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这情况又算怎么回事?非正常人?
想想他们好不容易闯到最后一关,千万不能得罪六贤者,万一人家不开心闹罢工,他连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威克多安慰地握了握满脸便秘表情的海姆达尔的手,扬声道,“我是威克多·克鲁姆,他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假设我们想通过您的房间,应该怎么做?”
“你们本来就是要通过我的房间,什么假设不假设,虚伪!”六贤者对老爷的拐弯抹角十分鄙视。
这人真不好伺候,活着的时候肯定没少麻烦人。夫夫二人哭笑不得地对视一眼。
六贤者对他们的互动视而不见,轻飘飘地一挥手,“房间的布置你们也看见了,需要我多说什么吗?”
废话!你不说什么,我们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也许房间布置成黑魔法练习室的模样完全出于个人爱好也说不定,海姆达尔腹诽。
威克多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六贤者刺头般的语气出现丝毫波动,面不改色的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当然是魔法决斗!”六贤者一说到这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
夫夫二人不是很意外,见到这样的场地便有了心理准备。
“您打算采取什么决斗方式?”海姆达尔问。
“什么‘什么决斗方式’?!直到其中一方倒下为止。”六贤者那不耐烦的语气貌似在责怪海姆达尔故意捣乱。
“死斗?能不能换成点到为止?也就是一方主动认输?”
“太儿戏了!魔法决斗哪里有什么点到为止,既然要比就别做缩头乌龟,不然给我滚出去!”六贤者很看不上海姆达尔的畏手畏脚。
“现在各国魔法政府已颁布法令严禁遏制死斗,死斗是犯法的。”以“大法官”为奋斗目标的斯图鲁松室长说到“犯法”一词特别凛然。
“胆小鬼!”
“您冲我吼也没用,现实就是如此,既然您能看见我们,与我们对话,还能处在这个世界,那就应该顺应时代的潮流去芜存菁,固步自封、闭门造车不可取。”
六贤者耍嘴皮子不行,被海姆达尔的“语重心长”弄得烦躁焦虑,又想不到反驳的言论,手上的魔杖一转,对准了威克多,“你呢?你怎么想?”
老爷也不含糊,言简意赅道,“他能代表我。”
六贤者气得往地上用力掼魔杖,神奇的是几乎快要碰触到地面的魔杖转眼就回到了六贤者的手中,这一幕极其稀罕,六贤者却浑然不觉一般,可见已经习以为常。
他是怎么办到的?海姆达尔纳闷,与此同时想到六贤者对自己的定义,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好端端地站在他们跟前,与他们对话?阴尸?僵尸?活死尸?木乃伊?那一瞬间,各种海姆达尔所知道的可能性在脑海里迅疾脑补了一遍。
“……好,很好。”六贤者哑着嗓子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海姆达尔以为他终于要暴走了,结果六贤者一抬眼,理直气壮的说:“那就点到为止!你们谁先来?”
“请问您是准备采取什么决斗方式?”海姆达尔问。
六贤者又摔魔杖了,魔杖也照旧掉不到地上,六贤者现在听到“准备采取什么决斗方式”就想挠墙。
海姆达尔知道不能再刺激下去了,不然要出人命了……
“普通魔咒还是黑魔法?”海姆达尔飞快道。
“黑魔法不是魔咒?”六贤者气极反笑。
“明白了,综合魔咒。请您先等等。”海姆达尔与威克多交头接耳。“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六贤者一点避嫌的自觉都没有,耀武扬威的说:“你们俩可以一起来!”
“好。”海姆达尔果断道。
六贤者语塞,八成没想到这么顺理成章地答应了。
“你要不要脸!”六贤者为德姆斯特朗感到不忿,这样的学生居然能申请通过使用贤者室?
海姆达尔莫名其妙的说:“即便您是贤者之一也不能胡乱骂人,我怎么不要脸了?”
“你同意你们二人一起上。”
“不是您提议的吗?我没有否定罢了。”
“你为什么不否定?”
“我为什么要否定?”
