
“那边还没比完?”
福莱特先生摇头,他对魁地奇没有兴趣,不愿多谈,就又问了一次:“要不要吃饭?我让家养小精灵多送一份。”
福莱特先生平时很少走出校医院,一日三餐由家养小精灵定点送抵,平时就守着一间偌大的房子,闲暇时候偶尔会看看书,更多的时候会摆弄他从药草学教授那里蹭来的植物,年轻人们觉得这种生活实在乏味,他倒是怡然自得。
家养小精灵很快把饭菜送来了。
海姆达尔陪着福莱特吃了一顿清闲安宁的午餐,饭后还喝了校医特治的花草茶,滋味比较古怪,说不上是个什么味道,但是喝下去以后胃里暖烘烘的,浑身舒畅。
海姆达尔厚着脸皮要求续杯。
吃饭的时候福莱特瞥到他盘子里剩下的“威尔士绿龙”,却依旧保持沉默,海姆达尔的不自在立马淡去了不少。
饭后找了个借口跑出去,把贝托的肖像捡回来,挂在灌木枝上的某校长一脸的悲愤,不过没再扯着嗓子叫嚣了,改成母语小声嘀咕。
在校医院一待就好几个小时,时间仿佛没了尽头一样。
海姆达尔吃了晚饭,转头望向窗外暗沉的天色,半晌无语。
掏出怀表看了看,还没比完?
就在这时,卡捷宁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卡罗。
卡罗一见到海姆达尔眼睛一亮,绕过名誉校长跑了过来。
“一直没看见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马上面对海姆达尔絮叨起来。“要不是卡捷宁教授叫了个家养小精灵知会我们,我们就来找你了。”
海姆达尔心底划过一丝暖流,更多的是愧疚,幸好卡捷宁教授想的比他周到,于是向教授致谢。
卡捷宁笑着点头,“我去看看荒原。”
海姆达尔马上说:“它已经能吃东西了。”
卡捷宁眼底的笑意就更深了,转身朝楼上走去。
等到卡捷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卡罗才拉着海姆达尔低声问:“怎么回事?”
海姆达尔简单扼要的说了一下,卡罗听得眼睛闪闪发光,同时又埋怨海姆达尔不会讲故事,让他少了很多感同身受的趣味性。
海姆达尔表示很受伤。
正当海姆达尔问卡罗吃晚饭没有,卡捷宁从楼梯上走下来,对海姆达尔说:“你要是想去赛场看看就去吧。”
海姆达尔犹豫:“那您……”
卡捷宁不在意的笑:“我是个年迈体弱的老家伙,体力不支也是情有可原的。”
【终于能离开这破地方了!】
贝托陡然间放声“嘀咕”,校医侍弄花草的动作一顿。
海姆达尔一手抱着奶糖一手拽着卡罗逃出校医院。
一路小跑往赛场去,气喘吁吁的卡罗眼睛贼亮,他又嗅到八卦的气味了。
海姆达尔没注意到这些,而是被灯火通明的喧嚣赛场吸引住了。
海姆达尔从没有在夜晚看球的经验,上辈子没有,这辈子更没有。跟在斯诺身后跑的那会儿都在白天看球,即使有晚上的场次,斯诺也会把他留在旅馆里按时睡觉。
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朝里走,就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卡罗不明所以的跟在后面。
德姆斯特朗的球场毕竟不比承办职业比赛的球场,当初翻新的时候设置了照明设施,却没有考虑全面,只想到了赛场中央必须灯火通明,观众席倒是被忽略了。
海姆达尔沿着楼梯登上观众席,就见主席台和比赛场地内亮如白昼,四周的观众席却像宽银幕的黑色遮幅一样黑灯瞎火,越靠近中央赛场的座位能借到的光就越亮。
不少观众迭声抱怨,记者们也因此议论纷纷。
当第一根蜡烛升空而起,观众们仍有不满,当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数不胜数的蜡烛在观众席上空浮现,抱怨声戛然而止。
“哟,还挺浪漫的。”卡罗身体里面的法兰西民族的罗曼蒂克细胞起了骚动。
蜡烛的橙色光芒透着温馨和宁静,不会喧宾夺主地影响到场内选手们的注意力,观众们很快安静下来,继续观看场内的比赛。
看看比分,220:210,德姆斯特朗暂时领先十分。
海姆达尔惊讶于比分竟然如此接近,看来麦赫拉特校队并非浪得虚名。
目光在场内转了一圈,空荡荡的,只有两方的找球手骑着扫帚兜来兜去,不见其他队员。
“比赛有什么问题吗?”
卡罗说:“这是主裁判的意思,除了找球手,其他队员下场吃饭。”
“怕错过金色飞贼?”
“大概吧……”
就在海姆达尔纠结威克多是不是在饿肚子时,转眼发现卡罗朝前探头探脑,心里有了了悟,毕竟二人站的地方位于赛场最外围的通道,不是观众席,不在蜡烛的业务范围以内,所以光线不够密集,周围一片昏暗,前方的烛光把人照的影影绰绰,十分影响观赛情绪。
“你去座位上看吧。”海姆达尔推推他。
“你呢?”
“在校医院里坐了一天,我想站一站。”海姆达尔说。“没事,跟他们说,我一会儿就过去。”
卡罗想,里格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会走丢不成,况且又是在学校,就点了点头,沿着主通道上分出的小道往座位那儿去了。
【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看的!】贝托还不乐意。
“我让卡罗把您带到前面去。”
贝托不吱声了。
[贝托喜欢凑热闹,但是杀熟怕生,别睬他就是了。]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气:【你别这么神出鬼没的行不行?没病也被你吓出问题了。】豆荚喵喵叫着,又用尾巴吃他豆腐了。
这时候,主裁判吹响了银哨,两队的追球手、守门员、击球手同时飞进赛场,新一轮的角逐上演。主裁判朝两个停着不动的找球手招招手。麦赫拉特的找球手二话没有驾着扫帚飞出赛场吃饭去了。威克多举目环顾一周,目光在某个方向略有停顿,他骑着扫帚飞向主裁判,主裁判脸上露出些许惊讶,不过没有阻止他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