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百熊满眼难以置信地眼前之人,眼睛瞪如铜铃,张口结舌道:“东、东方兄弟……”
前些日子有教众说在黑木崖下瞧见锦衣卫,神教正值多事之秋,东方兄弟又闭门不出。他便暗中遣人查探,见他在镇上呆了数些时日仍不走,不由忧心。便想先来探探风,怎料竟意外见着了数月不见东方兄弟。但见他面孔比数月前柔不止些许,身着一件艳丽红衫,样式男不男女不女,若让教众瞧见了指不错认成女子。心中疑问万千,无从问起,只得化作一句:“东方兄弟,你可让兄弟我好找!”
边上几个教众隶属风雷堂,平日里也算是童百熊手下的得力干将,亦曾远远瞧过东方不败几眼,初时见着这人一袭红衣便只作女子未曾多想,此时闻得童长老呼他为教主,这才察觉她与现任教主的眉目甚是相像,忙不迭放下手中刀子跪倒,一眼未再敢多瞧,高呼道:“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属下叩见教主。”
东方不败淡扫了眼地上教众,道:“退下。”
教众闻言,道:“属下多谢教主恩典,愿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属下告退。”忙不迭起身退到了私塾外。
童百熊见下属退开,三大步跨至东方不败面前,道:“东方兄弟,我道是你这些日子怎么对我避之不见,原来是跑这来了,可害得我老童好找!!你可知你些时日不在,杨莲亭那小人在教中杀了一干无辜兄弟,将教中搅得人心惶惶?连我老童都快不放在眼里了!再让那厮如此猖狂下去,那还了得!!”
东方不败闻言,淡声道:“莲弟接掌总管之职未久,自是会犯错,童大哥担待些便好,往后日月神教也劳你多烦心了。”
“东方兄弟你同我客气甚么,我为你做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待你回到教中,可得将杨莲亭好生教训一番。”童百熊愤愤道。
“神教我不回了。”东方不败道。
熊白熊闻言,纳闷道:“东方兄弟你说甚么?甚么不回神教了!”
东方不败未答,兀自道:“盈盈年纪虽小,却是少见的聪明伶俐,明白事理,心思之巧,实不输于大人。待她成人,由她接掌日月神教我也放心些。”
前些日子他便算计着这事怕是瞒不了多久,此地位处黑木崖地界,出了个锦衣卫黑木崖若再无所动,岂不成了一团窝囊废?更何况他出来这么些时日,杨莲亭在教中根基尚潜,此时怕早已急得焦头烂额了。哪怕童大哥寻不到他,杨莲亭自会费尽心思寻觅,差不了几日。
童百熊闻言登时惊道:“东方兄弟你可是糊涂了,圣姑这才八岁,虽是生得聪慧些,可你怎能就这样将神教就交到她手中?这不是胡闹么!”
“童大哥你无须多言,我心意已决。”他只盼着同身旁这人一同偕老便是再好不过,至于神教之事,他既已无心,便该有个了断。将神教交与盈盈,再寻个机会除去任我行,往后的日子便能安生许多。只是不知如此,盈盈还遇不遇得着令狐冲?
童百熊愤慨道:“胡闹,你这不是胡闹么!别说教众兄弟,我老童第一个不答应!!”
“我意已决,童大哥还是回罢。”东方不败淡声道,转而望向池清:“回屋吧。”说罢,起身回屋。
怎料童百熊一个箭步夺走了去路,双目炯炯地瞪着他,显是心中愤怒。“你今日若还认我这个老哥,便跟我回黑木崖去!你忘了自己是如何千辛万苦爬到这个位置的,如今竟想轻易舍去?哪怕你是要将神教位给圣姑,也得等她有这能力掌管神教再说,如今圣姑还小,你便想舍了神教独自离去,任由杨莲亭那小人弄权,还算得甚么汉子!”
池清在边上瞧着,他对东方的来头本就不详,原想待他倾心相告,怎料半途来了这么一出。方才听着那些个男子满口的谀词,不禁皱眉,这硬朗壮汉既是黑木崖的人,身后那些下属又跪呼东方为教主,饶是他再如何不涉足江湖,也猜得七八分。
黑木崖乃是日月神教之地,神教教主自然是东方不败。而他身旁这人又名唤东方,显然便是那令江湖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东方不败。
猜测至此,池清一面暗叹自己好眼光,一眼便相中了个‘金镶玉’。一面手却是后怕地摸向了自己脖子,将魔教教主调戏至此,脑袋还好端端地长在脖子上的,这普天之下除了他怕是再无他人……
见童百熊拦住去路,暗忖东方既称他一声童大哥,自己跟着喊总出不了多大的岔子,便道:“童大哥,既然东方心意已决,你又何苦为难他?”
童百熊闻言立马将怒目瞪向了池清,道:“你这小子是甚么人,凭甚么直呼东方兄弟名讳!”童百熊心中虽是气恼,但总算明白能同东方兄弟同桌而食的关系自是不浅,倒是留了些情面未爆粗口,只是直呼东方兄弟名讳也太放肆了些。
童百熊这话倒是问倒了池清,若是以往池清定以一句未过门的妻子答应,只是对着=黑木崖的人还如此作答,怕是童百熊手中那把刀子直接架他头上来了,东方不败显然也对他的作答甚是有兴趣,不由停住了步伐,站在原地瞧着他。池清瞧着这阵势,迟疑了会,道:“其实小生乃是东方教主的人……”
“甚么东方兄弟的人,你这厮把话说清楚了。”童百熊瞧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想入神教也够不上格,怎么一下成了东方兄弟的人。
池清见他纳闷,便解释道:“童大哥有所不知,东方教主对小生有救命之恩,小生自认此生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幸得东方教主不嫌弃,留小生在身边伺候。如今小生也算是教主半个人了……”说罢,一脸感激涕零地瞧着东方不败,不知情的怕真当了回事。
此话一出,童百熊顿时怔了半响,黝黑的脸上直青一阵红一阵。半响,憋出一句:“你个书生胡说八道甚么!”以东方兄弟的性子能出手相救已然稀奇,可他一个大男人如何一生相许?当他老童好戏弄么!!