“不要脸!没志气!”
海姆达尔撤下崇敬的面部表情,压抑住心底的顾虑,怒气冲冲的说:“你一个近十个世纪以前的贤者,德姆斯特朗的创始人之一,好意思跟我们一对一单挑?别说二对一了,十对一都不过分,你不是贤者吗?这样就吃不消了?”
你才不要脸呢!丫丫个呸!
六贤者再度语塞,疲惫地抹了把脸,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示意他们开始。
二、
澎湃的火焰在空中跃起,如同一股翻涌的激浪,朝夫夫二人门面冲来。这六贤者下手也不招呼一声,抬手就是大烤活人。六贤者放出的火焰魔法自然不可跟普通的火焰熊熊相提并论,火苗似有生命般呼啸而来,巨大的怒焰在行进过程中喷射细长的焰火,星点般脱离主体的焰火迸射在地,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窟窿,散发出刺鼻的焦味。
六贤者的起手咒语排山倒海得好像能把夫夫二人囫囵吞下,火焰奔腾犹如万马过境,先头部队逐渐形成马头的模样,气势汹汹、披荆斩棘,轰隆隆的咆哮席卷,夹杂着马匹嘹亮的嘶鸣。
盔甲护身挡不住它,这是夫夫二人不约而同的判断。
海姆达尔用力一抖手腕,前方的地板被撕裂开,地板噼里啪啦翻涌向上,形成一道屏障,似一张狰狞的大口,与横冲直撞的火焰部队迎头碰撞。火焰嘶吼着在屏障上一分为二,如同被一把利刃劈开朝两边的黑雾冲去。
本以为被阻挡住的火焰却呈现出源源不断之势,地板屏障很快HOLD不住,摧枯拉朽般往下坍塌,海姆达尔见状急忙推着即将坍塌的屏障往前去,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
他们应该想到,六贤者当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假如咒语轻易就被破解,他就不是十个世纪没睡觉的黑眼圈六贤者了。
六贤者两眼放光地操纵着火焰,他已经多久没体验到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了,他不记得了……德姆斯特朗的贤者室创建以来,敢来挑战的学生屈指可数,长夜漫漫寂寞难耐,死不透的六贤者明媚忧伤无语凝眸。虽然他痴迷魔法,但自己跟自己玩当然不如欺负别人开心。
想到这里,精神振奋的六贤者忽略最后的防线,一鼓作气烧毁了地板屏障,任灰烬粉碎后四散在黑雾中。眼下的六贤者全身心地投入到决斗的快感中,他忘了决斗的目的,忘了点到为止的前提,忘了他是德姆斯特朗的贤者,忘了与他决斗的二人是申请使用贤者室的德校学生与毕业生。他甚至忘了他自己。
此时此刻的六贤者巴卡京徜徉在无限美妙的魔法之海,犹如瘾君子陶醉于毒品制造的目眩神迷,巴卡京对咒语的痴迷让人震惊也让人同情。巴卡京生前直至死去从未改变他对于咒语的看法,那就是他是为魔法而生的,没有了魔法他的生命将无以为继。
心底残留的最后一丝清明在千钧一发之际复苏,巴卡京猛地回过神来,大叫不好,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巫师通常只研究如何更好的施展魔法,很少有人把精力放在如何更及时的收住魔法的功课上,六贤者巴卡京更是如此。
巴卡京解除了咒语,眼睁睁地注视着之前释放出去的火焰争先恐后地扑向目标。巴卡京一瞬间有些腿软,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来他曾经是一名教授。
巴卡京已经做好了目睹两堆只剩下人形轮廓的残灰的思想准备,火焰的诡异骚动让他犹疑不定。火焰似海中的怒浪冲刷着决斗台的那一端,火之浪头冲撞在帷幕上炸裂溃散,但那团溃散过后刺目灼热的火焰又是怎么回事?
