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仇报仇 第16章

榻上的康熙猛然睁开眼,看向稳步走近的胤禩,不禁疑心:“胤禩?你怎么在这里?”

但很快,病得头昏眼花的康熙就清醒了过来,也明白了当下的情况——胤禩既然这般有恃无恐地走到了他床前,要做什么已经是太清楚不过了——他要篡位!康熙瞪大了眼,怒不可遏地看着胤禩,恨不能用目光将这逆子烧成灰烬!胤禩这是要弑君……即是弑父!

“老八!你竟胆敢做下这等天理不容之事?!”

胤禩走到床前三步停下,神色颇为莫测地看着康熙,静了良久,这才慢慢说道:“皇父病重,儿臣实在痛心不已。然为了祖宗基业,还请皇父下诏让儿臣为君父分忧。”

康熙怒极反笑:“好一个胤禩,我竟是没看出你有这样狠的心肠,这样大的野心!”

第16章

胤禩见康熙气得不行,胸口起伏不定,手足颤抖,蜡黄病态的脸都气红了,胤禩自己反倒是镇定了下来,挑起了一抹淡笑,却是反问道:“儿臣身为龙子龙孙,难道没有这个资格?”

康熙大怒,指着胤禩喝骂道:“果然是辛者库贱妇之子,不忠不孝,畜生不如!”

胤禩猛地一震,随即浑身僵硬,那一副温雅贤良的面具也戴不下去了,面上浮现出一抹苦涩,脸色忽青忽白,如此良久,才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激荡不已的心情,眼中泛出了一丝狠辣的杀意来。

冷笑一声,胤禩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瓷瓶,拔去塞子,而后大步跨到床前,一把抓起康熙的衣襟,这就要将那瓷瓶里的药给康熙灌下去——康熙自是反抗不休,但他终归是老了,此时又在病中,哪里敌得过年富力强的胤禩?最终康熙被压制在床上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胤禩掰开他的嘴将毒药给喂了进去。

康熙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嗓子眼一直烧到腹中,知是穿肠毒药,过不了多久就会要了他的命,一时间又怒又悲,在胤禩松开对他的钳制重新站回到床边的片刻间,只听得康熙反反复复地骂着:“逆子,畜生……”

胤禩重新站回床边,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终于令他放下了大半的心,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舒心,有一种改天换命的兴奋,还交织着对未来的畅想和对前世的回忆……心情之复杂,简直难以描述。

刚刚康熙的那句话,骂他是辛者库贱妇之子,一下子勾起了胤禩前世今生的滔天仇怨,打碎了他心里的最后一点儿犹豫,穿肠毒药早已备好,他胤禩终究是亲手弑父!

此时此刻,眼看康熙活不过一个时辰了,胤禩既喜也悲,好似有无数的话想和康熙说,和他自己的亲生父亲说,有些答案他午夜梦回翻来覆去都想知道,今日不问个明白,当真是两世不甘!

“胤禩自问才德皆不输于兄弟,自太子废后,宗室大臣们也多偏向于我……只是我总归不明白,皇上为何就厌我至此?只因我母妃身份低微?”

康熙咬牙切齿,犹自愤恨不已:“朕只恨没早日看清你真面目……”

胤禩苦笑一声,叹道:“在我年少之时,皇父也曾爱护栽培于我,我对皇父自也有一番孺慕之思……虽说你对我的宠爱比起对胤礽的就如同泥土比之珍珠,但你终归是我的生父,我也不是铁石心肠,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何我竟能做出弑父之举?”

康熙双目赤红,嘶声说道:“你说!你有什么理由?朕自问待你无愧,你却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说不是铁石心肠,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无愧?!”胤禩不禁说道:“你竟敢说无愧?!我好歹是你儿子,你骂我是辛者库贱妇之子,敢说无愧?你说我柔奸成性,妄蓄大志;你还说‘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你还敢说待我无愧?!”言及此处,胤禩泪流满面。

康熙大愕不止,皱眉看去,只觉胤禩神态如疯似癫,哪见得半点儿贤王风姿,不禁莫名说道:“胡说八道!胤禩你莫非是疯了,你篡位弑君,朕才骂了你一句,之后你说的那些言辞,朕何时说过?”

胤禩闭上眼平复片刻,这才重归清明,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皇父,胤禩没有疯癫,也没有记错,那些话,今世的你来不及说,前世的你却是都说了!”说着直视康熙,一字一顿地说道:“早在前世,你我父子之恩已绝,今世之胤禩,只为复仇逆命而来!”

眼见康熙神情越发古怪,胤禩冷然一笑,淡淡说道:“重生之事何等虚妄,你不信也是人之常情。说来今世皇父倒是来不及开千叟宴了,不知是否心有遗憾?”

康熙一怔,没料到胤禩怎地忽然换了话题,但随即便是心中大惊,这千叟宴之事他不过是在心里想了想,想着若是过了康熙六十年,便招臣民中的耄耋们共宴,以贺他康熙治世甲子,开创大清盛世……然此年事务繁多,故而千叟宴还未及安排,康熙也从未与旁人说过这等想法,怎的胤禩竟会知道?难道……难道真如他所说……他乃是重活之人?!

胤禩喟叹道:“今世种种皆从四十七年开始变化,犹记得前世里废太子后,百官保举我做太子,触怒了皇父,从那以后,你我之间就再无父子之情了。”胤禩就这样淡淡地看着康熙,也不管他神情如何,径自将那前世的种种逐一分说。

“若非今世我先下手废了老四的腿,他岂非就是你心中的储君人选?即便我和他各有所长,能力相当,却只因他是中宫养子,我就注定是惨淡收场……皇父你是何等的偏心,先有太子,后有老四,无论我怎样努力,你只要一句话就能全部否定!”

