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走到门外,吩咐人送来了净面的温水及面巾,忽然又想到一事,饶有兴味的同贾琏问道:“昨儿个你半醉半醒的,嘴里说了个很怪的词,我反复琢磨了,竟也不得其意。”
贾琏心中立即警觉,忙问道:“什么词?”
胤祥同他走至罗汉床旁靠坐下,递了杯茶给贾琏,又兀自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微微一笑道:“坑爹。”
贾琏噗的一声,刚喝了半口的茶叶,尽数都呛了出来。
胤祥蹙眉道:“怎么了?喝的那么快做什么?”
贾琏一边摆着手一边狼狈不堪的擦着嘴角,咳嗽着问道:“我……我昨儿个夜里说这话来着?”
胤祥颔首,问道:“此二字作何解?”
贾琏支吾了片刻,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作答,“如今有些记不真切了,我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两个字?”
胤祥微微一笑,道:“你我闲谈之时,你偶然提起的。”
闲谈个鬼啊,刚才你不还说我半醉半醒么,难道我还能分裂状态跟你闲谈?贾琏见胤祥不说,只得含糊道:“这是一句俗语方言,平素用的也少,难怪你听不明白。”
“那又是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旁的意思,大致就是说让人给戏耍了。”
胤祥扬起长眉,似笑非笑道:“原来你这心里头,竟觉得我在戏耍你么?”
这样一句问话,全然不似两人平时说笑的那副模样,贾琏一愣,连忙道:“自然不是,我……我方才就说了,昨儿个醉的糊涂,说下了糊涂话,做下了糊涂事。只是绝非我本意,我这……”
胤祥摆了摆手,问道:“那我且问问你,你心里头对我可是喜欢的么?”
贾琏没想到他竟问的如此直白,怔了片刻,嘴巴动了动又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怎么说呢?倘若说喜欢,岂不是明确了日后自己要同胤祥……
可若说是不喜欢,贾琏自己也有些拿捏不准了,昨儿个夜里两人该做不该做的已经尽做下了,如今自己若是再回绝了胤祥,未免又显凉薄了些。
这种负心汉的感觉的真的好糟糕啊,贾琏觉得自己心里那个小人又冒出来了,催促着自己说,反正你也没和男的怎么样过,既然如今也不觉得反感,那就试试看呗,试试看又不会怀孕!
只是这会儿心里头又冒出另一个声音来,傻瓜傻瓜,你别忘了啊,他以后可能是要被圈禁的啊,圈多久还不知道啊,到时候你就傻眼了!
这边又道:想那么多做什么?红楼梦都到清朝了,你怎么知道历史还会按着原样走?没准儿到时候贾府也被抄了,正好你俩一块儿被关着好了。
“怎么,竟要想这样久么?”胤祥见他久久不语,苦笑一声道,“看来,你这心里头还是过不了那道槛的,罢了。”
说罢,又长叹了一声,让人觉得分外孤寂似的。
贾琏愣愣的看着胤祥,心想自己可真不是东西啊,这么优秀的一个钻石王老五,做小伏低,对自己尽心尽力,而自己把人家吃干抹净之后,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这要是在八点档电视剧中出现,自己绝对要受尽谴责谩骂啊,也许结局就是被车撞死或者突发心脏病而亡,然后观众一致叫好。
事情都已经到了眼前这一步,倘若自己只知道一味退缩,那也未免太没有担当了些。
虽说自己一贯也没什么大作为,但是……贾琏轻咳了两声,斟酌片刻同胤祥道:“我……从前从未想过,会同男子如此亲近,自你那日同我说了之后,我这心里头总觉得忐忑不宁,七上八下的。实话说了,我是很喜欢你的为人的,只是若往那上头去想,当真是从未想过。”
贾琏顿了顿,又道:“只是,昨晚我虽喝醉了酒,却也大致知晓做下了什么错事。我……我也知道,你心性豁达,不似女子一般,只是……我……”
胤祥怔了怔,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而后迅速换上笑意,同贾琏问道:“这么说,你是想为昨晚之事负责了?”
贾琏尴尬局促的点了点头,低垂着眼眸捧着茶盏又喝了一口。
胤祥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欢喜,轻咳了两声后又道:“昨晚之事,倒也不能全怪了你,你若是心里头不愿如此,大可不必这样勉强。”
“不是勉强,我……”贾琏挫败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我觉得自己当真是怪的很,自打你同我说完那事儿之后,我……总归整个人都跟先前不同了。反正……反正我从前也没有同男子这样亲密的来往过,你我二人都是有家室子女的,也不必谈什么名分了……”
贾琏说着,飞快抬头看了胤祥一眼,又低下头去道:“往后的事,顺其自然便是,我……我也不会再躲着你了。”
“当真不会?”
“自然当真。”
“那……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罢?”胤祥笑而起身,走到贾琏跟前,俯下身子将他拥入怀中,在贾琏耳畔道,“你放心便是,今日的决定,我必不让你后悔。”
贾琏觉得自己脸上又烫了,支支吾吾的恩了一声,维持了许久这样的姿势之后,贾琏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按理说自个儿昨晚上强了胤祥,难道不应该是自己将胤祥抱在怀里好生安抚的么?
为何现在全都倒了过来,贾琏隐隐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思索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不解其意,便摇了摇头,将这念头暂抛去了一旁。
都说这世事无常,贾琏如今也算是领悟了个透彻,若在从前,自己哪儿会想到会和一个男子如此亲密?
这事是如此,朝堂上的事就更是如此,约莫过了五日之后,贾琏恰逢休沐,本想着多睡些光景,谁知平儿却来唤他道:“二爷,二爷醒醒罢,老爷喊二爷过去呢。”
贾琏翻了个身,颇为不耐的问道:“老爷可说是什么事儿了?大清早的就让人不得安生。”
平儿道:“这倒是没有,只是老爷身旁的小厮过来,说是老爷那儿急的很,连东府大爷也着人去请了,想来是要紧的事儿。”
贾琏这才清醒了些许,起身净面换了衣裳,饭也顾不得吃了便往贾政那儿去。门口的丫头一通报,贾政忙让他进去,草草请了安后,贾琏才留意到屋里头已站了几人。
除却贾政外,贾赦、贾珍均已到了,自己倒成了最迟的一个。
贾琏刚要告罪,却听贾珍道:“如今可真是了不得了,太子爷立了三十余载,竟说废便废了!咱们府上同这些事本不来往掺和,只是终归是大事,琏兄弟如今又是办的得脸的差事,这往后当如何,现下可要想些对策了。”
贾琏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一惊,又将贾珍方才所言在脑中过了一遍。
太子被废了?是了是了,如今都已经是康熙四十七年,算算这时间倒也当真差不多了。
只是历史上,太子是被复立了一次的,然后这复立的具体时日,贾琏是全然不知。
况且,在现在这个世上,太子会不会自此就一蹶不振再无转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