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老爷,斯图鲁松室长心安理得的与天文学作斗争,献吻献身必不可少,不过现在不是结账的时候。
十分钟以后,解决了第三份羊皮纸的老爷发现,室长抱着天体图表眉头紧锁地睡着了。
起初听上去像流水的声音,等他意识到双脚踩在鲜红色的河流时,那近乎真实的流动的粘稠触感让他毛骨悚然,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河流就消失了。放眼望去一片漆黑,梦境偶尔就是这么的不近人情,没错,做梦,海姆达尔知道。所以他不闹不叫默默等待。等待什么?苏醒?也许是,也不不是。他在做梦不是吗?梦里一切皆有可能。
让人高兴的是这个梦他可以掌控,就像刚才,河流在他厌憎的同一时刻不见了。这让海姆达尔多少起了些探索的兴趣,而不是拼命想把自己弄醒。
“正确。”
绵长的回声在空中响起,天空仅剩的一丝光亮被黑暗取代。
“错误。”
又是一声。
他拔腿朝声音出处跑去,很奇怪他就是知道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他坚定不移的跑着。更多的声音涌来,仿佛要把四周吞没,可他无所畏惧。
很多画面在他两侧出现并向后滑动,转瞬即逝,它们渐渐变得明亮,形成两堵发光的实体墙壁把他围拢在其中,照亮了脚下,照亮了他的五官,他还在奔跑。当他注意到那些画面代表了什么时,脸上有了不一样的神情,那是一种纯粹的困惑。
紧接着,卡雷尔·迪吕波的身影出现在正前方,目光带着无法忽视的强烈情感——可令人沮丧的是他无法解读,画面以可怕的迅疾速度朝他冲来,他情不自禁的抱住头,迎接即将到来的冲撞。画面突然黯淡下去,裂痕从四面八方向中央延伸,爆裂声突然而至,大地好像都在晃动,可怕的震动折磨着他的耳膜。
碎裂成千万片的画面后方出现一道人影,影影绰绰的泄露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海姆达尔放下捂住双耳的手,希望看清那模糊的身影。他朝前走去,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晃动着火光投影的天花板,出了神,坐在懒人沙发上的威克多回过头来。
“醒了?”
海姆达尔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掀开被子坐起来,刚才的睡眠并没有消除困倦,反而让他的精神越发疲倦。
“我睡了多久?”
“不久,不超过二十分钟。”
威克多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到床边。
“脸色不太好。”
海姆达尔抱住老爷的腰,仰头道,“我去洗澡。”
老爷不置可否。
海姆达尔又道,“我们一块洗。”
老爷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你要明白,跟我一块儿那就不只是洗澡了。”
海姆达尔侧过脸含住威克多在他脸颊上划拉的手指,并一吞到底,又徐徐吐出,舌尖轻轻舔弄,在指尖微微吮吸。
克鲁姆教授轻笑,另一只手插进海姆达尔的发中。
“你的回答很有说服力,斯图鲁松先生。我们还等什么?”
“帅哥,需要帮忙吗?”
海姆达尔脚步一顿,转身时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我以为你找到新搭档了。”
彼得耸耸肩,放弃了自以为很帅的姿势,明明差了半个头,非要与海姆达尔勾肩搭背。八成身高的悬殊现实小小刺痛了他的自尊,他大笑着用力拍打海姆达尔的后背,后者在他不遗余力的手劲下龇牙咧嘴。
“我确实打算去申请个美女做搭档,可我发现美女既不会给我买鲜肉,幻影移形的本事也不太好,说不定还不时发脾气,我可不想要个需要我伺候的搭档,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海姆达尔点头,“很明显,我俩之间担任保姆角色的一直是我。”
“我可以担保你的安全,要不是我你……”
海姆达尔死气沉沉的看去。
“好吧好吧,我老实说了,我放不下你,所以来找你了,我估计你不会善罢甘休。”彼得做了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瞧,我的感觉很正确。”
海姆达尔抱胸,“还有什么,再编,我有时间。”
彼得洋洋自得的表情一垮,“霍林沃斯法官让我来的,他认为你不会放弃。”
“来阻止我?”
“不,让我来协助你。”
“不是结案了吗?”
