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达尔发现老板很久没动过一下了,他悄悄转脸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光,利兹法官的脸有点黑……
大法官举着从车站顺手牵羊的活动旅游地图,专注的目光更像在研究深奥的哲学。
海姆达尔忍了又忍,光在这里傻站着不是办法,又挣扎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问,“我们迷路了?”
利兹法官的脸更黑了,盯他的目光让他毛骨悚然。
海姆达尔一个劲地暗示自己,是背光造成的,肯定是背光……
斯图鲁松审判员这天发现了一个秘密,他的新老板貌似不会看地图。
第850章 论关爱徒弟技能的重要性
一、
案件中的被害者,爱沙尼亚前部长夫人拜伊维·索伊尼案发期间入住的旅店叫“峭壁”,这家旅店是当地非常有名的高消费场所之一,随便拉上个本地居民能听他或她就这家旅店侃上一整天。
在普通巫师的脑补中峭壁旅店犹如填不满的无底洞,他们幻想旅店的地面是用金加隆铺就的,流光溢彩、满目生辉,脚踩在上面会发出妙不可言的叮咚脆响。微服私访二人组抵达传说中的高消费场所后,怀着热切心情的斯图鲁松审判员在利兹法官身后不住探头探脑,结果发现峭壁旅店的地面不仅看不见一枚金加隆,连一般豪的金线勾边都无影无踪,内心的落差可想而知——就像喜剧电影以悲剧告终一样令人捶胸顿足。
洞察到下属跌宕起伏心理活动的利兹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利兹突发奇想,也许霍林沃斯其实并不像他隐晦表现得那样对斯图鲁松依依不舍……
那一瞬间,利兹大法官的心理活动不由自主地异彩纷呈。
二人组在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闷骚奢华的前厅内驻足——可惜斯图鲁松审判员天生不具备洞悉奢侈内涵的慧眼,他们走到前台,没来得及琢磨出个搭讪的理由,前台巫师自发融会贯通,并朝二人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二人组不约而同地表示了心领神会——至于到底领会了啥,天晓得。
峭壁旅店的工作人员兴致勃勃地把二人引到一旁,不能影响旅店正常营业嘛,尽管此时的前厅没有除二人以外的第三位客人。
“二位是来参观那个房间的吧?”工作人员掩饰不住兴奋的生动表情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个房间?参观?
海姆达尔迟疑道,“您是说‘那个’房间?”
工作人员纳闷,“难道你们不是来参观那个房间的?”
“报纸上曾报道的那位女士的那个?”海姆达尔含糊其辞地确认。
“不然还有哪个?”
利兹从容地接过话题:“我们想去看看,可行吗?”
“当然!”工作人员取出魔杖夸张地挥了挥,兴高采烈地说:“你们真是太幸运了,我们刚接到通知,今天下午五点以后魔法部就要派人来封查那个房间。”言下之意他俩赶上参观的末班车了。
工作人员紧接着又道,“参观费一位一个金加隆。”
“一个金加隆?!”斯图鲁松审判员陡然变色。
工作人员笑得如沐春风,“是的,一位一个金加隆。”
果然是当地知名高消费场所,没有之一。
利兹在海姆达尔耳边飞快道,“回去报账。”
斯图鲁松审判员的内心刹那间稳如磐石,他掏出牙齿钱包挤开封口,赶在尖牙戳指腹前麻利地取出两枚金加隆递了过去。工作人员眉开眼笑地接过,步履轻盈地带二人走向电梯。
莫非是外快?斯图鲁松审判员忽然明白了什么。
把发生凶案的不祥房间改造成旅游景点供人参观并借机收取高额费用,海姆达尔对意大利巫师的奇思妙想不由得肃然起敬。论生活的积极性,光会意淫的法国巫师与意大利巫师相比,简直弱爆了。
如果不是意大利魔法部把案子的调查管理权移交给国际威森加摩,这家旅店为了扩大影响,吸引更多人来参观,把房间彻底改成专门供人参观的场所也说不定。
据客房部经理,也就是眼前这位精神奕奕的工作人员介绍,索伊尼女士当初的入住条件是能够居高临下欣赏索伦托美景,于是他们为她安排了位于旅店顶楼的夜莺套间。
“对那位女士来说钱不是问题。”
经理盛赞爱沙尼亚前部长夫人眼光独到,干这一行的人都喜欢接待大方的客人,索伊尼女士的入住不仅让旅店上层管理者心悦诚服,第一线的工作人员对她同样赞不绝口,她支付的小费让负责客房服务的工作者巴不得每十分钟为她送一次法国产的香槟酒。
稍后,经理为索伊尼女士遭遇的不幸深表同情,看得出他是真的遗憾,毕竟天下又少了一个肯来峭壁砸钱的土豪。
海姆达尔后来弄清楚,峭壁旅店提供的各种酒水中,通过外国生产的酒水向客人榨取的差价最高。
海姆达尔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索伊尼女士到底从安德鲁那里讹了多少钱?
