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明白我们当初编纂它们的背景,教育委员会一直不看好它们,虽然主要原因在于我们抢了他们的工作,不过教育委员会一直在监视那些地区的教育情况,我认为他们会对这项额外的工作废寝忘食,孜孜不倦,好在第一时间抓住一切由这套书带来的能够揶揄嘲讽的把柄,从中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理由让它们彻底消失。
我当然不希望看到这一天,我可以透露的是目前的推广情况相当喜人。
你可能不喜欢读书,但无论如何你无法放弃知识。当各种各样的知识以别具一格的表现形式铺展在你面前,我相信没有一个人能置若罔闻。“瑕疵”是优点无法忽视的派生品,对于“瑕疵”的争论直到现在仍在继续,也许他们会一直争到地老天荒。推崇“瑕疵”的巫师对它的痴迷以及贬低“瑕疵”的巫师对它的诋毁也许都源于他们自身的偏见和任性,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它是知识的组成部分。从古至今,再高尚的和平缔造者都不敢抹消这个说法。
我想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
『别担心,我的孩子,我们不是黑心布施家,不是为了自身利益而对手无寸铁的人别有用心。我可以很坚定的说,那套书非常棒,每一个科目的描述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根本没什么好担忧的。
我这么讲是不是有点自吹自擂?管他呢,反正谁都看不见。告诉我,你绝不会告诉别人。』
海姆达尔面带微笑的放下信纸,从信封里抽出随信一并寄来的一张地图,为了让他看的更清晰,上面用红笔画了一个个圆圈,标注下正在使用这套教科书学习的魔法学校和地区。老实说,在一份世界地图上看红圈,它们少得可怜。
海姆达尔的手指点到其中一个偏向南欧的圆圈时,红圈忽然放大,成了一个放大镜,放大的红圈内是这片地区的详尽地图标注和文字描述。海姆达尔觉得有趣,手指一个个点过去,他的嘴角在这个过程中越翘越高。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过去,等到彻底满足了才松开手,拿起信纸给班戈主席写信,他在信的末尾提了一个请求。
『年底我将为一个儿童基金会主持一场小型晚会,基金会的负责人相信您听过她的名字,亚德兰卡科索尔女士,教科书的事情就是她告诉我的,所以,我想,我知道也许这个请求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我还是坚持让自己变成一个为难他人的人。
如果可以,我想去这些地区看看,当然不是要看遍接受推广的所有地区,只要几个,或者其中之一,我就想亲自去看看,相信这对我的主持亦有一定的帮助。我不想在晚会上说一些明明不了解却弄得自己好像身临其境,很有见地,好像很触动的冠冕堂皇的说辞,我想亲眼看看他们,最主要的,我不想在晚会上撒谎。』
第二天,上午的课程结束以后,学校照计划开始进行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第一届学生会主席的投票活动,投票箱就设在食堂门口,告示栏下方。每位路过的学生可以在投票箱旁拿一张空白选票,依据填写的格式要求填上心仪的主席人选,再把选票投进箱内,做完这一切可以拍拍手进食堂吃饭,两不耽误,非常方便。
有个人成了全校最忙碌的,那就是埃达·博纳瑟拉,一早就压在墙边对路过者虎视眈眈。
他会拦下每一个没有往箱子里投票的学生,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深情凝望,然后看着被自己逼视的冷汗涟涟的同学转身,往投票箱里丢下一张写有名字的选票。
准备前往食堂吃饭的海姆达尔目睹这一切,张开的嘴巴又合上,斯图鲁松室长有预感,博纳瑟拉的这一毫不避讳的举动十有八、九会给他的当选留下点后遗症,前提是他确实当选了。
不过海姆达尔决定不去提醒他,自个儿被他折腾了这么久,都帮他把口碑塑造到校外去了,他照样没心没肺。斯图鲁松室长并非无私到完全不求回报,他也喜欢罪有应得,折腾自己的人也被折腾。
趁博纳瑟拉聚精会神的抓一低年级的小辫子,把人孩子弄的眼泪汪汪,见死不救的斯图鲁松室长飞快通过布告栏,走进食堂。
“嗨!”迎面走来一人,是巫师棋研究室的帕纳·帕普利亚斯。
“午安,帕普利亚斯室长。”海姆达尔和他击了下手掌。
帕普利亚斯的脸颊泛出微微红晕,不再像刚宣布当选那会儿一样手足无措了。
徳姆斯特朗的所有研究室进行了一次大洗牌,无能之辈被有识之士替下。虽然大多研究室室长稳坐钓鱼台,仍然有好几位经不起风浪被自己人踢下马,成了手下败将。
帕普利亚斯就像海姆达尔当初预想的那样,成了巫师棋研究室的新任室长。可惜他这位室长当的比之前那位还要寒碜,之前那位室长领导三名室员,如今前室长被替,帕普利亚斯手下就剩下俩人了,被替下的室长早在评选结束之时就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离了研究室,在海姆达尔看来这人终究不是那么的无药可救。