“是啊,那些东西已经交上去了,该应付的人都心满意足了。”彼得笑道。
换句话说盯着他们的人散了,可能会给他们使绊子的人也拜拜了。
这些天的西班牙巫师报纸把卡雷尔·迪吕波的生平巨细靡遗地挖掘了出来,大概几岁跌过跟头都有详细的记录,头版头条上措辞严厉的逼问令人不寒而栗。枪口直指迪吕波抄袭学生研究成果,并贪得无厌的享受成果带来的名利双收的传言。犀利的暗示法国巫师界为了塑造一个英雄人物,故意偏袒,无视道德,因而助长了迪吕波的“偷窃”行径。
法国一直在大力反驳,为了与西班牙对抗,他们不甘示弱,之前只在业界家喻户晓的加斯帕尔·古赫特在法国巫师的宣传下成了全世界皆知的人物。可惜一出场就被法国巫师扣了个大屎盆子,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与法国巫师世界对迪吕波事件由盛及衰的袒护,直至现在的避而不谈,西班牙巫师界对尚可与迪吕波的显赫名声相抗衡的古赫特同样讳莫如深。
这两位巫师医疗界的圣手在舆论的口诛笔伐之下被一揭到底,两国魔法部的暧昧间接证实了迪吕波与古赫特不堪传言的可信度,给予媒体更多的想象空间,二人的形象名声几近崩溃。
“也就是说我们要偷偷摸摸?”海姆达尔明知故问。
“我们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彼得指出。
海姆达尔大笑,举起双手,“那就走吧,搭档。”
彼得与他对击手掌,“我们去哪儿?”
“国际巫师联合会。”
“你老板让我转达,你不必时时对他汇报进展。”
“不,”海姆达尔说。“我要拜访的人是我未婚夫的母亲。”
第686章 阴差阳错的上岗
二人到了伤病治疗中心被告知安娜十分钟之前相应组织号召,支援前线去了。
半小时前,每三年举行一次的比利时与荷兰边境集会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士攻击,据知情者传回的消息称,那些人身着与修士服极其类似的斗篷,戴着三角图案的袖章——与圣徒的妆扮如出一辙,无声无息地混迹在集会的巫师中,等到集会人数上升到最大值便出其不意地肆意攻击,在场的巫师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惊吓与伤害。截至目前已有两名巫师因这场无妄之灾丧生。
比利时魔法部的巫师巡逻员已进驻现场维持治安,轻伤者们在治疗师们的帮助下伤情很快得到了控制,重伤患者被留在原地接受紧急治疗。安娜如今就在第一线随治疗师救治伤员。
海姆达尔和彼得迅速赶到边境集会地点,从麻瓜政府那里借来的体育馆内残砖碎瓦一片狼藉,不能挪动的伤员躺在家养小精灵为他们铺设的毛毯上奄奄一息。
二人凭借彼得的国际警察部队的证件才得以顺利进入,魔法部此前已下达戒严令。
比利时的麻瓜政府在魔法部的建议下派遣警力封锁了街道,对外的说法是恐怖袭击,并一劳永逸的禁止附近居民上街,声称没有准确消息显示危险已经离他们远去。居民们普遍重视自身安危,除了追逐变化的媒体。
麻瓜警察拉起警戒横幅组成坚实的人墙,挡住一个又一个企图钻空子且不畏风险的媒体工作者,他们肩头上的摄像机只能拍摄到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区别的体育馆,手持话筒的记者分别拿着据说是第一手资料的新闻稿,配合着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现场进行脑补。
比利时当地居民在电视机前胆战心惊之时,走进场馆内的海姆达尔与一个举着一截断臂,浑身是血的巫师撞个正着。对方脸上的痛苦与尖锐的哀嚎让人喉咙发紧。
“我的骨头……骨头……”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的巫师以为找到了可以帮助他摆脱痛苦的人,浑身一松瘫倒在地,手中的断臂掉在地上。
海姆达尔很庆幸自个儿能听懂简单的法语,冲过去跪在他身旁检查他的伤口,发现对方的情况很不乐观,瞳孔涣散得厉害,显见被伤痛折磨的苦不堪言。海姆达尔举手大喊“这里需要帮助”,巫师们在周围来来去去,他的请求湮灭在混乱的大背景下。眼下谁都需要帮助,治疗师与护理师们忙得不可开交。
“我想想……我想想……应该怎么办……我记得教官曾经教过……”海姆达尔一边安慰自己,一边飞快抽出魔杖并在大大小小的伤口上释放他所知道的最有效的治疗咒语,总体而言见效甚微,小伤口基本收敛,唯独断臂伤口仍血流不止、黑红狰狞。
海姆达尔把随身药包掏了出来,大声安慰伤员,平复对方的恐慌,他摸出白鲜倒在断臂上,伤员被刺激得尖叫着挣扎坐起。治疗圣药白鲜在伤口上起效了一瞬间,便被血水冲开。