对于一般的消费者而言,假如饭店房间看上去很舒适,不管房间布局的名堂或装饰摆设的内涵,单舒服这个第一感受足够衬托该客房的价值。夜莺套间给海姆达尔的第一感觉正是如此,虽然看不懂它到底好在哪里。
说的直白点,夜莺套间在峭壁旅店中的等级和价格,相当于麻瓜饭店中的总统房。
让海姆达尔失望的是房间已经被收拾妥当,传说中一并拧走的金色水龙头也另换了一个崭新的装上,翻得乱七八糟的卧房重新变回一尘不染。换句话说俩金加隆亏大了。
客房部经理滔滔不绝地向二位参观者介绍他们引以为豪的夜莺套间,焦点早已不再聚集某位不幸离世的女士身上。
利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绮丽风光沉默不语。
斯图鲁松审判员认认真真地听客房部经理吹嘘房间各处的精妙所在,又跟在经理身后把占了几乎半个楼层面积的夜莺套间里里外外转了一圈,钱都花了,再不仔细看不就亏得更大了?!
参观结束的时候,海姆达尔看似随意地指向起居室内装饰得跟艺术品一般的壁炉,“它和外面通吗?”
“可以通,不过需要提前通知服务人员,房间里使用壁炉需要额外收费。”经理一丝不苟的回答。
“那位不幸的女士想必经常使用,不然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太没意思了。”海姆达尔说。
“您可猜错了,”经理说。“索伊尼女士居住期间只使用过两次壁炉通信。”
通信?不是壁炉旅行?
海姆达尔现在特别想知道意大利递交的调查报告里,是否包括壁炉使用的调查情况。
二、
微服私访二人组回到国际威森加摩已是日落西山,他们本应提前一小时抵达,坐车途中出了点岔子,岔子的缘由在利兹法官身上——海姆达尔当然只敢心里这么认定,带错方向坐错车以至于差点一路东行去往亚细亚神马的完全情有可原,领导也吃五谷杂粮嘛。
二人走出电梯,利兹大法官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海姆达尔被瞪得莫名其妙,莫非自己不经意间冒犯到老板了?
“不许说出去!”利兹的声音又低又快。
海姆达尔下意识地问,“说什么?”
