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把话说完,少年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一脸哀求的说:“科,我不想打扰你的,也不想把你扯进来,但是,我实在是——”话音戛然而止,少年透过门缝看到了房中的情况,他的目光正好落在海姆达尔身上。
房间里的海姆达尔也有些惊讶,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这不就是耳钉少年么,对了,叫啥来着?
乔伊?萨伊?盖伊?
“佐伊!”姑娘又哭又叫的冲过去抱住相依为命多年的同伴。
海姆达尔点点头,就是这个,佐伊。
“你没事吧?”佐伊看到姑娘又叫又跳,舒了口气,挤出一个笑容。
姑娘不停点头,抹着眼泪抽噎。
“真巧。”海姆达尔见他看过来,说了客套话。
谁知道人佐伊没有寒暄的心情,直言道,“您是巫师吧?”
他就是巫师!姑娘急忙捂住嘴,告诉自己,不能多事,不能多事。
“有事?”海姆达尔问。
见他并没有否认,佐伊姿态极低的说:“能不能,能不能请您过去看看我的同伴,他、他好像……”
“是谁?路易?还是米洛?怎么了?”姑娘一听急得要命,一下就把谨言慎行的行为目标丢脑后了。
“是老大。”
“怎么会……老大那么有本事……”姑娘明显不相信。
佐伊没功夫安慰她,但是通过她的安然无恙,马上意识到海姆达尔已经知道了什么,于是说:“我不敢带他去巫师医院,怕一出门就被盯上。”
说不定已经被盯上了。
海姆达尔看看科,见他一副同情的样子,心想这徒弟在某方面还是比较省心的,没有因为同情心泛滥要求别人上赶着去救死扶伤。就好比现在,一副感同身受的难受样儿,却没有死乞白赖的要求海姆达尔承诺任何事情。
“前面带路。”海姆达尔说。
佐伊和姑娘同时愣住了,下一秒,佐伊激动的揉了揉鼻子,与欢喜的姑娘一起把海姆达尔和科迎到了家里。
屋里有两位少年,一个躺在一张双人沙发上人事不省,另一个听到动静犹如惊弓之鸟从椅子上蹦起来。前一个夜晚的遭遇在这些年轻人身上留下了挥之不去的烙印,改变了他们,同时也催化了他们。
“是我!”佐伊在开门的一刹那说话,瞬间安抚了那位返身挡在沙发前的少年,少年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松懈下来。
海姆达尔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鼻环老大,眉心飞快的蹙了一下。
板寸头姑娘从佐伊身后挤进去,在看到奄奄一息的老大后一下捂住了嘴巴,眼角扫到一脸疮疤,明显精神不济的望着自己的少年时惊呼溢出指缝。
“路易!你的脸……”姑娘说不下去了,好恶心,就像覆盖了一层疙里疙瘩的橡胶。
“很疼的……”名为路易的“毁容”少年从嘴里挤出话来,为了不牵扯到脸上的疮疤,他尽可能保持面无表情,但是在疼痛的折磨下他没办法心平气和,两只手被他自己抠的血迹斑斑。
板寸头姑娘眼泪汪汪的看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根本不理会她,大步走向毁容少年,毁容少年肩膀一缩,猛地朝后退。
“别动!”海姆达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用力拉到眼前。
在佐伊和姑娘的肯定下,毁容少年放弃了挣扎,安静下来。
“巴波块茎的毒液会对皮肤造成强烈伤害,不过疮疤会自己消退,如果你能忍得住可以不去管它,忍不住我就给你弄点药水涂。”海姆达尔说完又交代了科几句关于巴波块茎的知识,科听得很仔细,可惜吸收缓慢,倒是一旁喜欢摆弄花草的板寸头姑娘全记住了。掩饰的匆匆低下头,眼珠子乱转,在别人看不见她脸部表情的短暂一刻默默背诵着。
海姆达尔不在意她偷学,反正这些东西在学校和书本上都能学到。
接着注意力下移,撩起少年的袖子,数条鲜红色的长条红肿血痕在白皙的胳膊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这些血痕一直蔓延到衣服里面,佐伊和姑娘双双倒抽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佐伊埋怨他的默不作声。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这些痕迹远没有脸上的疼。”少年倒是出乎意料的淡定。
