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瞧见小四子什么别扭也没了,凑到他跟前告状,“儿子,你爹打我!”
小四子扁着嘴给赵普吹额头,边仰脸瞄着公孙。
公孙接受到小四子哀怨的眼神,伸手掐他腮帮子。
“怎么不进屋?”赵祯见张美人还站在院子当中,就问她。
“这……”张美人看了看周围,吩咐两个丫鬟,“赶紧收拾一下。”
“是。”两个丫鬟就开始拾地上的花盆碎片。
赵祯也没阻止,带着她进屋。
这会儿,庞妃正抱着香香轻轻拍着,哄她睡觉呢。张美人放轻了脚步,将食盒交给丫鬟,坐在庞妃床边,低声跟她闲聊,大多是些关于香香的话题。
赵祯就在一旁喝茶,似乎也挺闲,没动弹。
公孙和赵普坐在院子里喝茶,小四子帮赵普揭掉了那张难看的膏药,仔细地给他擦了点药膏上去,吹了吹又给他冰敷,乖得赵普感觉自己周身舒坦,再看公孙。
就见那书呆嘴角微微翘着,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们俩,那神情……
赵普又甩头。
小四子给揉太阳穴,心说,别把九九砸坏了吧,爹爹好暴力!一点都不那什么来着?对了!怜香惜玉。
“阿嚏……”赵普仰天一个喷嚏,就听到“哗啦”一声。
三人转过脸,只见那几个丫鬟正站在刚才发现银龟壳的那盆铁树旁边,赵普一个喷嚏,惊得其中一个手一抖,刚捡起来的碎花盆落了一地。
公孙看了一眼,就见那个盆铁树,果然已经移动过了。
这时,张美人走了出来,问,“都收拾好没?笨手笨脚的。”
那丫鬟赶紧将剩下那点花盆碎片捡起来,堆到一旁,对张美人点头,“都收拾好了。”
张美人似乎松了口气,刚回转身,却见赵祯就站在了她身后。
张美人被吓了一跳。
这时,一个影卫跳了下来,伸手一抓其中一个丫鬟的手腕子,从她宽大的袖兜里,拿出了一块银色的龟壳。
那丫鬟脸瞬间白了。
另外一个丫鬟也吓得跪下了。
张美人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你们两个,竟然手脚不干净……”
赵祯淡淡一笑,道,“手脚不干净的不是两个丫鬟,是你吧。”
张美人一惊,随后突然双眉一挑,一手呈爪状直袭赵祯面门。
赵祯倒是也被她吓了一跳,因为那一瞬间,那个清丽脱俗的美人变成了狰狞的悍妇。
不过张美人还没碰到赵祯,就被人提溜着衣领子拽了回去。
众人再看,就见展昭不知何时回来了,拽着那美人的衣领子往后一扔。
那张美人显然轻功卓越,一纵身就要上房顶,不过可惜,房顶白玉堂等着她呢,往下一脚将她踹回了院子。
南宫纪正好也下来,刀架在她脖子上,“老实点。”
张美人只好趴伏不动,这时,众人都进来了。
南宫就发现这位美人的鬓角处出现了一点点裂纹,大概是刚才动手的时候面部扭曲造成的……想到这里,他轻轻往下一揭她的脸……扯下一张很薄的人皮面具来。
再看那张脸……不止倒胃口,还是个男的,就是很瘦。
“嚯。”赵祯忍不住一挑眉,“这是幸亏没圆房啊,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南宫又撕了撕那男人的手,扯下一块皮来……果然,真实的手腕骨瘦如柴,但是上边有一只火凤的纹身。
包大人问展昭,“魏常呢?”
“哦,他跑回家收拾细软去了,可能是准备逃命,已经被抓住了。”展昭道,“这人也是赤炼堂的,胳膊上也有块假皮,下面一只火凤纹身,他是听到铜铃被抓后知道可能会暴露,于是准备逃回去报信的。”
包大人点头,“甚好!”
