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围观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船杆吓出了一身冷汗。
有人看不过去,高声喊了一声“小心。”
偏偏这时候,又有七八根船杆从左右两侧将陈卿包抄了。
独孤盛摸了摸胡须,满意地点了下头。
“卑鄙!”寇仲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砸了下石桥,他侧过头,恶狠狠地看向张士和,“我就说你们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原来你们宇文门阀的人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果真是你们宇文门阀的作风!”
“你胡说什么!”张士和气不打一处来,他怒不可遏地反驳道:“我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谁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你们贼喊捉贼,陷害总管!”
“都别吵了。”林平之抬起手,按了按。
他没有回过头,而是冷冰冰地说道:“做出这些事来是,不是我们,也不是宇文化及的人。”
“那是谁?”寇仲咬牙切齿地问道。
林平之看着远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呼吸在一瞬间紊乱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的心有多么的慌,“独孤盛。”
众人回头去看独孤盛。
他却冷笑一声,抱着双臂,“老夫不过是考验他罢了,若是连几根杆子都避不开,怎么能打败宇文化及?”
寇仲被他的话气得咬牙切齿,把一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徐子陵伸手拦住他,“仲少,这人留着等会儿给掌柜的,他得意不了多久了。”
独孤盛抱着双手,不屑一顾地说道:“你们掌柜的现在都自顾不暇,等会儿落了水,怕是要羞得日后不敢在洛阳城里露面了,还敢如此大话。”
师妃暄、婠婠等人神色各异。
婠婠朝河面上看去,这人在半空中,是最难应对攻击的,且那些攻击又都是从一些奇特的角落而来,分明是故意刁难陈卿。
她本以为这一局,陈卿是赢定了。
没想到,这里头竟还多出了波澜来。
这下子。
谁输谁赢,可就不一定了。
攻击从隐蔽的角落不断袭来。
寻常人在这种时候早已乱了阵脚了,陈卿却还不慌不忙,他甚至都没有回过头,只是稍稍侧了下头,就轻易地避开了一根杆子。
短短不过数来个呼吸。
他已经将所有的攻击都避开了。
而速度却一点儿也没有慢下来。
岸边和桥上的众人已经看呆了。
有的人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疑心自己怕不是看错了。
陈卿的衣袖飘飘。
于半空中,在阳光下,乌发随风飘动,恍若神人。
砰!
一截断木不知从何处暴射而出。
那断木来势汹汹,转瞬间就到了陈卿身后。
而陈卿却似乎还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河岸边,已经有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了。
林平之握紧了拳头,口干舌燥地紧盯着河上的陈卿。
他其实可以出手,但他知道,陈卿不会愿意他出手来影响他的赌局。
这一场比试,是属于陈卿的。
寇仲、徐子陵二人都紧张地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在看着陈卿。
有的人是在等待他再次创造一个奇迹,有的人是在等待着看他的笑话。
陈卿动了。
他的身形凭空往上窜了半寸。
仅这半寸,就足够他避开了那一截短木。
精彩!
这是所有人心里同时产生的感觉。
要能够在这种时候,灵机应变,做起来可比说起来难多了。
噗通。
最终还是宇文化及撑不住了。
他落到了一艘船的船板上。
结局尘埃落定。
陈卿赢了!
两岸顿时爆发出一阵雷鸣一般的掌声。
所有人都欢呼不已。
寇仲和徐子陵二人立即欢喜的抱在了一起,又跳又笑,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而林平之也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他的唇角翘起,眼里带着笑意。
“我输了。”回到石桥上,宇文化及坦诚地对陈卿说道,“其实,在刚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输定了。”
“宇文大人客气了。”陈卿微笑着说道。
“不,我不是客气。”宇文化及打断了陈卿的话,“这种话,我可不会随便说。赢了便是赢了,输了便是输了。你放心,我回去后就让人把剩下的金子送到你们店去。”
陈卿道:“那就多谢了。”
“不必客气。我先行一步。”宇文化及道。
他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却是传来独孤盛的声音,“慢着!宇文大人,我看这一局,你还没输呢。”
“什么意思?”宇文化及停住脚步,微皱着眉头看着独孤盛。
独孤盛冷笑着指着陈卿的脚说道:“方才你们的打赌,可是说了,不能借力。这位方才好像是借力了吧?”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朝陈卿的脚看去。
独孤盛道:“他若是没借力,赢了宇文大人,那老夫无话可说,可是方才老夫明明瞧得真真的,这位是借着那根断木才赢的,算他赢,对宇文大人有些不公平吧。”
独孤盛说的好像他一门心思都是为了宇文化及似的。
但宇文化及心里其实很明白,独孤盛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拿他当枪使,要挽回他的颜面和那几万两银子罢了。
他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道:“即便如此,也是他赢了。他的距离远超过我。”
“话可不能这么说。”独孤盛强词夺理地说道,“用你刚才的话来说,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现在,这种情况,不能算是他赢了吧。”
众人都沉默了。
这独孤盛说的虽然是狗屁话,但是这狗屁话也有点儿道理。
“谁跟你说,我借力了?”陈卿撩了下眼皮,说道。
独孤盛道:“还用谁说,方才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你借着那断木,拔高了半尺。”
“是吗?”陈卿勾起唇角,“若是我没有呢?”
“若是你没有,老夫不但赔钱,而且还认你当爷爷!”独孤盛笃定地说道。
“那可就不必了。”陈卿道:“我可不想有这样的不肖子孙。若是我没有借力,我只要你陪我纹银三十万两。”
“好!”独孤盛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信心十足,他方才亲眼看到陈卿借着那段断木,窜高了半尺高。
这等稳赢的事情,哪里有不赌的道理?
“若是你有呢?”独孤盛也不傻,他还知道给自己讨要好处。
“这要是我有。”陈卿摸了摸下巴,“我就倒给你三十万两纹银。”
“就这么说定了。”独孤盛道。
陈卿对众人拱了拱手,“今日诸位都在这,就劳烦诸位做个见证。”
“可。”宇文化及颔首。
他看着独孤盛,唇角露出几分鄙夷。
“阁下放心。”师妃暄应许了下来。
侯希白也点头答应。
陈卿这才道:“这要看有没有借力,再简单不过了,那段断木肮脏不堪,若是有借力,我的袜子必定会有污痕,但是,现在,”他取下袜子,一双雪白的袜子映入了众人的眼帘,上头一尘不染,好似簇新的一般。
“诸位看到了,这袜子怕是比某些人的心还干净。”
独孤盛怔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不但他,连着师妃暄等人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来。
若是陈卿没有借力,岂不是意味着他刚才凭空窜高了半尺?
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
侯希白摇着扇子的手停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陈卿的袜子,有些不可思议地晃了晃头。
“如何?”陈卿问道。
宇文化及深吸了口气,他心服口服地说道:“我输得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