“蛰人咒,没什么,就是效果看上去吓人,等会儿给你治治保管就好了。”海姆达尔就像医院里的大夫,在面对情绪可能发生波动的病人时在口吻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转过身去和家属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伤情虽然严重,但在可控制范围内。
俩家属——佐伊和姑娘,感激的连连点头。
轻伤无大碍了,下面就要面对重伤了。
让海姆达尔感到棘手的也就是他们的老大,刚才一照面就有不好的预感,近距离的一瞧,果不其然,跟他们鼻环老大的伤势比起来,毁容少年可谓小巫见大巫。
久久丫又见久久丫。
真是群阴魂不散的长翅膀的耗子!海姆达尔默默吐糟。
鼻环老大比海姆达尔当初凄惨多了,浑身上下,包括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血窟窿——全是蝙蝠的咬痕,深一些的伤口还在一丝丝的往外渗血。
想到贫血人士告诉过他的吸血鬼们的“夺魂咒”,海姆达尔当时只听了个大概,并不清楚里面的具体操作步骤,或者说夺魂咒的起效条件和见效时间,于是吩咐佐伊、路易和姑娘,“你们把他绑起来。”
“为什么?”姑娘问。
佐伊却是二话不说开始翻箱倒柜,翻出了一卷尼龙绳,路易愣了一下上去帮忙了。
“为了以防万一,这个答案你看可以吗?”海姆达尔说。
姑娘脸一红,不自在的转过头,也去帮忙了。
等捆绑结束,海姆达尔又说:“把他的魔杖拿走。”
路易在鼻环老大的身上摸了摸,抽出了一根红褐色的魔杖,小心的近乎夸张的用两只手捧着它。
“给我摸摸。”姑娘一把抢了过来,爱不释手的抚摸,还用嘴巴去亲,就差用舌头去舔了。
看的海姆达尔一阵恶寒。
比较沉稳的佐伊虽然也跃跃欲试,但终究没上去动手,这些少年居然为了根魔杖就把他们的老大暂时搁置了……
大概某室长的眼神儿太直接了,佐伊不好意思的说:“老大很宝贝他的魔杖,平时我们没机会看到。”
“所有的魔杖都是差不多的形式,没什么好稀奇的。”海姆达尔上去检查了下尼龙绳。
“我们没有魔杖。”佐伊小声说。
海姆达尔顿了下,回头看去,几个小年轻已经恢复常态,仍旧由路易保管老大的魔杖,刚才那句话恍如错觉。
海姆达尔转身道,“你们愿意相信我吗?”
板寸头姑娘是第一个点头的,佐伊第二,路易第三。
“好。”海姆达尔道了声谢。“你们老大的伤我治不了,别急,听我说完!”一个眼神儿丢过去,某姑娘立马老实了。
“我把能治的人带过来,如果你们真的信任我,我现在就去请人。”
科看到老师要走,急忙跟上去。
“等等!”路易的眼睛看向科,表情很严肃。“他留下。”
姑娘大惊失色,用力拉扯路易的袖子,路易置之不理。
佐伊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选择默认眼前的发展。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他。海姆达尔笑了笑,能够理解。他把科叫到眼前,交代了几句,最后说:“如果有什么不对,允许你在这里使用魔法。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保住小命最重要。”海姆达尔之前让他不要在麻瓜聚集区使用魔法。
打开门……“一直忘了问,真是不好意思,”海姆达尔回头,“你叫什么名字?”
发现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姑娘忙说:“布拉托维奇,布塔·布拉托维奇。”
“布塔。”海姆达尔微微一笑。“创造之神,好名字。”说完走出去,房门在他身后合拢。
布塔姑娘匆匆低下头,脸上的笑容却怎么都止不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这不是女人对男人赞美的欣喜,不掺杂男女之情的暧昧,而是得到赞赏认同的欣喜若狂。他们太需要认同感了,可惜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给过他们任何机会。
看到这一切的路易感到牙齿隐隐作痛,那个金发巫师老坏的,居然从内部分裂他们!
片刻后,布塔猛地回过味来,脑功能也趋于正常了,茫然的环顾一周,“米洛呢?怎么没看见他?”
