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怡琏幽梦 第4章

贾府就像是一颗看似坚硬无匹的百年大树,谁也没想过它有朝一日会倒下去,可殊不知,这树的内里早就给虫子你一口我一口的蛀空了,真正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后世有红学家分析,曹雪芹自己便是贾宝玉的原型,他祖上便是康熙年间显赫一时的江南曹家,爷爷曹寅是康熙少时的伴读,情谊十分深厚,可谓是荣宠无限了。只是雍正皇帝登基以后,被查出曹家的贪赃底子,这才一下遭了难的。

贾琏想到这些的时候,便觉得十分发愁,如果要好好将贾府肃整一番,现在倒也不是说来不及了,毕竟红楼梦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皇上的心里倒也不是全然不记旧情的,只需合府低调收敛上几分,兴许也能躲过一劫去。

贾琏的想法简单的很,可是做起来却困难重重。他的身份虽说是荣国府的长子长孙,可是府里受宠的却是二房,他与王熙凤两口子现在算是跟着叔叔同住,权利都是人家房里给过来的。王熙凤好歹还有个管家的权势,他贾琏又有些什么呢?还不是得看着贾政的眼色办差。

手上没有权,也没有钱,只有个虚头晃脑的闲职在身,便是有朝一日贾赦殁了,自个儿袭了爵,却也不顶什么用处。更何况,那爵位没准儿还不待落到自个儿身上,就被万岁爷一口气给吹没了。

贾琏叹了口气,安慰自己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现在虽然情况不大乐观,好歹一步步来就是,这烂泥能糊上墙一点儿是一点儿。只是他现在既然成了贾琏,和他一天三顿饭眼对眼的人是王熙凤,倘若还跟从前似的两人说个话儿都笑里藏刀,贾琏实在觉得累心,便索性先同凤姐儿说了软话儿。

举案齐眉他是不敢指望了,好歹也该有个相敬如宾的模样才是。

两人吃着饭,只听凤姐儿道:“对了,那修园子的事儿,听说到时候要买些伶俐的戏子丫头回来,我想着这和尚道士必定也要请来不少,总也该指派个人去打点。”

贾琏喝粥的动听停了一下,抬起头来瞧着凤姐儿,淡淡的应了一声。

凤姐儿笑道:“今儿个三房里头的周嫂子来同我说了一说,往后想在园子替她儿子谋一份差事,我想着旁的他打理不来,这管个和尚道士却不算难,你说可是不是这个理儿?”

贾琏皱了皱眉头,“哪个三房?那人叫什么?”

“不就是三房里头的老四,叫芹儿的那个。”

贾琏将这“贾芹”二字,只觉印象着实不深,便是贾府中的人,恐怕也没挣着过几回出场。然而他却不急着应下,端起酒盅抿了一口道:“这事儿忙什么?园子都还没建起来,就急着张罗差事了不成?你先回了她去,含含糊糊推过去也就是了。”

凤姐儿细眉一挑,刚想再分说两句,便听贾琏又开口道:“这次修园子,我的意思是从简些好,许多劳什子的差事都不必安排人去做。若要说到细处,还需慢慢合计才成,只是你可千万莫在外头那些人跟前胡乱包揽了。”

“哟呵,给你个针眼儿大的差事你就当起棒槌来抡了?娘娘省亲这是多大的脸面荣耀,府里头又不是出不起这份儿银子,哪儿就用的上你来胡乱操心了?”凤姐儿娇笑了一声,撂下了筷子来,“我都应了人家,你好歹也依我这一回,将来的好处还短的了你的?”

贾琏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让平儿出去把门栓了,只同凤姐儿道:“我同你说,咱们家这树大招风的,朝廷里头已不知有多少瞧咱们碍眼的了。今儿个一个本子,明儿个两道参奏,皇上便是再怎么顾及情面,那做的过了终归是没有好果子讨。”

凤姐儿难得听贾琏说起这些,诧异道:“这是怎么了?磕了一下子转了性儿不成?”

