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是个山坡,山坡两边是极寒的冰原,不向阳,所以花草少,但是一路往山下走,可以看到一些站在冰原峭壁上的山羊,顶着个大大的盘角,飞檐走壁之中。
展昭正看得出神,眼前一阵冰雾过……四周围都被浓雾遮蔽了。
展昭前后看不到十步的距离,灰蒙蒙的,就剩下脚下一条路。
展昭从怀里摸出了个小巧的司南,选了西边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久,浓雾突然散去了。
展昭站在一处山坡上,还是雪山冰盖,雪松林海,说不出的壮丽,他顺着一条小路往山上走,走到山顶,回望……
此时,天空放晴,四周围视野开阔。
展昭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雪山之上,山下是广袤的平原,有大批的野马群正奔腾而过,峡谷和冰川一望无际……
展昭莫名想到了一个地方——这里是不是天山?
回过身,就看到身后有一座庄园。
这庄园,规模和刚才看到的那座差不错,门口,堆着一个巨大的雪兔子。
展昭盯着那兔子看了看,差点笑喷出来……就见那只兔子板着脸,面无表情特别拽又特别酷的样子。
而那只兔子肚子上,有人用黑乎乎的煤球写了一行字——玉堂是大笨蛋!一点都不可爱!
展昭忍俊不禁,再看看那兔子,真的和那耗子有三份神似。
这时,就听到“吱呀”一声,山庄的大门被推开。
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提着个小木桶走了出来。
走到那个雪兔子前边瞧了一眼,无语地扶额。
单单从这个动作,展昭就叫了出来,“玉堂!”
……
那小孩儿突然回头看了看。
不过他的视线从展昭身上扫过,又左右看,搔了搔头,似乎疑惑。
展昭笑了,连搔头的动作,都和白玉堂一样。
小孩儿从木桶里拿出一把铲子,用雪,将兔子肚子上黑乎乎的字盖掉。
盯着那只兔子看了一会儿,小孩儿突然眯起眼睛,扭脸,嘀咕了一句,“一点都不像!”
说完,提着小木桶,到一旁去铲了些干净的雪,提着到空地上,开始堆雪人。
展昭走过去,蹲在那小孩儿旁边,瞧着他堆雪人。
这小孩儿,绝对是小时候的白玉堂!展昭十分肯定。
只见他堆啊堆,堆了一只很可爱的雪猫出来,想了想,又在那只大猫的脑袋上,放了一只神气活现的小老鼠。
展昭嘴角抽了抽,果然这耗子从小就励志要爬到小猫头上去。
“玉堂!”
这时,就听到门内有人喊……声音无比的熟悉。
展昭抬起头,就看到天尊拿着副碗筷跑了出来,“吃饭啦。”
小白玉堂站了起来,看看天色,“那么早吃饭?”
“吃了饭咱么要去映雪宫,你外公做寿辰,你娘昨天派人送信来了,让我们早点去。”
“哦。”小白玉堂拍了拍手上的雪花,想进门,不过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伸出手指头,在那只小猫的鼻子下边,画了一张笑眯眯的猫唇,两边翘着,瞬间,那只小猫坏坏地笑了。
白玉堂满意地点点头,跑进院子里去了。
展昭有些茫然……如果之前看到的是银妖王,天尊和他外公小时候,那就是一百多年前。可现在是白玉堂小时候,也就是二十多年前……自己只是走了几步路而已,时光错乱了么?同时,展昭更确定,自己是在做梦!
展昭又拿出司南……是要往西走么?那之后,会碰到谁呢?
展昭继续走,走下了天山之巅,走到了一条峡谷边……忽然,就听到马蹄之声。
展昭微微一愣,低头看,只见黑压压一片从峡谷之中席卷而过,就见是几千铁骑行军而过,马蹄扬起了雪花。
展昭一眼,看到了那一面军旗。这军旗之上既不是熟悉的“赵”字,也不是前朝的“唐”字,而是一面从来没见过的旗子。黑色的旗帜上,有一个白色的“鹰”字。
展昭微微一愣,是之前庞太师他们说的,鹰王!
展昭实在是忍不住对这个神秘人物的好奇,一跃……跟着马队走了。
那马队狂奔,冲进了一座塞外的城池。
展昭站在城门之上,惊骇地看着这座城池的规模。
展昭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了幻觉……这是建造在塞外的长安么?这城市的规模起码是开封的两倍,气势磅礴,远处,是无比雄伟的皇宫。
展昭愣了良久,踩着屋顶,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皇宫门口,那只铁骑停了下来,一位大将军翻身下马,直奔宫内。
展昭一直跟着他,看着他跑进一座宫殿,进了一间书房,“启奏鹰王,七教教主全部擒获,已押送至刑场。”
在一张书案后边,站着一个正在看图纸的男人,他身材高大威武,抬起头的瞬间……展昭几乎叫出声来——外公!