那个假冒的张美人看了看众人,突然一抬头像是要咬牙……幸好早有防备的白玉堂点了他的穴道。
南宫拍了拍那假美人,“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于是,众人成功地捉到了埋伏在皇宫中的两个奸细,赵普和公孙这招“苦肉”计倒是也算合作无间。
赵普抱着小四子,胳膊肘轻轻一碰公孙,道,“咱俩这是不是心有灵犀?”
没等公孙开口,小四子在一旁一个劲点头。
“嗯……”而此时,公孙却是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端详那个假的张美人。
与此同时,展昭也在做同一个动作,也是轻轻摸着下巴,看着那个张美人。
众人都有些不解,于是,赵普问公孙,白玉堂问展昭,“有什么问题。”
展昭和公孙沉默了片刻,突然一指那个瘦得胳膊跟芦苇杆子有一拼的假美人,异口同声道,“看到没?那种才叫瘦!”
第173章 【炼狱谱】
活捉了魏常和假的张美人,等于又有两个人可以询问,而且貌似魏常已经在皇宫做了很久的内奸,应该知道得不少。
而这两人,观神色,张美人刚才差点就自杀了,看起来还比较忠心,问他未必会开口。
但是魏常这人,贼眉鼠眼,似乎心比较活。且一出事就想着逃命的通常胆子都比较小,于是,众人决定从魏常这儿下手。
“说吧。”展昭戳了戳那魏常,“说实话饶你不死,不说实话阉了你做太监!”
……
众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展昭这个威胁,大概是从小东子那儿来的灵感。
魏常咧着嘴苦不堪言,唉唉声求饶,说自己愿意将一切说出,还说他其实也是被逼无奈。
根据魏常的交代,那个假的张美人叫张协,他俩都是当年那些与陈茂一起被困在黄金古城下炼狱里的陈家村人的后代。
当年董家村的人拿了钱四处逍遥快活去了,但陈家村几乎折损了近半的壮劳力,损失惨重,后来也没落了,儿孙们死走逃亡各奔前程,失去了联络。
魏常书念得不错,好容易才谋得了这么个管事房录入的优差,他父母早亡,老哥一个,工作省力俸禄又多,活得逍遥自在。
可是有一天,陈修突然找到了他,还有几个说是他的老乡。
魏常原本以为是老乡混不下去了来投靠,就想帮着谋生计,可不料这几个老乡杀人不眨眼功夫又好,尤其那个陈修,翻手就放火,吓死个人的主!
陈修让他入赤炼堂,他不肯,陈修一方面指责他连祖先的仇都不报,一方面又威胁他,若是不帮忙,立刻让他化为焦土。
魏常被他吓着了,没办法,为了保命只好跟他合作,纹了只火凤在胳膊上,给他办事。
陈修给他的任务倒是也不难,就是让他在皇宫找一些东西,再做个内应,他要是要安排个人出来进去的,魏常这职位比较方便帮着掩护一下。
于是,当年的王东假扮公公进宫,以及后来逃走,都是他暗中做的手脚。
只是这些年赤练宫越做越大,魏常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干嘛,原本的逍遥日子是没有了,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人头落地。
不久前,张协进宫了,原因是魏常和王东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到什么线索,陈修有些不耐烦了,而且陈修貌似是有了什么线索,所以让张协冒充个张美人进来,张协的功夫比魏常和王东好得多,办事方便。
前阵子,张协突然来找魏常,让他给铜铃传个话,要他想法子进宫一趟,他找到了龟壳了但是很难取到,要铜铃下手。
众人听到这里,有些疑惑,的确,根据张协的反应,应该是他将银龟甲放在庞妃院子里的。但是他应该算不到小四子把龟壳放进了屋里垫桌腿吧!另外……他为什么这么做?既然已经拿到龟壳了,直接交给魏常让他带出宫不是更好,何苦多此一举还要藏到庞妃院子里让铜铃来偷?
魏常见众人一脸疑惑的样子,就道,“我多告诉你们一些,你们能轻点判我的罪么?”
