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人的占星术固然博大精深,这项本事就像人类的专业一样,即使学了也并非人人精通,马人占星者在马人部落中同样占少数。德校后山的马人部落恰好就有那么一位,而且是个女性马人——海姆达尔一直是这么听说的。
女性马人与男性马人一样粗壮高大,最大的区别在于女性马人穿着蔽体的衣物,大多数男性马人喜欢光着身子,霍格沃茨禁林里的马人就是如此。德校后山的马人因气候尚算温和,也光着,偶尔需要离开后山时才会穿戴衣服保暖。
马人首领带一家三口停在一个用树枝围拢的洞窟前,洞窟里光线昏暗,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埃阿尼尔拨开遮蔽在洞窟前的植物,露出里面看上去还算宽敞的过道,并言明,“进去以后请紧随我,不要到处乱跑,没有马人带路,你们有可能会迷路。”
“放火烧呢?”海姆达尔很快来上一句。
被埃阿尼尔的眼神绞杀了几回。
室长明白这话太不合适了,于是低头假装腼腆。
树枝通道内部比想象得还要宽敞,主要因为马人比人类高大。树枝构筑起来的通道并不太严密,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过枝杈缝隙落入通道内,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因而通道内的能见度不如想象昏暗。
他们走了一段路后,光秃秃的枝杈发生了变化,枝桠上逐渐出现了绿色,由疏到密铺散开去,直至最后遍布白色的小野花。通道尽头是一株高大的树,树上开满了硕大的粉色花朵,离地近的树枝上捆扎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如同风铃一般,有扫帚、望远镜、书本、坩埚,甚至还有人类使用的锅碗瓢盆……
威克多感叹,“这位占星者是一个懂得生活情趣的人。”
马人首领说:“弗恩不喜欢那些东西。”
威克多愣了一下,“你是说你们的占星者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把它们吊在树上?”
“没错。”
夫夫二人再次看向垂在绚烂繁花中的锅碗瓢盆,有点悚得慌。
占星者弗恩住在树洞里。
海姆达尔注视那树洞,很犹豫,这个树洞无论怎么比划,貌似都装不下一个马人……
在埃阿尼尔恭敬的邀请声中,树洞上简陋的小木门终于被推开,里面钻出一个妖精。
夫夫二人被震撼了。
不是女性马人吗?
埃阿尼尔仿佛没有看见俩巫师的恍惚,毕恭毕敬的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部落的占星者弗恩。”
弗恩有一头稀稀拉拉的白发,两只尖尖的耳朵,左耳耳尖缺了一块,脸上布满皱纹,眼皮往下耷拉,显得无精打采,一只眼睛像得了白内障一样白乎乎的。她驼着背,两只手掌关节粗大,并留着黑色的尖利指甲。弗恩身上穿着灰白色的布袍,布袍外裹着粗细不一的树藤,腰上挂着让人看不懂的古怪饰物,那些饰物的颜色和图案均十分诡异。
总体而言这位大师有些不修边幅,与古灵阁里衣冠笔挺的妖精差别较大。
“他们是人类。”弗恩嗓音低沉,尾音带着喘气般的嘶嘶声,冷冰冰的态度倒是和古灵阁的妖精如出一辙。
“想请您为那个孩子看看。”埃阿尼尔说。
夫夫二人连忙放低姿态,专注地看着它。
“你知道规矩,我从不替人类占卜。”弗恩说。
埃阿尼尔沉默片刻,忽然道,“您的捕梦网就出自这孩子的父亲之手。”
准备打开木门的弗恩停在那里,过了会儿,她转过头来,终于肯正视一家三口。
“给我弄几根孩子的头发。”弗恩说。
夫夫二人面面相觑。
弗恩似乎看出了他们的迟疑,冷哼一声,打开门。
“很抱歉,这就给。”
海姆达尔用魔法截了几根米奥尼尔的头发,小心翼翼地交给弗恩,弗恩并不亲手接过,摘下捆在腰上的小袋子。
“丢进去。”
海姆达尔见那袋子又脏又破,还不时飘出阵阵怪味,又迟疑了,弗恩下一秒收起袋子,被内牛满面的海姆达尔一把拉住,头发被送了进去。
“你们滚吧,等出结果了告诉你们。”然后很潇洒的开门钻回树洞。
夫夫二人走出山坳,离开后山,才回过味来。
“她说出结果了告诉我们?”海姆达尔低声问。
威克多也有点无语,“我们都没告诉她想知道什么……”
“不会是神棍吧?”室长有点忐忑。
老爷感到不可思议:“马人的占星者居然是妖精!”
“……确实是妖精?”
“至少有妖精的血统。”
海姆达尔想了想,点头。
四、
“我带孩子回寝室休息。”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把米奥尼尔交给他,然后说:“我去看看奥古斯特。”
“也好,我们在寝室等你。”
“我送你们。”
父子二人在寝室塔门口对着威克多招手,威克多直到他们走进寝室塔才转身离去。
威克多考虑了下,决定直接去魁地奇球场,结果半路遇到了奥古斯特和帕尔梅,俩人正在说着什么,看上去气氛融洽,嘴角都挂着笑。
奥古斯特先发现了威克多,对他挥了下手。
“帕尔梅刚说起你。”奥古斯特和威克多握了下手。
“他还能想起我?”威克多笑道。
帕尔梅听出了言下之意,有点不自在,但没有反驳,怕越描越黑。
奥古斯特说:“你从前可不会这样说话,斯图鲁松功不可没。”
竟然理直气壮地为帕尔梅解围,威克多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人总是会变的。”
“你就不能学点好的?”奥古斯特调侃。
“好和坏该如何定义?”威克多耸耸肩。“我觉得我感觉好就足够了。”
奥古斯特和帕尔梅没有说话,可见他们认同这个观点。
三人走向球场。
“替补校队怎么样?”威克多问。
“和那些精力充沛的丫头一比,我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奥古斯特煞有介事的说。
“别那么说自己,你哪里老了。”帕尔梅的反应还挺大。
奥古斯特回了个他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帕尔梅顿时笑容满面。突然发现自己点亮夜空的老爷拿不定主意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走下去,还是识相地背过身走到一旁,也许他们想干点什么也说不准——克鲁姆老爷绝对是以己度人。
“你知道邓肯的评选结果吗?”奥古斯特问。
“结果已经出来了?”威克多诧异。“我以为今晚才公布结果。”
“我回来的路上看见有人手里拿了报道结果的报纸。”
“你这么卖关子,难道他没选上?”