东方不败眉梢微挑,今日这人若是急着撇清两人关系,他口中不说,心中却会结下疙瘩,毕竟他何曾在乎过他人眼光。可这人前几日还说自己是他未婚夫婿,一会又怎的成了他以身相许了?简直是胡吹瞎侃!不欲揭穿,于是顺着他的意,道:“回屋罢。”
池清闻噙笑道:“是。”
童百熊教他们彻底忽视在边,只觉面上挂不住,干脆将刀一横,喝到:“东方兄弟,你今日要不和兄弟回去,兄弟我就死在这!”
东方不败叹息道:“童大哥,你这又是何苦?”他若回去好好辅佐盈盈登上教主之位,他日定少不了他的好处,又何苦来为难他。
“何苦?”童百熊大笑两声,道:“你忘了中原武林多少人想将神教除之而后快了?你忘了你刚登上教主之位时怎么和老童答应的了?甚么善待兄弟,中兴圣教,如今你弃了神教而去,又想将神教置于何地?要让我老童看着神教被人践踏,我老童宁愿今日死在这算了!!”童百熊说起这话时早已愤怒之极,架在脖上刀子划出一条血口。
东方不败无动于衷地瞧着他,淡声道:“童大哥请便。”
童百熊原先只是想威胁威胁他,谁知东方不败竟毫无半分退意,他无从下台,胀得满脸通红,哈哈大笑两声,怒不可遏,道:“好兄弟,你真是我童百熊的好兄弟!竟叫兄弟自便!!”一想到日月神教真要毁在杨莲亭那小人手里,当即觉得他活着也没甚么意思。“即是如此,那老童我就顺了你的意!”说罢,喉间的刀竟真用力朝脖子抹去。
池清见东方不败不愿回神教,本想依着他的性子不回便不回罢。毕竟两人想过的日子不过是如此般平静而已,可有人要为此血溅在私塾却是万万使不得的。眼见童百熊毫不犹豫地朝自己脖子抹去,赶忙道:“使不得!”
可童百熊此时早已怒极,闻声手中毫无丝毫停顿,眼见那刀子便要将脖子割开,命丧当场,一直怔在边上的玄武闻得池清的话,霍的双足一点,腾身跃至童百熊身后点住了他的肩贞,童百熊的身子顿时犹如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地怔在原地,那举在脖中的刀子离颈项竟只差分毫。而玄武左足一点,人便飘然回到了方才伫立之地。
童百熊教玄武点住了穴口,气得脸如巽血,怒叱道:“你个卑劣小人,背后偷袭算得甚么好汉,朝廷的锦衣卫难不成就只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有本事单刀单枪地和老子比!老子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玄武站在边上处之泰然,恍若未闻。其实两人若真刀真枪动起手来,这输赢怕是不定,只是方才童百熊怒极一心只顾着以死明志早将玄武抛之脑后,这才让他轻易得手。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与池少爷朝夕相对的姑娘如何摇身一变竟会成为魔教教主?可池少爷又怎会与魔教打上交道?他明明知晓东方是男子,还与他同食同宿,且说自己是他的人,难不成……心下早已骇然。
池清见玄武点住了童百熊,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感激地朝他投去一眼。东方不败见池清瞥向玄武,淡身道:“回屋罢。”
“那你准备如何处理你这兄弟?”池清问道,难不成当真让他在这院中伫上一辈子?那岂不成了望夫石……
“教人扔到镇上,自会有人来接他。”
“他若是再来呢?”
“与我何干。”东方不败说罢,再未瞧童百熊一眼回身进了屋子。
第24章 杨花乱
“咳咳……”池清轻咳两声,讪笑着朝着玄武道:“童大哥就拜托你了。”
玄武作揖道:“是。”说罢,一手提上童百熊衣襟,硕大一汉子便轻易教他提起,阔步朝门外走去。童百熊心中怒极,口上自是不堪入耳:“你个狗杂种,你不要落到老子手中,否则老子定将你千刀万剐!”
玄武恍若未闻,将童百熊拎上适才骑来的马上,腾身跃上马背便朝镇上奔去。池清转身回屋,见东方不败神闲气静地坐在桌边茗茶,不由失笑道:“东方教主当真是好闲情。”上前轻轻托起他下颏,仔细端详。越是端详越是觉得不可思议,好端端一人儿怎的就成了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难不成那些武功深厚之人皆有些不为人知的怪癖?“小生只当魔教教主是个獐头鼠目的小人,怎料得竟是如此一美人。”
东方不败就着池清挑着下颏的手,淡声道:“反悔了?”
“岂敢,小生只叹有眼不识金镶玉罢了。”噙笑在他身旁坐下,道:“你老实同我说,好端端一教主不做,怎的下黑木崖跑我这来了?”
“倦了。”东方不败一语带过,难不成他还能告诉这人,他不过是重来了一回,所以厌倦了那些曲意奉承、轻意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