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刚才两人在甲板上待了一会儿,身上沾了潮气,如今这舱房里竟好似也带了几分新鲜气息似的。胤祥眼神明亮,神色沉稳,眉峰微扬,斜插入鬓,实在是个极出色潇洒的男子。
贾琏不知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些,就他们两人在这舱房里坐着,面对着面,胤祥用这样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怎么……
怎么无端端的透着一股子暧昧味道呢?
难道胤祥对自己有兴趣?
哈,怎么可能!
贾琏想也不想便否决了这个念头,不说自己和胤祥都是男子,就算胤祥真喜欢男人,那柳湘莲不比自己的风姿强上百倍?胤祥有钱有权有样貌,看上谁也不可能看上自己这个拖家带口的男人啊。
难道真是这几天坐船坐的,把脑子都晃悠晕了?
“倘若换做你,又肯不肯这般为我费心呢?”
贾琏脑子正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如今听得胤祥这样忽然一问,抬眸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轻咳了两声道:“那是自然了,只不过十三爷是天潢贵胄,只怕我此一生,也没个能为十三爷效劳的机会。”
胤祥闻言忽然笑了起来,面上暖意如盛夏艳阳,伸手携住贾琏双手道:“有你这句话,那便够了,只愿我这一生也不给你这个机会。”
胤祥的后半句未曾说出,贾琏听了却觉得刚才的暧昧气息仿佛更浓了些,如今两人相视静默,贾琏不知怎么的,心里头竟有些打起小鼓了。
两个男人之间,说这样的话,是不是过了点?
可是这儿是古代啊,古人对待情谊的处理方法,也许和现代人不一样吧。
等等,胤祥一直对自己这么殷勤,该不会是对自己……
啊啊,为什么自己又开始想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胤祥看着贾琏的神情阴晴不定,眉毛耸起又耷下的,忍不住笑道:“想什么呢?想的这样出神,看来这会儿,是不晕船了罢?”
晕船?
这时候,一阵风卷来,江面一波三摇,舱房都跟着摇晃了几下。
贾琏眉头一皱,脸色发苦道:“你刚才不说还好,你这一说……唔……”
话音未落,便又急忙站起身来,朝外跑去。胤祥先是一愣,随即摇头苦笑,连忙跟着也出去了。
贾琏昏天黑地的吐了一阵,回舱之后也将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了个干干净净,倒头靠在床上,整个人虚脱了一样。
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像一只不断喘着气的,操劳过度的老沙皮狗……
贾琏试想了一下,顿时觉得惨不忍睹,皱了皱眉头,闭上了眼睛。
胤祥在旁道:“将外衫褪了再睡吧,这个样子,睡也睡不舒坦。”
贾琏道:“不睡不睡,我就是躺一会儿。”这会儿,忽然想起来胤祥还在房里,自己歪头躺着,让人家坐在那儿,是不是也太没礼貌了些?
想了想,贾琏便试探道:“十三爷若是有事,就先去打点罢,我歇一歇就好,没什么打紧的。”
胤祥摇头道:“我哪有什么事情,如今在船上,又不用办什么公务。你安心睡便是,我自有打发时间的法子。”
贾琏想胤祥口中那打发时间的法子,恐怕除了看书就是练字,再不然就是自己摆一个棋局,自己跟自己较劲。
人家对自己如此的照顾,自己现在这样,倒像是刻意冷落胤祥一般了。贾琏顿时于心不安起来,睁开眼睛犹豫了一下,终是往里头靠了靠,道:“十三爷若不嫌弃,不妨也上来歪一会儿罢,总归现在离用饭的时辰还早,成日里看书,也不觉着头疼么?”
胤祥眸子一亮,又笑道:“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是到了贾兄这儿,仿佛书卷却成了个最没趣儿的东西呢。”
贾琏颇不好意思,轻笑道:“不瞒十三爷,这些个诗书典籍,我实在是看不入味。纵是强迫着自己读了,也如同走马观花一般,这一刻瞧了,下一刻便忘了。”
胤祥送了送领口的扣子,斜倚上床,低头含笑瞧着贾琏,道:“可是那数理,旁人一瞧便觉得头痛了,偏偏你喜欢,实在是与众不同极了。”
贾琏不以为意道:“我爱钻研那些数理,在如今却没有什么大用,比不得你们满口经纶来的让人敬仰。”
“胡说,皇阿玛这会儿醉心西洋人的数理,正是要用人的时候,你说这样的话,可是太过自谦了。”
贾琏笑了笑,将身子微微侧过来些,眸子一瞥,却恰好瞧见了胤祥腰间的玉佩。
这玉佩胤祥似乎带了很久,只是贾琏一直没留心去打量过,如今一瞧,只觉得形状轮廓,俱是十分眼熟。
再细细一想,贾琏不禁惊讶道:“十三爷这块玉佩,仿佛与十三爷赠我那块,相似的很呢。”
第40章 疑窦初生
胤祥不答反问,“你的那一块呢?可佩在身上了么?”
贾琏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却发现不在,想了想才记起,自己那会儿把桃花源里的一个戒指放在荷包里,腰间挂太多东西贾琏又嫌累赘,于是就把玉佩取了。
这会儿却赶上胤祥当面问,贾琏只得从实道:“前阵子一直带着,出门之前才取下来的,怕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再磕了碰了。”
胤祥扬眉,笑道:“我这块玉佩戴了许多年,却一直都安然无恙,可见是要带的人用心,不在乎外力如何。”
贾琏听了觉得有些尴尬,点了点头又问道:“十三爷送我的那一块,和十三爷带的这块,是一家铺子刻的么?”
胤祥道:“这块玉是从哪儿来的,我也不很清楚,送你的那一块,玉是老玉了,却是按着我这块的样子新雕成的。老玉细腻,厚重温润,佩的久了可以颐养性情,亦可以驱邪避凶。”
贾琏道:“一摸就知道是好东西了,色泽又纯,正是如此才更加小心,若是碰坏了,岂不糟蹋了十三爷的心意?”
胤祥不以为意,笑了笑道:“心意放在心中就不叫糟蹋,东西碰坏了,再添置新的便是,没什么要紧的。”
两人说笑了几句,贾琏又想起刚才的那个问题,忍不住道:“不知十三爷,如何想起来让人雕了一块同样的玉佩送给我?”
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这后半句贾琏没问出口,只是他料想胤祥也应当明白,不必全都问出来。
难不成是胤祥觉得那个玉佩上的花纹好看,所以让人雕了块一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