“不是我转了性子,只是这有些事儿旁人都看不分明,我平日里虽不说出来,心里头却盘算着呢。”贾琏一边缓缓说着,一边琢磨着措辞,“你是这府中头一号精明人物,我索性便同你多说些罢。我这常日在外头走动,已是听见了不少风声,皇上恩赐娘娘回来省亲,这明面儿上看着是荣耀,谁知不是试探呢?如今国库空虚,皇上年岁又大了,难保不会被那起子小人挑唆着,动些别的主意来。”

凤姐儿闻言初时一惊,只是她乃是何等聪明剔透之人,细细将贾琏这番话略一体味,当下便明白了过来。她素日便是再怎么精明强干,毕竟也是个女子,登时急道:“那……这可该如何是好了?你今儿个可同老爷说了这话么?”

贾琏摇一摇头,道:“没有,你也不必觉得慌神,现如今便是亡羊补牢,倒也还算不得太迟。既然已经说了这些,不妨再同你说个事情,如今皇上膝下子嗣众多,这来日之事,咱们可都要思虑妥当才好,不知岳父大人的意思是如何?”

凤姐儿扭身向外头瞧了一眼,方道:“我们家一贯是同太子来往的近些。”

贾琏心想,这位太子立了废,废了立,二废之后便再一蹶不振了,王家倘若同他交好,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心中想着迟早要同那王子腾好好说上一说。这人在原来的书里仿佛是个京营节度使,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来路。只是瞧着王熙凤和王夫人如今的模样,便可知娘家必定也十分势派,想来必定不是贾政和自己这种可有可无的虚职了。

两人说了这一会儿的话,凤姐儿面色倒沉了下来,连饭后素来爱用的点心也食难下咽了。平儿觉着奇怪,便问道:“奶奶这是怎么了?晚膳用的不可口还是身上又不爽利了?”

贾琏叹了口气,心想如今总算不是他自个儿发愁了,多个人能够一块儿想想法子倒也是好的。只是他也不敢多去指望王熙凤,这人虽说在财务管家上是当之无愧的能人,可是放到这些政务上,毕竟还是带有这个年代的眼光局限性,所以还是得多靠自己。

他怎么没穿成康熙呢?或者穿成个升斗小民也好啊……贾琏欲哭无泪的想着,他虽然知道故事走向,勉勉强强够开个金手指的,可是这游戏的路线却变了啊。他现在属于误打误撞的进了隐藏模式,修改器都不知道兼不兼容,偏偏他还不能脱离战斗。

到了夜里头,凤姐儿卸了钗环,二人并排躺在床上,凤姐儿身上的熏香味道十分好闻,像是栀子和薰衣草的混合体。只是贾琏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凤姐儿今晚心思也重,两人没再说上几句,便各自阖眼睡了过去。

贾琏睡的云里雾里,突然觉得身上疼了一下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色刚蒙蒙亮,日头透过窗缝儿门沿透进屋里,贾琏刚一清醒的时候还有些发懵,愣了两秒钟回过神来,环顾了一圈儿之后,顿时变得哭笑不得起来。

这叫个什么事儿?怎么又回这桃花源来了!

第5章 花间青松

贾琏走下床来,推门而出,只见外头天朗气清,日头又足,使劲儿吸上口气只觉得肺里头都是甜意。现代都市里头生活惯了,连吸上这样一口干净空气都成了奢侈的事情。贾琏伸了个懒腰,随意走到田埂上,弯下腰去打量着那匣子里头的花种。

这个桃花源他虽然还搞不清到底是哪儿,只是每次他到这儿和离去都是在睡梦之中,难道是独立在红楼梦这个环境之外的一个独立空间?贾琏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他过去的三十年过的非常平稳安逸,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本来应该和他毫无联系才对的。

可是现在他不仅莫名其妙落入到一个清朝的红楼梦中,更会在贾府和这个桃花源间互相穿梭,无法用道理解答的事情一一上演,再回到这桃花源时,贾琏反而觉得淡定了许多。

反正都已经到了这儿,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死在这里罢了,可是自己睡着觉都能莫名穿越,如果真的在这儿死了,会再穿回去也不一定啊。