胤禩冷笑连连:“你当老四他就是个好的吗?”说着盯着康熙地双眼,幽幽说道:“前世皇父去时,身边也只剩下隆科多和老四而已……我还当真不知道,皇父究竟是怎么死的?最后又传位给了谁?是老四,还是十四?我们都不知道……除了前世的老四,没人知道!不过总之不会是我!”说着冷笑连连:“既如此,我也依样画葫芦,弄个皇位来坐坐!”

“你……你!”康熙又惊又惧,胤禩所言的“前世”,他本是万万不信的,然而听得胤禩款款道来,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却又是那么的真实——那些政令、旨意、贬斥、辱骂,竟是全然贴合康熙的心意,他不禁想,若当初大臣们真的保举胤禩做太子,他大概确实会那样做……那样狠心绝情地把胤禩打落尘埃!因为他是康熙皇帝!在他心里,父子之情如何能抵得无上权柄?!

康熙有些相信了,语气涩然道:“原来如此,那你今世……何止弑父杀君?恐怕保成、老四甚至十四他们都……”

“哼!”胤禩打断了康熙的话,漠然说道:“你错了!若我像你和老四那般的铁石心肠,前世我也不会一败涂地了!你知我前世是怎么死的?我好歹也是堂堂皇子,和老四也是亲兄弟——结果呢?老四他杀了我的福晋,将我圈禁于高墙之内,便连内侍也能肆意辱骂于我……吃的是残羹冷炙,不堪入口,还说我是患呕病而死?!我那就是被折磨死的!还有老九……老四除了我们的宗籍,还将我们改名叫做‘阿其那’和‘塞斯黑’……若论心狠手黑、睚眦必报,我们兄弟之中谁人比得过老四?!”

康熙不禁瞠目结舌,胤禛这样做,着实是太过了,不说兄弟情分,单是这事儿传扬出去,天下人该怎么看待他们爱新觉罗氏?然而康熙又想到,这一次是老八赢了,老四还指不定怎么惨呢……也许这就是因果报应?那……那他呢?他们的皇父,大清圣祖康熙皇帝……是不是,他真的做错了?苍天啊,为何他的儿子们竟是一个两个三个地变成了这般模样?!

“怎么?皇父还真是慈父呢,死到临头,还在忧心太子二哥和老四的性命么?”胤禩似笑非笑地说道:“皇父放心,我胤禩不是那样狠心绝情的人,也绝对干不出除宗籍改贱名那样的糟心事……我会好好地,和他们兄友弟恭,也好让您瞑目……”

“唉,”康熙不知做何感想,只得长叹一声,内心既是悲痛又是萧索。而后他感觉到腹中泛起一股钻心的绞痛,并开始向四肢蔓延开来,知是阳寿将尽,不禁低沉说道:“事已至此,朕也只盼你能做个好皇帝,以你的能力,当是不愁的……”

胤禩刚想说话,却被康熙打断,只听他接着说道:“我会留下遗诏,传位于你……”

“什么?!”胤禩大愕,既想笑,又想哭,“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康熙苦笑说道:“终归都是你登基,又何必令你多添麻烦,徒增内斗,耗损国力?便当是我前世欠了你的……”

直到康熙回光返照,写好遗诏,盖上玺印后,胤禩都是一副目光涣散,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捧着那诏书,一字字看去,只觉心头百般滋味难言。

抬眼看去,昏黄灯下,康熙须发灰白,目光浑浊,离死不远,却仍定定地看着他,嘶哑说道:“胤禩……其实我……本来也打算立你……你信不信我?”

胤禩没有说话,显是不信;康熙惨然摇头,吐血而逝。

是日胤禩扶灵回宫,天下缟素。七日后,胤禩持先帝遗旨登基,年号启元,尊生母良妃、养母惠妃为皇太后。

胤禩登基后,为诸兄弟封王,命九王爷管户部,十王爷领满蒙汉三旗旗务,十三、十四王爷掌兵;更有雍亲王胤禛,胤禩多赞其“铁面无私”,命其分管吏部,专惩贪官污吏,以致朝中对雍亲王多有怨言。然皇帝对他颇为信任,大加支持,雍亲王过处,贪官纷纷落马。一时间海晏河清,天下升平,帝甚贤明,天下归心。而雍亲王殚精竭虑为主分忧,遂为忠君典范。

及至启元十七年,雍亲王因劳成疾,延医问药终不治,帝心大恸,赠谥“宪”。又以雍宪亲王无嫡子,故过继大阿哥弘旺为嗣,承袭亲王爵。

第17章

只听得“轰”地一声,碎石飞溅,血肉横飞,身化齑粉……啊!

“夫君,夫君,你快醒醒……”

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何红药猛地睁开眼,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妇,把快到嘴边的“嫂子”二字咽了下去,定了定神,这才温和地笑道:“阿茵啊,我刚刚做噩梦了,可是吓到了你?”

“看你,”阿茵轻轻柔柔地推了身旁的丈夫一下,娇嗔道:“你都快当爹的人了,做个梦还又哭又喊的,究竟是梦到什么了?”

“呵呵呵,”俊朗的苗族青年笑着摸摸头,安抚地说道:“我没事,梦里是什么我也忘了,可能有些吓人吧……”说着又有些愧疚,“唉,你带着五个多月的身孕,本来就睡不安稳,偏偏还被我闹醒了。”

“说什么呢,咱们夫妻之间……好了好了,快睡吧,明天一大早不是还要出门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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