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让萧景不自在,想到贾环这家伙念旧情,尤其是在他失意落难时帮过他的人,他绝对待之与别人不同,比如对徐义,他砸下大把银子助其读书考试不遗余力,现在又有一个彩云,为了保她不惜与嫡母叫阵。
萧景愈发心里不是滋味。
第58章 议考试萧景献良计
议考试萧景献良计
贾环知道他的心思,觉得好笑,主动亲了一下,又哄他:“我们见面不易,该珍惜才是,不要为别人的事闹心,我正要撮合彩云和禄儿呢。你别那么大醋劲。”
“你才醋劲大呢还说我,看我不扁你。”萧景心里好受些,把他压到床上,好些天不见,实在想得很。
“不要。”
“上回你主动凑上来,现在装什么。”
“上回是看你消沉难过,所以安慰你嘛。”贾环推开他,“你是成过亲的人,我再和你好,心里怪不自在的,好象自己是破坏他人家庭的小三。”
“胡说。什么小三小四的,你的怪词真多。”萧景不高兴地戳他脑门,“若因为我娶了王妃你不理我,我失了最爱,非但不会把这情移到王妃身上,还会心里难过,对王妃没有好脸色,她岂不是委屈。若是你依旧和我好,我在你这里得了安慰,回家后觉得对不起王妃,就会加倍对她体贴,这样她岂不是也觉得幸福些。所以为了我们,也为了她们,你不可以不理我。
你别这么矫情好不好,既知道我们相见不易,就该珍惜,别说那丧气话让大家不痛快。”
这番歪理说的头头是道,贾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可反驳的话来,因为这个时代的女人不但不能反对丈夫纳妾,对丈夫和别的男人好更不介意。比如黛玉不计较宝玉和秦钟的关系,人家都不计较,他却纠结不休烦恼不堪,还让人觉得矫情。
只好稀里糊涂地又让萧景上下其手大占便宜。
紫晶进来倒水,发现卧室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不但模样俊美,而且和主子举止亲密,心里纳闷不已,贾环说:“这是我的同年萧公子,来这里与我讨论学问,是我顶要好的朋友,以后他来,你们不可怠慢,也不要让人知道。”
紫晶答应了,下去倒茶。
萧景笑道:“既然我是来与你讨论学问的,那我就和你好好讨论讨论来年的春闱。”
贾环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你说说你对来年有何高论。”
“你这次考了解元,来年春闱肯定能中自是不用说,但是别忘了,你的名次越好,起点就越高,仕途越顺利。所以你一定要考个好名次。
可是,怎么考得好名次呢?”萧景停住不说,端起茶碗慢慢啜着。
一旁伺候的莲儿却急了:“公子快说罢,别卖关子了。”
“你主子都不急,你急什么?让他好好想想。”萧景不忙说话,只说:“我先讲个故事。”
“话说北宋仁宗年间,有个福州学子夺魁呼声最好,连皇帝也听闻他的大名,打算取他为魁首。当时的试题是《民监赋》,那福州学子的破题是‘天监不远,民心可知。’等把卷子交呈给皇上,皇上看了卷子很不高兴,因为他的破题带着警告意味,于是考官秉呈圣意,将他放在三甲里头。有一个考生破题是‘运启元圣,天临兆民’,有颂圣之意,皇帝看了大喜,取这人为第一名。”
故事讲完,丫环们莫明其妙,贾环却听懂了,这分明告诉他,要想取得好名次,就要会颂圣,马屁拍得不落痕迹最好,不可有尖刻严厉之语。
萧景继续说:“还有一次,也是北宋年间,殿试阅完卷后,考官本来根据文的好坏定了第一名,可是当时的宰相认为他没有斥责元佑年间执政的司马光,而第二名的策论里有元佑之臣不知君臣之义的话语,所以把第二名升为第一名,原第三名更是严厉斥责元佑老臣,所以升为第二名,第一名反而降到后面了。”
丫头们更不懂了。
贾环却是心里门清,冷笑道:“为了取得好名次,就要昧着良心抨击当权者所恶,赞美当权者所喜吗?”
萧景笑说:“乡试是考对经义的掌握,文笔的老到,会试则是全国高手齐集一堂的比拼,有资格参加的,文笔、经义自然不用说都是过硬的,所以除了看文笔和经义,还要看政见,和当权者唱反调就是不行。至于殿试更要揣摩皇上圣意,若是皇帝不喜,你就是真的文曲星下凡,笔下生花,文章流传千古,也进不了前三名。
你师父徐文璧是江南第一大才子,文才比你强,可是又落了个什么结果?难道你想和他一样?”