等一切尘埃落定,火焰浪花尽数褪去,看清楚那方情况的巴卡京张口结舌。
“那、那是什么?”巴卡京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火焰精灵黑利奥帕,那专注的模样恨不得把黑利奥帕吞进肚子里。
夫夫二人打了个寒颤。
所幸这只黑利奥帕由召唤术成型,假设活生生的火精灵在这里,面对那样火热的视线肯定被雷得不轻。
海姆达尔见巴卡京的惊喜和疑惑不似作假,轻声说:“六贤者不认识黑利奥帕?”
“应该不是,黑利奥帕数量极其稀少,他可能听说过名字,但不曾亲眼见过。”
威克多的猜测没错,乍然面对火精灵的六贤者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味来,再结合之前的咒语进攻,很快得出了答案。
“黑利奥帕?!我猜得没错吧?是火精灵黑利奥帕?”六贤者兴奋地手舞足蹈,等到威克多点头,六贤者快要语无伦次了。“我曾经翻阅大量的古籍地图,试图寻获黑利奥帕的踪迹,皆无功而返,你怎么啊————”
夫夫二人一怔,六贤者突然从视线中消失了。
六贤者跌下去了。
罪魁祸首正是海姆达尔刚才利用咒语挖出来的大窟窿,六贤者光顾着与黑利奥帕近距离接触,忘了看脚下,一时不查掉坑里了。
夫夫二人急忙来到坑边,就见六贤者在坑底唉唉叫。
“您不要紧吧?”海姆达尔问。
“你摔一次看看!”六贤者毫不矜持地鬼哭狼嚎,没有一丁点贤者风度。
海姆达尔起初还觉得前面五位贤者“平易近人、不拘小节”,与六贤者一比,那几位就是头戴光环的圣人。
“您不能动吗?”见六贤者还坐在坑底,海姆达尔不禁问道。
“哎哟,我的腿肯定断了……肯定断了……疼死我了……”
夫夫二人无奈地四目相对,琢磨着要不要提醒他,他其实已经挂了,疼不疼的肯定是幻觉。
海姆达尔决定不多此一举地询问他是否懂得紧急治疗咒语,而是问,“您不能幻影移形吗?或者阿尼玛吉魔法?”
海姆达尔敢保证六贤者做作的呻吟停顿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初。
“疼死我了……”
威克多用口语对海姆达尔说:他不会。
海姆达尔也是这么认为的。
看来自诩魔法研究大师的六贤者也摆脱不掉偏科的毛病。
“我下去带您上来?顺便帮您看看腿?”海姆达尔扬声问。
“离我远点!”六贤者傲娇地呼号。
“总不能把您丢在坑里吧?”还有一句海姆达尔没敢说:您不上来主持大局,我们怎么通过这间贤者室?
“都是你不好!”六贤者恼羞成怒。
“对,都是我不好,所以请务必给我一个补偿机会。”
六贤者唧唧歪歪的痛呼忽然没了声音,随后闷闷的说话声传来,“别瞎费功夫了,你们俩都带不了我。”
“为什么?”
“我已经死了。”
什么意思?夫夫二人面面相觑。
“您能说的再具体点吗?”威克多披挂上阵与六贤者沟通。
“我不能触碰活人的身体。”
“您明明很精神。”威克多尝试迂回接近真相。
“死人当然精神。”
话题又回到原点了。
威克多想了想,直截了当的问,“我们应该怎么做?”
“只要不是人,什么都行,快把我弄上去!”六贤者不耐烦地吩咐。
老爷都忍不住翻白眼了。
被儿子视作万能多啦A梦的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掏出麻布袋,然后一层层解开,从里面抽出一把飞天扫帚,并利用悬浮咒放了下去。好在六贤者会骑扫帚,很快上来了。
“扫帚很不错,我没见过这样的。”六贤者明明要把扫帚还回去,手却牢牢握着扫帚柄,眼睛直视海姆达尔。
这么明显的暗示海姆达尔哪里会不明白,扯出笑容道,“既然您喜欢,拿去玩吧。”
这绝对是哄小孩的口吻,六贤者毫不在意,心满意足地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