海姆达尔昨天还在校园里看到巫师棋研究室的前室长和凯恩走在一块儿,他们正就一本书争辩什么。虽然俩人都面红耳赤,却不是因为关系不佳造成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重新走到一起并不令人奇怪。
海姆达尔惊讶的是凯恩的恒心,他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绝望,相反,他的长势很蓬勃,也或许他仍然对于实验研究室室长之位势在必得。
“斯图鲁松先生。”一个鼻梁上长了几粒雀斑的黑发男孩兴冲冲的跑来,他长了一个圆圆的小鼻子,眼睛不大,但是搁在脸上却显得恰到好处,是一个清秀有余漂亮不足的孩子,男孩手里抱着一个竹篓子。“您看这样行吗?”他把竹篓子送到海姆达尔眼前。
他就是凯恩之前的追随者小跟班,名字叫因特拉根·楚格,来自瑞士。自凯恩失败以后,楚格义无反顾的倒戈海姆达尔,成了斯图鲁松室长的追随者。别看这孩子个子小,决心倒是不小,铁了心的要加入实验研究室,顽固起来比博纳瑟拉还要让人崩溃。
海姆达尔本来就对他印象不错,所以象征性的弄了一场考试后把他吸收进了实验研究室,得偿所愿的楚格更加“想室长之所想,急室长之所急”了。
有了凯恩的教训,海姆达尔不再搞放牛吃草的政策,而是有针对性的让楚格做这做那。目前他给楚格的任务就是处理原材料,从根本教起,让他先加深认识,做一些最基础的简易处理。
他捧来的竹篓子里就是海姆达尔昨天布置给他的任务,让他冷冻新鲜的火蜥蜴皮。
海姆达尔诧异的望着他,“又一晚上没睡?”男孩眼底的青色让他叹了口气。
楚格摸摸后脑勺,不敢和英明神武的室长说谎:“不弄完这些我睡不着,我也告诉自己,就弄一会儿就弄一会儿,可是一回神天就亮了。”
海姆达尔对他这点莫可奈何,也明白多说无用。“等会儿到魔药研究室去找莱昂要一瓶提精神的魔药,如果他不在,你就和室员要,告诉他们记账。今天下午有随堂测验吧,就你这精神状态,到时候可别哭鼻子。”海姆达尔观察片刻,发觉他晃神的厉害,目光都涣散了。
“您怎么知道我们下午要考试?”楚格一脸惊讶,瞧海姆达尔那眼神简直像在瞧上帝。
海姆达尔敲了下他的脑门,“你告诉我的。”
“啊?”楚格眯起眼睛使劲回想。
“想不起来吧?”
楚格点点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这就是不睡觉造成的,人经常熬夜脑子会退化,小心变成大笨蛋!”
楚格被吓住了,“真、真的?”
“欺骗你有什么好处?”
“那、那怎么办?”
“下午两点四十才开始考试,现在快回去睡一会儿。”
“哦。”楚格抱着竹篓子,听话的转身,走到一半突然想起到此的任务,赶忙转身,却听到海姆达尔对他说:“冷冻全部不合格,回去重做。”
楚格霎时晴转多云转阴转小雨……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光有速度没用,很多东西急不得,我需要的是效率。”
楚格沮丧的转身,走了几步又顿住回头,狐疑道,“室长,您怎么知道我们两点四十考试?也是我告诉你的?”
“是啊。”海姆达尔笑得十分镇定。
楚格一脸悲催的离开食堂。
一直跟在边上充当布景板的帕普利亚斯如今也是室长了,对室长的门道多少知道些,当选以后他收到学校发给他的综合表格,上面罗列了所有室员的课程表,换言之,海姆达尔早就对楚格的校园生活了若指掌。
帕普利亚斯奇道,“您为什么要骗他?”
“没为什么,好玩。”
帕普利亚斯一愣,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答案。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你会渐渐发现当室长的乐趣的。”
第515章 爱尔兰口音的肯尼
奥拉尔自从开始执行新任务——往返递送主人与埃尔南多先生之间的邮件——它的回程时间一次迟过一次。
每当久等不到奥拉尔回返,斯图鲁松室长的想象力就会变得特别旺盛,滚着浓烟的坩埚,浸泡动物器官的透明玻璃瓶,带锯齿的锋利小刀,长着眼珠的尺子……这些东西一窝蜂的在眼前摇晃,摧残着斯图鲁松室长的理智。
要不是看奥拉尔精神和健康状况都十分良好,海姆达尔一定会换个信使,只有梅林知道埃尔南多有没有在奥拉尔身上动什么手脚,拿它去做诡异实验。
事实上如果斯图鲁松室长愿意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他的信使,他会发现奥拉尔的健康状况哪里是变糟糕,相反,他的奥拉尔健壮了很多,愈发的威风凛凛,神采飞扬。埃尔南多比他更懂得如何照料一只女王鹘,所幸斯图鲁松室长没有被他的偏见一直蒙蔽下去,他最终发现了事实真相——某天清晨化形陪奥拉尔“散步”时发现它比原来飞的更快了——那之后,他毫无根据的旺盛想象力被他撕成碎片丢在了身后。
海姆达尔在信中表达了自己的感激——带点含蓄愧疚的那种——并详细询问女王鹘的喂养方式,得到的答案令人吃惊。
埃尔南多先生告诉他,女王鹘吃蜘蛛没错,其实它也是杂食动物,光吃袋蜘蛛虽然能够满足基本的果腹,但营养上只能达到百分之六十的需求量。埃尔南多先生给他开了一份长长的喂养单子,提供了数种选择,告诉他诸多注意事项。还在信里挖苦他居然能把奥拉尔“养大成人”,而没有因为他的随心所欲夭折。
“这是个奇迹,斯图鲁松,你创造了一个奇迹!”