展昭面色严峻。有些事情,身边的人讳莫如深,但不代表他是个糊涂虫,果然……是真的!这就是鹰王!单单就这张脸,还有这一身的气度,绝对和他外公有脱不掉的血缘关系。
鹰王听到那位将军的回禀之后,轻轻点了点头,“都杀了吧。”
“是。”那将军出去了。
展昭知道,这估计是当年鹰王下令斩首七个邪教教主的事情……那岂不是也有邪羽?展昭记得太师说,当年邪羽之子跑掉了,于是,展昭虽然很想多看看鹰王,但是还是跟着那个将军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刑场,就见好多好多百姓在围观,刑场之上,七个死囚跪在那里,侩子手的鬼头刀明晃晃的。
那大将军到了监斩官身边,“皇上有旨,斩首!”
监斩官直接令牌扔了出来,随着人群发出惊呼声,七个邪教之主,人头落地。
就在此时,展昭的目光忽然被人群之中的一个身影所吸引了。
展昭一眼就认出,是那个人!
哪个人?那个目光的主人!在肖长卿被抓之后,展昭冲出客栈,抓住了狐狸尾巴的那个人!
展昭赶紧穿过人群,想去抓那个人。
只是人实在是太多,展昭最近的时候,几乎跟那人只相差一臂的距离,展昭伸手,差点就能抓住他了……然而,人群将他们挤开了。展昭就听那人嘴里念念有词,“将鹰王之后,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展昭愣神的当口,一大群人涌来。
等展昭最终分开人群冲出了重围,却发现有些不对。因为他刚才看监斩的时候,还是晌午,可此时,天已经黑了!
展昭看了看四周,是华灯初上的街市,而四周行人如织,街市又有些熟悉……似乎是,常州府?
展昭正不解,迎面,一个人走过。
展昭回头……是殷候。
“外公!”展昭叫了一声追上去,但是殷候却没听到一样,继续走。
展昭莫名觉得,殷候好像是……年轻了一些。
正这时,就见斜刺里一个人影冲了出来,跑上前一把抓住殷候的胳膊,“看你往哪儿跑!”
展昭微微一愣,盯着跑出来的那人看着。
就见那是个二十来岁的清秀女子,穿着一身水色的长裙子,白色的腰带,月白色的袖子。展昭呆呆看着那女子,和自己……有些像!
展昭揉了揉眼睛——真的……好像!
那女孩儿抓着殷候的袖子不撒手。
殷候无奈看她,“你别跟着我了,会短命的!”
那女孩儿一挑眉,“不怕,我命硬!”
殷候望天,接着走。
女孩儿追上两步,仰着脸跟殷候说,“我饿了。”
殷候瞧了瞧她,叹气,“那去吃面吧。”
“一起,你请客!”女孩儿拉着殷候进一旁的酒楼,边介绍,“这家酒楼的鸡蛋面很好吃!”
展昭仰起脸看了看那家酒楼,无语——这是常州府的一家酒楼,自己经常跑这儿来吃鸡蛋面。
展昭跟着走了进去,大堂里却不见两人,又追上楼。
可是上了二楼,撩开一串珠帘进门,却感觉房间无比的熟悉。
展昭微微一愣,这是魔宫里,他外公的房间。
他外公的房间据说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过任何的摆设,就是外婆当年住的时候的样子。
展昭正愣神呢,就看到屏风后边,有个挺着肚皮的女子走了出来。
展昭愣了愣,就见就是刚才拽着殷候去吃面的女孩儿,这会儿看着没那么稚气了,长大了……还胖了些,大概跟怀孕有关系。
就见她走到桌边坐下,微笑着,轻轻摸了摸肚皮,低声说,“有你就好了,以后咱俩能一起陪他了。”
展昭静静地坐在一旁,瞧着她,就见她的双眼含笑看了看肚子,又抬眼望着外边的院子。
展昭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就见殷候和天尊两人都在院子里呢,眼前摆了一大堆的书籍,还有几个不认识的老头。
“要个兰字吧!”殷候道,“姑娘家兰字好听。”
“再要个瓷字吧!”另一个掐着手指头的老头说,“瓷字消灾解难的。”
“兰瓷?”天尊摸着下巴,边问一旁的老头,“确定是闺女?”
那老头摸着胡须,“嗯!是个闺女。”
“那就叫殷兰瓷?”殷候将名字写在纸上,似乎还挺满意。
展昭笑了,原来是在给他娘取名字啊。
正在这时,展昭感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摸到了自己的面颊。
展昭微微一愣,转过眼,就看到他外婆,正伸手,轻轻摸着他的面颊,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展昭愣了,良久,叫了一声,“外婆。”
她外婆浅浅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