“彼得!快来帮帮我!彼得——”海姆达尔回头,就见彼得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了十米以外,脸色煞白的东张西望,犹如一只受到惊吓的鹌鹑。
虽然暂时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彼得暂时指望不上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左顾右盼,看见不远处一名头发花白的治疗师利落的冻结了伤口,再以眼花缭乱的速度挥舞着魔杖实施治疗。他从这个手法中获得启示,貌似教官在课上教过……于是依葫芦画瓢,不管对于伤口的愈合是否有帮助,令人欣喜的是断臂不再流血。
海姆达尔与满头大汗且脸色难看的伤员兴奋的对视一眼,伤员对他扯了个应该算作安心的笑容,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海姆达尔苦中作乐的说:“你真了不起,其实刚才就可以晕了。实在让人羡慕,其实我也想晕。可惜就算我们俩全晕在这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来搭理我们,所以我先存着,看情况再晕。”然而一直到事情被摆平他都没寻到晕的机会,此乃后话。
利用自言自语放松心情,海姆达尔的魔杖顺利戳进了截断面以上三公分处。
“显形。”随着话音的落下,以魔杖杖尖为中心的一小截臂膀开始神奇的透明化,清晰的浮现出皮下组织直至深至骨骼。
皮肉下的骨骼现状让人毛骨悚然,难怪这名伤员看见他后就一直大叫着骨头,他胳膊里的骨头不止变形弯曲,还与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骨头粘在了一起。海姆达尔又迅速检查了其他部位,让人吃惊的是他身体多处均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这位巫师能撑到现在绝对毅力超群,让人敬佩。
海姆达尔额头上的汗滴了下来,下意识地观察伤员的表情,后者昏迷不醒。海姆达尔舔了舔嘴唇,他知道骨骼修复术的原理——就像他背过很多用不上的咒语,鲜少有机会实践,实际操作次数用五根手指就数得过来,实践对象都是病入膏肓,即便出了医疗事故也不会有人问责的在押犯……
“护理师,我需要一名护理师!”海姆达尔抬头大叫。
急促的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需要我做什么?”
海姆达尔抬起头,与对方一样惊讶的瞪大眼。
“纽曼小姐?”响应的人正是好久不见的思嘉塔·纽曼。
“斯图鲁松先生?”纽曼迷茫道。“您怎么……”
“别说那个了。”海姆达尔打断她。“补血药。”
思嘉塔不愧是专业人士,迅速打消顾虑,麻利的拿出一剂补血药,熟门熟路的撬开伤员的嘴巴,强行灌了下去。伤员灰败的脸色逐渐好转。
二人没来得及高兴,伤员的脸色开始不自然的发红,不一会儿就跟关公似的。
“他中毒了?!”思嘉塔把所有的解毒剂拿了出来,“他的皮肤发红,可能是某种动物的咬伤,咬伤咬伤咬伤……”思嘉塔企图把会造成皮肤发红的毒药的解毒剂找出来。
“他没有中毒,应该是魔法引起的。”海姆达尔让她看显形后的骨骼。“他的骨头粘在一起,他遭到了黑魔法的攻击,某些黑魔法的外部表现与动物性中毒十分相似。”
思嘉塔咬住下唇,虚弱的说:“我们现在需要骨骼修复。”
骨骼修复不是三脚猫治疗师能圆满完成的,海姆达尔甚至连治疗师都不是,而思嘉塔仅仅是一位希望通过护理师考核的护理工。
二人对视一眼。
“怎么样?”海姆达尔说。
思嘉塔摇头,“不行不行,弄不好会死人的……我去找治疗师。”说着起身拔腿跑开。
可眼前这位巫师的情况明显不太妙,呼吸越来越微弱,再这样下去将不堪设想。
有人拍了下海姆达尔的肩膀,并在他身旁蹲下。
“别动。”
海姆达尔立刻停止把魔杖从对方胳膊中挪开的念头,抬眼一瞧,他不就是刚才那位使用冰冻咒语的老巫师么。
“基本处理得还行,不过不太系统化,多余浅伤口重复修复操作完全可以略去,治疗的要点之一就是主次明确……你是哪家巫师医院的?”老治疗师一边说一边就着海姆达尔的咒语为观察窗口,娴熟的操作着骨骼修复术。
海姆达尔琢磨着是不是要讲实话,他没有治疗师资格,无证行医要蹲大牢的。就在他纠结着该怎么回答,以为有了主心骨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院长,那边有情况——”一个护理师慌乱的跑来。
被称为院长的老巫师头都不抬的说:“没看见我正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