只是现在自己既然附在了贾琏的身上,那就要在其位谋其事,以前的贾琏是个窝窝囊囊的不求上进之徒,现在的他虽然不惦记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却也不能终日的放任自流,总要做些实事,好歹有些用处。

可是自己能做些什么呢?他现在官职低微,银两又吃紧,如果说起自己的特长,最多也只会做做财务规划,干点和银子有关的行当。只是这个年代的人,会需要设立“理财专家”这么后现代的职位么?更何况若是要开银铺,总要有本钱撑着,问题便又转了回来,钱从哪儿来?

跟贾赦要么?开什么玩笑,那位老子比这儿子还不成气候,成天浑浑噩噩的虚混着日子,手里的银子除了要吃酒玩乐,还要同那些姬妾胡闹花销,只怕不比贾琏宽裕到哪里去。

问王熙凤要?那更是想也不必想了,依照平儿的话说,这琏二爷是个“油锅里的银子也要捞出来花”的主儿,凤姐儿的体己一向都是背着贾琏攒下来的,她手里再怎么宽裕,也不会舍出一丁点儿银子来给自己这个胡天非地的夫君使的。贾琏又想起了前儿个私底下搜刮来的林家家产,那些银两家当除却交与官中少许做个样子,剩下的大半是让凤姐儿收着了,自个儿倒也不是没留下来些许,只是那些家产,他却是想有朝一日寻个由头送还给林黛玉的。

林黛玉为何终难嫁入贾家?身子虚弱是一方面,不如薛宝钗和王夫人亲戚近也是一方面,可最重要的一点,却还是归到了一个“钱”字上头。

一个病弱体虚,身无长物的穷小姐,借住在外祖母家中,性子又是那般的不够大方妥帖,如何能够笼络了人心去?除了贾母和宝玉之外,这府里头恐怕也只有那几位小姐待她还有几分真心了。

贾琏想至此,便觉得这身子的旧主和凤姐儿实在狠毒,什么样的银子只要给他们瞧入了眼,便一概都要揽入怀中,也不觉烫不烫手,良心上是否稳妥。

宝黛恋贾琏不敢想着能否撮合成了,只是起码人家林家的家私应当物归原主,而贾府这棵摇摇欲坠的百年老树能否得以保全,却又是难事一桩。

贾琏叹了口气,想挠挠头发却只抓到一根辫子,坐在田埂上心烦意乱的半天,习惯性的想从口袋里掏包烟出来,却发现身上穿的是府绸长袍。

他现在可谓是没钱没权没威严的三无男人了,昨晚上的一通话语,才将将让凤姐儿对他多了几分信服而已,然而那信服也少的可怜。

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开荒致富呢?

贾琏皱着眉头想了又想,却始终想不出个好路子来,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却突然又瞥到了脚边的花种。

花种……

要不试试种花?

贾琏拿起那个紫檀木匣子,他上辈子没在地里种过花,充其量也就在花盆儿里捣腾过点儿茉莉、吊兰什么的。只是他在大学的时候,宿舍有一个哥们儿,虽然其貌不扬,衣着平平,却天天低调的开着一辆进口福特上下学。贾琏还记得当初宿舍的大家刚刚发现时讶异的样子,询问之下才知,那同学虽然是农村出身,家里却是靠大棚养花致富发家的。贾琏他们还好好的请教了一番,勾画了蓝图想着也要学那农村小子家一样,做出一桩事业来。只是后来才知道,等他们发现这个商机的时候,早就错过了最好的创业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地皮和出货商,这个美好的梦想也只能永远的停留在了少年们的脑海中。

当初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谁家要是成个万元户,那就是极了不得的事儿了。贾琏他们当时都羡慕的称那同学为“万元公子”,事后想想,当年的那个同学家里何止称万元,只怕十万百万的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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