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很喜欢你啊。”晴明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酒碟。
方才喝了那么多酒，也只是让晴明的双颊泛上了一抹绯红，完全不见醉态。
陆生虽然是天生的好酒量，也不得不敬佩晴明的海量。
“快去吧，我可不想被说拐走了他们重要的少主呢。”
晴明俏皮地朝陆生眨了眨眼，催促道。
“知道了！”陆生跳下了樱花树。
在樱花树和宅邸之间所隔绝着的水幕犹如被拉开了一样，方才首无和冰丽呼唤着陆生隐隐绰绰的声音也陡然变得清晰可闻起来。
“镜花水月吗……真是便利的能力呢。”晴明轻笑着将脚搭在樱树的树枝上，背脊舒舒服服地靠在树干上。
“不过真可惜，不能让他成为我的式神呢。”晴明惋惜地叹道。
“——你那中意谁，就想把谁变为式神的性子，还是没改啊。”
一道晴明十分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在巨大的银色满月中，一位俊美冷淡的高挑男性踏着月色而来。
他的身后环绕着威风凛然的神龙，日轮以及月轮环绕着他旋转，衣袂飘飞间，孤傲决绝而又遗世独立。
“晴明。”这名明显气势非凡的来者呼唤着晴明，轻轻地站在了晴明的面前。
“荒。”晴明的动作顿了一瞬，他放于唇边的樱粉酒碟，反倒衬得此刻的晴明有多么粉雕玉琢。
荒的脚下空无一物，但即便如此，他也犹如站在平地般稳稳当当。
只是在荒寻找晴明的双眸时，发现晴明比他记忆中的要纤细矮小上太多了。
荒默不作声地让自己的身体往下又沉了几尺。
“你不该饮酒。”荒认真地说道。
荒这么一开口，让晴明差点就忘了自己原本该说的话了：“我并非一切都变为了小孩子，荒。”
晴明略有无奈地说道。
“不过真不愧是你啊，仅仅靠着我的灵力，便找了过来。”晴明站起来，朝着荒张开了双臂。
荒并没有回答，而是安静地朝晴明飞近了些许。
正如之前谁都没有发现他们要找的少主和晴明就在樱花树上一样，此刻的陆生和他的百鬼们也没有发现，自家的宅邸被外人入侵了。
荒作为高天原的使者，他的能力自然不是这里的妖怪们所能发现得了的。
他深紫色的眼瞳静静凝视着晴明，看着晴明为他梳理着有些凌乱的长发，然后晴明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荒的额头上。
“辛苦你了，荒。”
晴明并没有多说别的，即便荒能力强大，但是要破开世界的壁垒，来到晴明的身边，恐怕也是付出了不少。
现在的晴明可以动用的灵力不足十分之一，无法像在平安京一样直接为荒进行滋养，所以他只能通过这种肢体接触的方式来传达自己的灵力。
温厚的灵力从肌肤相贴的地方涌入荒的身体里，过了一会，荒分毫都没有表现出来但实际上却是快要枯竭却的灵力便恢复了大半。
第15章 转世的第二天
晴明为荒梳理好枯竭紊乱的灵力后，便往后退开，拉开了距离。
荒沉默了一下，问道：“需要我抱你下去吗？”
晴明闻言哭笑不得了：“方才都说了，我只是身体变成这般模样而已，并非真的变成了小孩。”
“但是我想抱你下去。”荒看着晴明，认真道。
“……那便麻烦你了。”晴明知道在这方面和荒做计较没有用，叹息一声便同意了。
荒凑近晴明，盛开的樱花枝条拂过他的衣衫，像是被这名自带风华的神使大人所吸引，多情的花瓣们纷纷离开枝头，缀在了荒的衣袖和发梢上。
晴明坐在樱树花冠的最里面，像是被这棵樱树所保护着的珍宝一样，在暗香浮动间，那些垂下来的枝条成了最好的屏障。
晴明在朝着荒笑。
荒觉得心脏在发紧——对于一向冷情冷心的他来说，只有面对着晴明才有这样的悸动。
荒轻轻地将手环住晴明的腰肢和背脊，这样娇小纤细的晴明像是一朵花瓣一样，如果荒稍稍用力，就会被揉碎一般。
“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也可以的。”晴明在荒抱起自己时，便环住了荒的脖颈。
他的手腕绕过荒如绸缎般的长发，然后交扣着。
“我可不是瓷器或者玉石啊。”晴明喟叹道。
“这个世界有太多未知的危险了。”荒轻轻摇了摇头，落在他颊边的额发挠过晴明的面庞，让他有些痒得想笑。
“这里的星星都被厚重的霾和乌云遮住了，我无法通过占星判断出命运。晴明，这个世界很危险。”
荒严肃道。
“实际上，我们的世界也很危险。天灾人祸、妖魔鬼怪可是不见少的，在我来到这世界之前，我可是熬夜封印了不少阴界裂缝。”晴明纠正道。
晴明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我一直以为人类早晚会毁于自己作死，却没想到，千年后最繁荣的竟然是人类。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荒没有回答，他抱着晴明并没有立刻降落在地上，而是保持悬浮在空中的姿态，往这间妖气冲天的宅邸中清净的地方飞去。