斯图鲁松室长抱住昏昏欲睡的奥拉尔嚎啕大哭,“我很抱歉,原来我一直在虐待你……”
不明所以的奥拉尔被惊醒,脑袋蹭蹭主人,搞不清楚他干嘛要对自己哭鼻子。
也或许这正是奥拉尔一直做梦梦到追赶蜘蛛的原因所在,这么多年来在营养均衡上它从没有获得过真正意义的满足。
海姆达尔让奥拉尔回去休息,决定等它睡醒以后给它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或者说早餐。
认真阅读了喂养单子的海姆达尔有点犯愁,耗子、蜥蜴这些东西他知道什么地方能弄到,但是,袋桶草是什么玩意儿?长的像袋子和木桶的草?嗅嗅兰花又是什么东西?长鼻子的兰花?更别说罗列在这张单子上的其它东西了。确定知道的仅占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也许会出现在今年、明年或者后年的教科书上,剩下的三分之一……
海姆达尔起身前往图书馆。
那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图书馆度过,看完了一本不能带到图书馆以外的书本,另外把一本综合植物图鉴借了出来,是一本手抄本,原著收藏在图书馆的地下室内,作者曾是徳姆斯特朗的药草学教授。
“你看的是什么?”吃晚饭的时候卡罗发现海姆达尔一心二用,不免起了好奇,尤其是他面前摆放的书本几乎有宿舍盥洗室的镜子那么大。
【综合植物图鉴。】
卡罗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身后,他们的身后是一堵墙,墙壁上挂满了大小各异,形状不一的油画,风景占主导,点缀着几幅人物和动物画像。说话的人是一个抽烟斗的白胡子老头,坐在一块石头上,腿边搁着一把斧头,身后是一片被白雪覆盖的树林。这幅画像正好挂在海姆达尔头顶,眼睛往下一瞟就能把桌上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还能听见他们谈论的话题。
“您知道这本书?”海姆达尔回头道。
【那是个有点傻的小子,不善交谈,除了植物没有活人愿意和他做朋友。】“……您是说书的作者?他毕业于徳姆斯特朗?我只知道他曾经是我们学校的教授。”
【希望他死的时候没有经受太大的痛苦,愿他安息。】
海姆达尔觉得很难跟上这位伐木工匠的跳跃性思维。
“您能跟我说说他的事情吗?”卡罗掏出了小本儿,不管死人还是活人,只要是八卦他都爱打听。
【现在不行。】伐木老头敲了敲烟锅。
“为什么?”
老头站了起来,【我要去猎鹿人那儿串门。】
“反正你们有的是时间,为什么不先跟我说说我想知道的事情呢?”
【真是个讨厌的小胖子!凭什么我们要顾忌你们活人的意愿?谁来保障画像的意愿?答案是没有活人能,也没有活人愿意!所以我们只能自己保障自己!】伐木老工匠把烟斗塞回腰间的布囊内,拎起他的斧子直指卡罗。【我现在要去串门,没有活人能阻止我!】卡罗被咆哮的肩膀一缩,噤了声。海姆达尔与卡罗交换个眼神,这画像为什么这么暴躁?!
“斯图鲁松!”有人在海姆达尔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什么事,教授?”
来者是尼禄戈尔登。
“把你的客迈拉兽借我用用。”戈尔登教授说话一向很直接。
“不行。”海姆达尔断然拒绝。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不想借给您。”
“你有什么条件?”
海姆达尔终于选择正视他,“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达成交易,我就是不想借给您,而且,您认为这是向别人借东西的态度吗?何况您借的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你就喜欢和我唱反调。”戈尔登的表情显得很冷酷,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怎么可能,我的课后作业和测试答案绝对按照您的要求书写。”
“……这是对待教授的态度吗?”
“您这样的态度就不该是一名正直的教授所具备的。”
戈尔登老窝火的,“我什么时候成正直的人了?”
海姆达尔无语了,老家伙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里安一个没忍住,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