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总是去找董偃晦气,王太后生怕他把窦太主惹急了,左想右想就觉得担心,召来了田蚡商议。
田蚡已经被太皇太后罢了官,道:“我的好姐姐,我已经是个闲侯,你还觉得不够乱么?”
王太后只是盯着他,另有所指的道:“好弟弟,你可想清楚了,你之所以能在朝中有身价,还不是因为你是皇帝的舅舅,太皇太后若是不高兴了,皇帝没了,你还当什么侯?”
田蚡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打鼓,道:“那你叫我怎么办?”
王太后道:“这件事,还得你做舅舅的去劝一劝。”
田蚡连忙告饶道:“姐姐你别说笑了,这件事我绝对不能再掺合了,万一皇上知道是我告的密,别说他不看在你的面子上,一定会将我下狱整死的!这件事还得你这个做母后的出马,亲自和他说清楚利害关系。”
王太后没有办法,也想到了万一刘彻知道在太皇太后面前告密的事情是田蚡透的气,确实不好办。
王太后等田蚡走了,才让侍女把刘彻请过来。
刘彻现在就是承明殿和椒房殿两头转,厢房寝宫已经很多天没去过了,就在椒房殿里处理事务,一刻也不走眼的陪着嬴政。
这可把嬴政给烦透了,刘彻自以为是无微不至,只不过嬴政被他这样“哄着”、“宠着”,掉了一地一地的鸡皮疙瘩,而且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装作举案齐眉……
刘彻听说王太后请自己过去,本身不想离开嬴政的,但是嬴政巴不得他赶紧走开,刘彻就准备快去快回。
王太后见刘彻进来,道:“彘儿啊,娘听说你这几天总是去找董偃的晦气,还叫廷尉署立档调查?”
刘彻没想到王太后跟自己说这件事,就道:“正是,儿子接到多名大臣的举报弹劾书,所以就让汲黯调查去了。”
王太后皱眉道:“彘儿啊,糊涂!”
刘彻并没说话,王太后道:“你登基以来,有大臣处处针对,本身尚不能服众,又要改制,已经触怒了太皇太后,如今却要去招惹窦太主,这些人哪个是好惹的,必须要谨慎处理这件事。”
刘彻也不便和他说刘迁与董偃相熟,他只是想警示刘迁而已,只是道:“儿子心里清楚。”
王太后道:“我看你不清楚,彘儿啊,你要忍,你看娘忍了这么许多年,不还在忍么,不能忍一时,岂能成就大事?何必为了董偃去得罪太主?这件事万万不能,你记住了。”
刘彻听王太后说的也有道理,王太后又要多说,刘彻心里挂念着嬴政,就硬着头皮应下来,没让王太后再絮叨下去。
刘彻回来椒房殿,嬴政看他模样,就知道王太后找他去说了什么话,如今王太后心里只能装下一个窦家,想着法儿的和窦家斗,所以也不难猜。
嬴政道:“太后叫陛下去,可是说董偃的事儿?”
刘彻有些吃惊,道:“阿娇姐姐还会布卦不行?”
嬴政道:“还需要猜么?太后一定教导陛下,不要得罪窦家的人,不要得罪窦太主,董偃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只是太后不知道陛下真正的心思。”
刘彻听他这样说,走过去,挨着嬴政坐下来,将他的手握着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这亲昵而温柔的动作,搞得嬴政接下去的话顿时哽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的厉害。
刘彻一面摩挲着嬴政的手,一面笑道:“那还是阿娇姐姐懂得朕的心思?”
嬴政只是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其实陛下完全可以不必理会,该如何办董偃就如何办,连带着淮南王太子刘迁一并小惩大诫,敲山震虎。”
刘彻道:“那大长公主那里如何是好?”
嬴政道:“我自有说辞。”
刘彻听了就点点头,似乎没一点怀疑嬴政的想法,也就不再准问下去了。
廷尉署立案调查董偃,从窦太主眼皮子底下将董偃给铐走了,窦太主气的险些晕过去,一刻也不耽误,立刻换了衣服让人备车,准备进宫来理论。
窦太主正好捡了刘彻上早朝的时候,先来椒房殿和自己女儿通通气。
窦太主也听说了家宴上的事,还没来得及进宫来看嬴政,一进椒房殿就握住嬴政的手,上下打量了好几番,道:“阿娇,你可是有身子的人了,别像以前疯疯癫癫的,要保重好皇上的龙子,给皇上生个男孩出来,将来就是太子!”