荒落在屋檐上，将怀中的小小晴明调整了下姿势，好让夜晚的冷风不会吹到他。
从这里放眼望去，既能够看到在池塘边那棵优雅的樱树，也可以看到皎洁的圆月。
而此处亦是幽静，是个适合谈话的好地方。
“平安京如何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晴明询问道。
“还是老样子。”荒轻哼了一声，带着淡淡的厌倦和轻蔑：“你不在了，那些麻烦事换成别的人类去做了——只是效率和成果不如你罢了。”
真是废物。
晴明听出了荒的言下之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神乐和博雅都是实力强大之人，再加上我的式神们，一段时间内不会出什么大岔子。现在还是来想想，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回去吧。”
荒沉默了一下，开口回道：“……暂时没有。”
“没有？”
晴明微微挑眉，好奇心起。
荒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我原本想用神使的力量直接把你带走，但是这个世界拒绝了。”
“就好像你……本身就是属于这个世界了一样。”
“是么……”晴明陷入了沉吟。
莫非是羽衣狐所说的，她把‘晴明’生出来的原因？
而晴明所脱身出来的那个黑暗，正是羽衣狐所说的胎盘？
所以这个世界才会把他认为成属于自己的‘安倍晴明’？
“无妨，暂时没有方法，不代表以后没有。这个世界很有趣，未知的事物也有很多，说不定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
晴明安抚荒道。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荒难得轻叹了一声，沉默在模样娇小的阴阳师和高大的神使之间流淌着。
“你……”
“你……”
晴明和荒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了。
湛蓝色的瞳眸和深紫色瞳眸在空中交汇着，像是星空和苍穹在月升和日出交融时出现的景色。
晴明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来，说道：“你还是先回去吧，以现在的‘身份’待在这个世界，你会很难受的。”
荒揽紧了怀中的小小晴明，知道晴明是为了自己好。
他虽然身为另一个世界的神之子，在平安京有着神使的地位，但是这个世界却是排斥着荒的存在。
光是要维持自己身形荒就耗尽了大半部分灵力。
按照晴明的那双眼睛，当然不可能没发现荒的古怪。
“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荒将额头抵在晴明的脖颈上，叹息道。
“我可是安倍晴明啊。”
晴明失声笑了起来。
“而且我还不是一个人啊。‘神使’的荒会被这个世界的意识视为威胁，进而排斥，但如果是属于我的‘式神’荒——这个世界可就没有办法了吧。”
晴明狡黠地笑了起来。
晴明通过被羽衣狐‘生出来’所得到了一个可以被此世界容纳的身份，虽然使得他无法被荒带走，回到自己的平安京。
但是换个角度，又何尝不是晴明可以将自己的伙伴们，以自己式神的身份召唤到自己的身边呢？
“就是博雅和神乐，以及八百比丘尼没有办法通过这种方法见面，有些可惜。”
晴明叹息道。
“我也会尽快要那边的阴阳寮找到把你召唤回去的方法。”荒轻声道。
“还有一件事得和你说——源赖光回阴阳寮了。因为你不在，他退治了不少蠢蠢欲动的妖怪，使得那个人类又把他招了回来。”
荒一点都不喜欢那个野心勃勃的源家人类，说起源赖光，眉头便紧锁起来。
和源博雅不同，源赖光的野心可是写在了他的脸上，而晴明对他来说，则是十分碍眼的绊脚石。
晴明听到了这个消息，却是点点头：“源赖光的实力很强，可以派上不少用场。他的野心只会让他暂时蛰伏，一时半会不会折腾出什么。”
晴明沉吟了一会，接着道：“而且有博雅和神乐、八百比丘尼在，源赖光就算真的在计划着什么，也不足为惧。”
“倒像是你会说的话。”荒轻轻哼笑了一声，愈发搂紧了晴明的腰肢。
少年模样的晴明腰肢比成人时期更加纤细，荒一只手都可以揽得过来。
如果再往下按一按，就会发现，手掌隔着布料所触摸到的，是晴明单薄纤细的胸膛和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