路易立刻摆出一张死人脸,可惜脸上的疮疤太抢戏,没出效果。
“米洛被他们抓走了。”佐伊的声音空洞而虚弱。
布塔姑娘的小脸儿刷地白了。
第483章 掉下一片久久丫
楼道里的灯光是黄色的,但是照到人脸上却显得颜色发沉,深邃的五官投下的阴影在脸部扩散,形成一个面容不清的黑灰印象,让人看了没来由的感到心里发慌。
这是一种对陌生的不合常理的事物的否定,但是却偏偏亲眼所见,活生生的兀然而现,于是思想由此营造出了针对他的惧怕和怀疑。
这就是巫师,尽管,眼前的巫师在各种方面都和一个普通麻瓜相差无几,但是在某种特定条件下,麻瓜能偶尔识破巫师的伪装,眼睛确实会欺骗你,可眼睛并不总是欺骗你,虽然这种机缘巧合少之又少。也许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是却无比强烈。
海姆达尔下楼时正巧碰上一群叽叽喳喳的年轻人,他们搂搂抱抱,在居民楼内大声喧哗,一上一下撞个正着,那些轻浮嬉笑和不堪入耳的调情戛然而止。因酒精而目光涣散的男人们不由自主的让出了一条通道;脸上画着大浓妆,举止轻佻,眼角余光罩着一层暧昧和挑逗的穿着暴露的女人们老实的贴在一边扶手上,柔软的腰肢就像身后的铸铁扶手一般僵硬。
等海姆达尔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楼梯的尽处,年轻人们蓦然回神,面面相觑,茫然的脸上惊惶之色未褪,他们在这一层的楼道口匆匆分别。男人们全部回了自己的房间,且房门紧闭,女人们也无心多做纠缠,丢下几句骂咧,踩着高跟鞋奔下楼冲到大街上。
仓促婀娜的身影融化在街道尽头的灯红酒绿之中,海姆达尔从暗处走出,心里直发窘,真不是故意破坏人家生意的。
默默收拾了一下情绪,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木头哨子,这是贫血人士给他的,但是不是贫血人士送给他的,而是他强行要来的,海姆达尔有点感激自己的先见之明。
路灯笼罩下来的一束灯光砸在街面上,摊成一个橙色的圆饼。一群飞蛾在灯罩下徘徊追逐,地上的圆饼就多了几块阴影,像芒果派上的巧克力长豆。
海姆达尔吹响了哨子,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声细微的响动都没有。他把哨子举到眼前看了看,因为看不出名堂,于是又吹了好几下,吹到后来还尝试长短气交换,哨子仍然悄无声息。就在海姆达尔琢磨是不是当初觉得他太烦人,给了他一个吹不响的山寨货时,一道阴影从头顶掠过,巧克力长豆骚动起来,须臾,长豆数量减少了。
海姆达尔抬头看过去的同时,第二道、第三道等等好几道身影滑过灯罩下方,巧克力长豆所剩无几。
海姆达尔又囧了,一只、两只、三只……好多只大小不一,品种各异的蝙蝠落在路灯的长杆子上,有些倒挂在松树的枝桠上,密密麻麻比比皆是。
实际上他只需要一只蝙蝠,但是误操作导致召来了一堆吸血鬼的专属信使,海姆达尔有些无措。
吸血鬼的信使不像巫师信使,私人猫头鹰只需要喂点猫头鹰饼干,猫头鹰递送服务需要支付一定数额的金加隆,吸血鬼的信使要的是人血,低级的动物血当然也可以,不过不保证信件能按时正确的送到。
海姆达尔的犹豫就在这里,难不成每只都要吸自己一口?那不跟躺在沙发上的那位一样了?!
“请帮我送到迷人而优雅的约翰先生那里。”海姆达尔举起仓促写就的小字条,说着贫血人士教给他的送信口令,而且还是法语的。海姆达尔说的极是拗口,就怕吐字不清晰耽误事儿一个音一个音的往外蹦。
吸血鬼的送信口令是不是都这么自恋?那时候海姆达尔学的很抗拒。谁知道贫血人士说他已经很自谦了。
“习惯就好了,我们那儿还有更长更讴歌的,你只是接触的太少。”贫血人士见怪不怪,还借机嘲笑海姆达尔头发短见识更短。
蝙蝠们起了一阵骚动,海姆达尔以为它们要打起来,结果什么都没发生,一只硕大的蝙蝠飞了出来。
海姆达尔赶紧把捏字条的那只手的食指伸直,乌压压的蝙蝠一沉,往下扑扇的翅膀正罩住海姆达尔的手部,紧接着感到指尖一麻,没有出现预想的痛感,翅膀再度扬起时,蝙蝠刷地一下冲向天空——快得肉眼都跟不上,字条不见了,惟独食指指尖留下俩针尖大的殷红小点儿。
拇指揉了揉小点儿,有点木木的感觉。
海姆达尔再一次抬眼,路灯的弯头杆子上空空如也,满树的蝙蝠不知去向。
贫血人士应约而来的时候海姆达尔正端着魔法小镜子和男朋友打情骂俏,只字不提孔雀蓝,倒是把孔雀蓝走了以后发生的一切简单说了说。
当二人很腻歪的说了几句一般肉麻的情话,慢慢的往深度肉麻推进时,贫血人士咳嗽了一声,心无旁骛“煲电话”的海姆达尔赶紧收起了镜子。
警察部队的长袍被一身正统到刻意的西服所取代,这种衣服海姆达尔曾经在麻瓜的杂志上见过,内容往往是什么历史回顾,经典回顾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