嬴政知道她来是想和自己说董偃的事,所以提前先开了口,道:“那倒未必是太子。”
“这话怎么讲?”
窦太主一下就坐不住了,道:“谁还敢骑在你的头上?当初皇上能登基,还不都赖得你,他不娶你,我还不帮他呢。”
嬴政道:“并不是皇上有什么不对。”
“那是谁?”
嬴政凉凉的一笑,道:“你要为谁来求情,就是谁。”
窦太主心里一惊,道:“这和董君什么事?”
嬴政道:“你进宫来,无非拦着皇上不要调查董偃,但母亲可知,叫皇帝去抓人的是谁?”
窦太主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道:“是谁?”
“自然是我。”嬴政还不等窦太主惊讶完,就道:“母亲,天下好看的男子哪里找不到,何必就认准了这一个,更何况,这一个还狼子野心的想要爬到皇后的头顶上,这样的人还怎么留?”
窦太主一时慌了神儿,道:“阿娇你是不是搞错了,董君他可是个安分的人,更何况了,皇上早就承认他了,怎么会……”
嬴政笑了一下,半真半假的道:“你不知道罢,皇上几次抓着董君的手,还是我撞见才没办成那点肮脏的好事儿。”
他这种口气,还真是像极了吃味儿的人,所以窦太主也没瞧出不对来,只是心里一阵打鼓,董偃生的秀气,又体贴懂事,才深得窦太主的喜爱的,若是早知道他这般样子,窦太主怎么可能还宠着他。
窦太主皱眉道:“他真是这样的人?”
嬴政却不再说话了,只是撇开目光去,装作任性赌气,窦太主一看他这反应,本身相信四五成,如今就信了八九成。
直给嬴政顺背,哄道:“好了好了乖女儿,阿娇不气啊,娘不知道之前董君……董偃他这个德行,要是早知道,娘怎么可能向着他,你可是娘的亲女儿!好了好了,你现在怀了身子,千万不要生气,好好的养着,别再磕了碰了的,知道了么。”
窦太主哄了好一阵子,刘彻差不多下朝的时候,就往东宫去了,她进宫一趟,自然要去和太皇太后说说话。
刘彻从承明殿回来,一进门就将冕旒给摔了,吓得一干宫人连忙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嬴政从里面出来,道:“陛下这是跟谁啊?”
刘彻还踹了一脚地上散乱的冕旒,直接坐在桌案上,道:“朝中那些老东西,已经催着朕亲手杀自己的老师了!”
嬴政道:“王臧赵绾不死,陛下的江山如何能稳?早些处决了,太皇太后才安心。”
刘彻冷静下来,道:“朕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那是曾经教导过朕的老师,朕如何下得去手,又让世人怎么看朕?”
嬴政并没再说话,自己当年也是这样,只不过一旦熟悉了权术,什么生死都变得微不足道,成大事者从来不拘小节,现在细细想来,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刘彻夜里头就留在椒房殿,虽然这么多日刘彻都和嬴政同榻而眠,软榻也并不窄,两个人不需要肩并肩,中间还可以空出许多地方,但是刘彻偏生喜欢亲近嬴政,这样嬴政十分苦恼。
嬴政现在身体不方便,刘彻也并不做什么越钜的动作,但是难免来点轻微的动手动脚,嬴政虽厌恶,但是不知为何,这个身体竟然意外的敏感配合,这就让嬴政更是恨得牙痒痒。
刘彻将嬴政拥在怀里,嬴政这个身子娇弱,刘彻身量高大挺拔,两个人促膝而眠,就像是嬴政乖巧的依偎在对方怀里一样。
刘彻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亲了亲嬴政的耳廓,感觉到嬴政被自己弄的身子僵硬,还微微打着颤,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一张嘴将嬴政的耳垂儿含了进去。
“唔!”