贾环支着头沉默不语,似是睡着一般,紫晶等不敢惊动,送萧景出去。
贾环默坐许久,想了许多,从县试想到乡试时考官的评价。提学说:“文辞还罢了,难得的是有见解。”乡试主考说:“跟那些老前辈比经义和文笔,你并不占优势。”
和那些皓首穷经钻研经义八股的古人比文笔,他的确不占优势,而且现在离会试不到半年,这半年时间补起来也来不及。
贾环一拳砸到桌上:“我在县试和乡试得第一,其它考试中成绩也是优异,可见我是有优势的。”
他的优势在于头脑不僵化,不受条框的束缚,而且见解的广度深度都比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要强。在信息和交通都不发达的古代,人们要了解国事民情,增长见识是困难的,而他在这方面的优势无人可比。古今上下五千年,甚至外国的史地民情思想文化,他都有着比这个时代的人更深更广的见识,只要发挥优势,不信被那些老书生压下去。
而且姚主考也说了,现在国事日坏,以后的考试会更加偏重时事。这就是他发挥优势的机会,他自信能考出好成绩。
直思考到掌灯时分,贾环长吸一口气,信心百倍地对紫晶说:“明儿你在东间支两张书桌,我要马上开始了,来年春闱又是一场恶战啊。”
这边贾环重新打起精神开始攻书,要在以后的考试中考得好名次,不仅文章好,还得对国家大事有个深入的了解,殿试考的是策问,考的是对国事的看法,现在就要准备起来。
贾环召集何国维等几个有门路的同年,把这十几年来的邸抄都集中起来细看。
那邸抄上面是内外大臣上的奏折以及内阁批文,从中可以得知这些年的国家时事和政策风向。只是内外奏折都是经内阁看过,选出一部分来登在邸报上,还有一些是看不到的,贾环又托萧景把不在邸抄上的折子想法抄一份来,几个哥们一起研究。
这一研究才发现,如今这国家如同贾家一样,看上去好看,其实也是个空架子,里头蕴藏着种种危机,说重些是处于崩溃的前夕。又记着徐老师临别时的最后一课,如果不把个人奋斗和为国医病结合起来,也只是国贼禄蠹之流。可是这国家杂病重生,要把脉诊病谈何容易。
贾环屋里桌上炕上倒处扔的都是书,越看越累,修书一封去江南向徐文璧请教。
那边荣府里亲朋好友来往热闹。要知道解元每三年都会有,但是未婚的解元可是如大熊猫般稀罕了,几十年也不见得出一个,有年轻姑娘的家庭都动了心思,分别遣太太奶奶们开展夫人外交,一副子要把解元郎抢回家的架势。
贾环觉得自己是嫩草一根,离成亲远着呢,好在有宝玉顶在前面,只推说要等宝玉的事完了再考虑亲事,贾政也同意,想等殿试过后再说,这么年轻的进士,就算是庶出,多少人家也抢着要呢,何必急于一时。但是可以考虑在屋里放个人,因为贾环要彩云不得,贾政有些过意不去,好好挑了个丫头给他。
贾环听见贾政派人唤他,也不知何事,正好他要顺便瞧姨娘,就命人带了几匹缎子过来,刚到周姨娘后窗底下,听到一个丫头说:“别人家的奴才跟着主子挣些体面,偏咱们倒霉,跟个没体面的主子,一点光沾不上。”
贾环掀帘进去,见周姨娘低头垂泪,命人把绸缎放下,说:“这两匹缎子和一封银子是我孝敬姨娘的,姨娘收着手里宽松些。”
周姨娘不好意思:“这怎么使得?”
“以前我受姨娘照顾不少,得病时姨娘又日夜守护我,现在我有能力了自然要好生奉养姨娘。”贾环说完又对那丫头说:“你嫌这里不体面,你就去跟体面的主子去,这里不需要你了。”
那丫头登时脸色发白。
周姨娘不好意思,还想说什么。贾环说:“我那里丫头多,送两个给姨娘使唤。放这丫头伺候体面主子去,两相便宜也是好事。”
贾环立完威,才拐到王夫人正房。赵姨娘打起帘子,贾环进去,贾政正在那里等着他,略问了两句话,指着一个丫头说:“你现在中老爷了,屋里也该放个人伏侍,这个丫头相貌性子不错,以后就放屋里伺候。”
那丫头含羞带怯上来磕头。贾环看她有几分姿色,看上去很稳重的样子,倒不讨人厌。可是他对这样不顾当事人意愿的硬凑实在反感,又不好跟长辈说要“独立自主”,又不能拒绝,心里嗝应死,只得含笑看着那丫环问:“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