老爷忽然想到以邓肯的脾气,若选上了肯定第一时间跑来刷存在感,如今看来的确有这个可能。
“这次法国魔法部选出了两位魔法先生。”奥古斯特感到莫名其妙。“他们是这么分的,一位是邓肯,给了他一个‘最亲和魔法先生’的称号;另一个叫帕斯卡·克雷奇,他是‘最魅力魔法先生’。”
威克多心里嘀咕了一下,室长将对这个结果感到失望。
威克多说:“邓肯一定相当生气。”
奥古斯特同意他的推测,“那小子很要面子,一向自诩最英俊,结果最有魅力的却不是他。”
“大概与他们各自的宣传口号不同,邓肯更多的关注巫师儿童,最亲和倒也贴切。”
帕尔梅奇怪的说:“两个魔法先生?谁听谁的?”
“分工不同吧,各自为政。”威克多猜测。
“那是法国魔法部的事,他们折腾出来,他们自己收拾。”奥古斯特不带感情的说。
五、
午觉米奥尼尔还是没有休息好,或许换了地方有点认床——搁在隆梅尔的蓝绒小屋内的小床是从骑士楼搬去的。海姆达尔在房间里陪他玩了一会儿,米奥尼尔认真的提出要写作业,海姆达尔翻出他的作业本,又找出一套新的羽毛笔、墨水瓶等物供他使用。米奥尼尔在书桌前安安静静的坐了近2小时,海姆达尔见他这么用功,便拿出自己的教科书阅读。
后来,莱昂回来了,接着卡罗和里安也来了,再后来,同年级的不少同学都跑来了。
做什么?
围观小斯图鲁松先生。
米奥尼尔的到来勾起了众学生的好奇心,7年纪宿舍楼住着来自三个年级的学生。当寝室被以各种或滑稽或敷衍的借口强行挤进来的学生围得水泄不通之时,莱昂果断下逐客令。没有人尝试和莱昂唱反调,就像很少有学生敢旷罗伊·洛朗教授的魔药课。
海姆达尔带着孩子下楼前往公共休息室,正好借这个机会把米奥尼尔介绍给大家,省得他们不死心瞎折腾。
米奥尼尔坐在壁炉前拼装玩具火车,好几个一年级的孩子自告奋勇帮他拼铁轨,他们拿着说明书一头雾水地摆弄玩具零件,之后还是米奥尼尔手把手教他们怎么装,几个11岁的孩子表情变得十分生动,围观的高年级们忍俊不禁。
“行啊,出息了,斯图鲁松先生。”卡罗收回目光后对海姆达尔说。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
卡罗连忙说:“这话不是我讲的,选自洛朗教授谈话录。”
要了老命了,肿么把魔药课忘了,室长差点把墙壁挠穿了。
“晚上的天文课你上不上?”里安问。
“上。”海姆达尔说。
“为什么把孩子带学校来?”卡罗实在忍不住了。
“晚上告诉你。”
吃过晚饭以后,夫夫二人交接班,海姆达尔带着天文学课本随同学们去了观星塔,今晚天气不错,头顶的乌云散开了一些。
相同时间的另一个地点,马人部落的占星者弗恩丢开空酒瓶,打了个嗝,慢吞吞地爬出树洞,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背过手摇摇晃晃的来到树后,那里有一条通往树冠的简陋阶梯。
弗恩娴熟地沿着梯子上到树上,稍许歇了会儿,花了些时间爬到树冠。这里离地面有段不小的距离,弗恩面不改色地站在自制的望星台上,她左右看了看,走向一张小桌。弗恩把装有米奥尼尔头发的口袋倒扣着抖了抖,头发落入一只银色的壶内,她盖上壶盖,点燃下方的火焰,银壶喷出白色的雾气。弗恩吹了口气,雾气被吹向银壶边的单筒望远镜,望远镜上的三叶草装饰物犹如被飓风刮一般急速旋转,带出奇妙的颤音。
等到火焰熄灭,雾气消失,弗恩拿起脏兮兮的望远镜,把它架到另一端的高架上,并调整了对准天空的角度。弗恩盘腿坐在望远镜边,漫不经心地看上两眼,再念念有词地往破本子上记两笔,写在本子上的字除了她自己,没人看得明白。
弗恩随手抄起摆放在地上的酒瓶时忽然停止了动作,她丢开酒瓶——任瓶子滚向他处,她扑向望远镜,迅速调整各种旋钮,半分钟以后,她怔怔地抬起头,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不远处的酒瓶因晃动而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弗恩回头一瞧,说:“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请你喝酒了。”
不速之客是一只喳喳兽,并且还是被海姆达尔唤作“小强盗”的那一只。小强盗抓起酒瓶,学弗恩那样试图打开酒瓶,几番尝试均没有结果。小强盗捧着酒瓶不肯撒手,脾气不太好的弗恩这次却没有追打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