懊恼在利兹脸上一闪而过,然后继续保持严肃的面容,向办公室进发。
斯图鲁松审判员猛然间明白刚才错过了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利兹大法官被俩不速之客拦住了去路,他们是等了一下午的爱沙尼亚分会主席瓦利·伊尔维斯以及意大利分会主席伦巴第·拉卡利尼。
爱沙尼亚反应之迅捷在意料之中,他们若不主动前来才叫怪事。意大利魔法部的分会主席那么积极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伦巴第·拉卡利尼是那种一旦作出决定就很少跟进后续进展的人,换种说法比较自负,何况这件事应该由两国的威森加摩负责人和警察部队负责人操心。
海姆达尔走到老板身后,正在滔滔不绝地诉说爱沙尼亚魔法部不易的伊尔维斯停了一下,分心向海姆达尔递去友善的一瞥,与之相比,意大利的那位表情一如既往的不和谐,好像站在这里让海姆达尔亲眼目睹已是给予他最大的荣幸了。
海姆达尔习惯这位的调调了,平时极少与老拉卡利尼面对面,偶尔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内碰见,海姆达尔也会识相地掉头走,无法避开时就假装没看见。爱沙尼亚这一位依然违和,其实他没必要强迫自己释放友善,海姆达尔真的不介意他学一学身旁的冷硬意大利人士。
“好的,我知道了。”利兹极有技巧地打断伊尔维斯的婆婆妈妈,“二位请到我们的会客室稍坐,我们马上就到。”
伊尔维斯不舍地闭上嘴,拉卡利尼二话不说转身向会客室走去——堂而皇之得令人发指,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瓦利·伊尔维斯更注重礼节,向二人点头后才离去。
普通人碰上这样的情况,老拉卡利尼绝壁会成为反面教材。
利兹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人走远,带着海姆达尔回到办公室。
“瓦利·伊尔维斯近段时间的出镜率颇高。”利兹说。
海姆达尔不会认为老板在跟他闲聊,他有时觉得利兹大法官生来缺乏“唠嗑”这个技能。
“我最近不太看报纸。”海姆达尔老实说,爱沙尼亚的报刊他也看不懂。
利兹法官从口袋里摸出从各个车站顺出来的便宜报纸,把它们一一摊开,但凡与爱沙尼亚有关的新闻总能找到与瓦利·伊尔维斯密不可分的报道。这些报道无一例外全部是正面消息,前部长夫人被杀事件却是只字未提,爱沙尼亚巫师们仿佛全体失忆了一般。
很明显,有人在刻意操控新闻走向。
利兹法官意味不明地一笑,“一个不甘寂寞的人。”
三、
晚上九点,位于意大利佛罗伦萨街头喧闹的巫师酒吧内,由小拉卡利尼做东,威克多和兰格受邀,三人在相对安静的吧台一角吃着小吃和葡萄酒。
“我好像一直没有当面对你说,恭喜。”威克多说着举起酒杯。
莱纳托与他碰杯,一饮而尽后露出欢畅的笑容。
“谢谢。”莱纳托抹抹嘴,又转向兰格。“我们也来喝一杯!”
兰格笑着端起杯子示意一下,喝下一大口。
莱纳托又豪爽地干掉一杯。
“你少喝点吧。”威克多劝道。
“喝醉了让马莲娜来接我!”莱纳托理直气壮地拍台子。
另俩人知道,他又抓住机会炫耀另一半了,其实这在已经当了父亲和准备当父亲的人面前一点显摆的价值都没有。
三人笑了一会儿。
兰格首先平复情绪,“我要感谢你们。”
“看看,这家伙又来了。”莱纳托忍不住吐槽。“一句话你准备翻来覆去说几遍?安德鲁,别让我看不起你啊!”
兰格被他闹得都忘了要说什么,干脆端起杯子喝酒。
“对嘛,咱们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喝酒,讲那么多过去时做什么?扫兴!”莱纳托对兰格的知情识趣很满意。“我跟你们说……”
“等等,我们今天来也不是听你翻来覆去讲那些恋爱细节,等婚礼那天让你讲个够,请饶了我们吧。”威克多阻止小拉卡利尼抒情。
“不讲我的事,那今天来这儿做什么?”被打击了积极性的拉卡利尼教授没滋没味地抿了抿嘴。
威克多没搭理他,而是对兰格说:“既然下定决心竞选魔法部长,你心里有没有章程?爱沙尼亚魔法部目前有多少人会响应你的号召?”
莱纳托诧异地插嘴,“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魔法部长?”他苦逼地发现自己老被这俩人边缘化。
“安德鲁准备竞选爱沙尼亚魔法部长。”威克多说。
兰格点头,又有点迟疑,“也许决定得太草率了。”
莱纳托出神地喝光杯中的酒,搁下杯子后说:“现任部长有退休的意向?我记得他当选没多久。”
“那算是过渡政府吧。”威克多嘟囔。
“什么过渡?”莱纳托没听清。
“没什么,”威克多不打算告诉他这是从海姆达尔那里听到的新鲜词。“现任部长早有退意,他当初上台临危受命,等到新一届巫师政府组成,他就能光荣退休了。”
“你怎么知道?”莱纳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