嬴政吓了一跳,登时睁大了眼睛,若不是自己低着头,恐怕刘彻就要看到嬴政眼睛里闪过的一瞬间的阴森。
因为已经就寝,嬴政穿的并不多,刘彻一边含着他的耳垂用舌尖轻轻逗弄,一边将手伸进他的衣摆里,没有了衣服的阻隔,刘彻的手就游弋在缎子一般的肌肤上……
第26章 见色起心
嬴政的呼吸有些不稳,他尽量往后闪,侧开头,不让刘彻再弄自己的耳朵,只是对方的手仍然在自己的身上游弋,那种麻痒痒的感觉,让嬴政十分不舒服。
刘彻见他后闪,突然一翻身,两手撑在嬴政耳边,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虚压在嬴政身上,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一转也不转的盯着嬴政。
嬴政顿时屏住了呼吸,手一紧狠狠攥住了被子,克制着自己想要打一拳刘彻的冲动。
刘彻还没有自觉,慢慢的低下头去,两个人的嘴唇若即若离的碰在了一起,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一阵杂乱。
刘彻皱了皱眉,刚想继续,就听有内侍敲门的声音,道:“皇上,奴才有事禀报!”
刘彻心里顿时不是一丁半点的烦躁,这么好的气氛就被打扰了,而嬴政顿时心里松了口气。
刘彻从榻上起来,喝道:“什么事大喊大叫的?”
内侍赶紧进来,跪下来道:“禀皇上……王臧、赵绾两个罪臣,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什么!”
刘彻的心脏顿时“咯噔”一声,似乎是难以置信,内侍又一字一顿的答道:“禀皇上,王臧、赵绾,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刘彻险些有些踉跄,一下坐回到软榻上,有些失神的望着烛火,过了很长时间,突然眯起眼来,趁着声音,道:“这件事情禀报了东宫没有。”
“回皇上,因为皇上一直注意着狱中的情况,所以廷尉署不敢怠慢,第一个来禀报的皇上,所以东宫还不知道。”
刘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胸口微微急速的起伏了两下,随即很镇定的,语气干巴巴的道:“去,与太皇太后禀明,王臧赵绾畏罪自杀,他们的亲属怎么处置,还有,罪臣如何安葬……你就说,皇上请太皇太后示下。”
“这……诺。”
内侍显然没想到,毕竟刘彻一直一来都想着法的护着这两个大臣。
嬴政听他说话,不禁瞥了刘彻一眼,这个皇帝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能明白,不过现在处理这件事的作风已经有些看头了,也算是王臧赵绾懂事,没有继而连累到他们的主上。
等内侍一走,刘彻将身体一放松,又躺回榻上,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屋顶。
刘彻受了极大的打击,王臧和赵绾不止是刘彻的老师,也是他更化改制的主心骨,这两人的死,也预示着,雄才大略,一心想要开创汉室鼎盛的帝王,第一次面临失败,全面的失败,短短一现的改制就此落幕。
刘彻胸中有些郁结,很长时间没说话,嬴政才不想管他郁结不郁结,正好自己睡觉。
只是刘彻显然不这么想,好半天,突然道:“你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特别失败?”
嬴政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道:“妾不敢妄加评论。”
刘彻道:“你深居掖庭,但是朕连阿娇姐姐都不如,很多地方没有你想得周到。”
嬴政心里又是一番冷笑,心想着一个十七岁的毛孩子,想要和自己比,恐怕还嫩的太多了。
嬴政虽这么想,但是道:“妾一介女流,说出来的话恐怕不能服众,陛下则不然,陛下是九五之尊,假以时日,时必能承大统。”
刘彻突然翻身,面冲着嬴政,道:“阿娇姐姐,你来做朕的智囊,如何?”
嬴政心里一喜,智囊是什么,皇帝除了内阁大臣,还会养一帮子智囊,就好像诸侯的食客门生一般,虽不能身居高位,但是说话很有分量。
智囊必定要去触碰国事的,嬴政心里面所想的,也正是如何能把手伸到政事上面。
嬴政嘴上推辞道:“这恐怕不太好罢?”
刘彻道:“朕说好就好,而且阿娇姐姐也的确有这个分量。”
嬴政心里一阵喜悦,这一步迈的好,以后国家大事都可以顺理成章的过问,再渐渐的笼络人心,还怕不成大事么?
既然刘彻给自己做这个智囊,嬴政也不能不给刘彻些甜头,于是道:“陛下,妾突然记得太傅卫绾辞官前的一句话,似乎很适用于当前的行事。”
“哦?什么话?”
嬴政道:“太皇太后和朝中元老都主张黄老之学来治国,无为而治,黄老之学也是汉室以来的官学,根深蒂固不可轻视。皇上为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刘彻皱眉道:“你是让朕无为而治?”
嬴政道:“大权未掌握,何不做些样子给太皇太后看,让她知道,陛下终于明白,无为才是正道,平日里打打猎,岂不是乐事。”
“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