包拯点头,表示可以。
“其实呢,据我所知,陈修非常信任铜铃,并且很欣赏他。”魏常道,“因此就算铜铃不是陈家村出来的人,也坐到了副堂主的位置。可是我听赤炼堂的几个陈家村兄弟抱怨过,说铜铃除了武功好,根本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会,而且人特别讨厌。偏偏陈修就是看重他,让他来了个第二把交易,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以后陈修有个三长两短,位子就给铜铃了,那他们那么多人辛辛苦苦建造的赤炼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么?”
众人听完铜铃的话,倒是有了些眉目。
“哦……”公孙点了点头,“张协是故意让铜铃进宫,冒险去庞妃的院子里取甲壳。现在皇宫里,庞妃的院子是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他万一进去,就难出来了。没错,他的确功夫很好,但皇宫中也是高手如云,而且庆典那晚应该赵普他们都在……自然有人要他的命,这招是借刀杀人啊!”
众人都点头,以张美人的身份那么特殊,想拿回龟壳,随时可以不动声色地拿回去。铜铃这种只知道武功,其他连生活常识都没有的人,真的是太好骗不过了。
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铜铃被抓,魏常知道后就跑了,他毕竟是宫外的。
张美人是内宫的,今天一大早,开封府的人几乎将内宫翻了个底朝天她大概也听说了,但找到龟壳这件事并没多少人知道,张协应该是怕夜长梦多,所以想来取走,于是又做了菜准备来见庞妃。
可谁知赵普和公孙在院子里佯装吵架,扔花盆扔的整个内宫都听见了,张协自然要赶紧过来劝架,然后自己引开众人,让丫环在收拾的时候偷偷将花盆下边的银甲收了。谁知这正中了公孙和赵普的圈套,可谓是做贼心虚后的自投罗网。
“搞了半天,内斗斗到功败垂成,我们也算因祸得福。”公孙摇头。
“对了。”展昭问魏常,“你们除了找龟甲之外,还找些什么?”
魏常回答,“还找玉。”
“玉?”众人都疑惑,“找什么玉?”
“嗯,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没说是玉佩也没说是玉盘还是玉坠,总之就是玉。”魏常道,“这玉还不是一般的玉,据说拿火一烤,会出现凤凰!”
众人都盯着他看。
“真的!”魏常赶紧发誓,“我只求保命,真的毫不隐瞒,是陈修让我们找的,火凤堂的人各地寻找玉器商人,也是为了找这块神奇的玉,就连火凤和火龙的玉佩,都是因为这种传说的玉而造出来的。”
众人听得皱眉,这陈修似乎相当小心谨慎,吩咐人办事一个不放心,用暗中安排两三个,另外还会将一件事拆分成两个半件,分别给不同的人办。
“你们在哪儿找到的龟甲?”白玉堂很是好奇,皇宫里为什么有龟甲,但是王东却没找到?
“在大库里。”魏常道,“张协后来告诉我,是银库。”
“银库?”展昭好奇看一旁赵普和包大人。
赵普了然,“哦,通常金银玉器还有宝贝都是分开放的,金和银除了进国库之外,还会进金库和银库。金库银库里的金银大多是抄贪官的家抄来的,这种库统称大库,等于是国库的一个后备。万一真的哪天打起仗来没钱了,可以将这个库里的金银拿出来,重新铸成银子和金砖,接着用。”
包大人也点头,“不过我朝富庶战事又少,所以一直没用到过,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钱库的存在。”
众人收获了线索,回到开封,将魏常和张协也关押了起来。
“找玉!”
院子里,众人又围坐在一起,商量案情。
现在最让他们困惑的已经不是幕后人或者最终的意图了,而是……陈修干嘛大动干戈地找玉?
“什么玉,火一烧还能飞出只凤凰来?”赵普撇着嘴,靠在一张藤榻上挠头。
霖夜火趴在桌边打哈欠,“也不是没有一烧就变色的玉,不过陈修他们不是一心一意找炼狱和黄金古城练武功的么?怎么又变成找玉了?”
众人都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