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沃德：“……浇开水？？”
球球超：“Supie。”
乔沃德赶紧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小男孩身上来。刚刚小男孩是鬼魂一样的半透明状态, 现在乔沃德躲在仓鼠球里，仔细观察他的脸时，越看越觉得熟悉……
乔沃德鼓起勇气说：“Supie，我觉得我可以跟他说几句话。”
球球超的小脸上画了个问号, 一半是不太理解他的要求，另一半是奇怪小乔居然会喊自己“Supie”……他并不知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在乔沃德听来的发音就是这样的。
乔沃德：“如果我没认错，以前我做任务的时候，遇见过他。”
球球超脸上的问号不见了。他跟蝙蝠不同，永远不惮于对人类抱以最大的善意——尽管有时候会把他自己害得很惨——但此刻，球球超还是带着鼓励的笑容，用两只小手拍了两下仓鼠球。
在据点里监看着一切的蝙蝠球：“不行。”
他起身就要往据点外走，被托尼尼一把拉住：“协助人只有1个。你一加入，任务就会被判定失败。”
乔沃德小心地操纵着仓鼠球，飞到小男孩的上空。他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了一张纸，写了一句话，然后折成纸飞机丢到了小男孩跟前。
“你的猫还是那么肥吗，9楼的小朋友？”
……
小男孩的神色很阴沉，阴沉得不像他自己的生理年龄。
但这也是正常的。没有谁能在离开新手保护期、随时面临被其他宿主击杀的威胁下，依然能保持一颗童心。
他捡了那个纸飞机，展开来看，似乎在回忆什么。
然后他想起来了。
小男孩喃喃：“……怎么……你也？”
他是乔沃德第一个D级任务目标。当时乔沃德徒手爬了9楼，把他家挂在水管上的橘猫，用手捧进了他的窗子里。
小男孩立时抬头张望公园上方，只能看见纽约阴沉的天空。
小男孩：“你竟然也绑定了系统？”
第二个问题：“你的系统可以让你隐身吗？”
第三个问题：“你会……对我动手吗？”
乔沃德虽然想主动接触他，但他自己也清楚，他对其他宿主、其他系统的了解太少了。
这个小男孩绑定的异能强化系统，显然能让他穿越任何固体，在不完全了解对方的情况下，他不敢直接让仓鼠球显形。
又一个纸飞机落在小男孩面前：“你许了什么愿望呀。“后面还有一个小太阳笑脸。
小男孩毕竟年幼。他抓着纸飞机沉默了半天，说：
“我许愿让我父母去死。”
乔沃德和球球超同时一愣。乔沃德想起当初他挂在8楼消防梯，往男孩窗子里递猫的时候，看见他脸上和胳膊上，全是淤青和伤痕。
乔沃德问系统：“像他这样的愿望，你们系统一般会怎样量化？”
系统：“如果我是异能强化系统，可行的量化方案如下：将宿主父母的生命力转化为点数。宿主每一次升级异能、消耗点数，就等同于消耗其父母的生命力。在宿主执行任务到了后期，宿主父母就会逐渐衰弱而死，宿主的最终愿望就能达成。“
乔沃德：“我现在对你们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你们不怎么挑人和愿望，是不是？”
系统：“‘心想事成系统’绑定宿主，的确是完全随机的。我们只是忠实履行自己的职责，通过不断量化终极目标、分阶段让宿主获得满足感的方式，协助宿主达成自己的最终愿望。我们是人类的福音，是不求上进者的希望。”
乔沃德：“最后一句不是你想的，是你们主系统要你背的宣传词。”
系统：“……是的。”
乔沃德：“再说一次你的编号。”
系统：“‘时间量化系统2-3’，宿主。”
他这个逻辑，其实倒也能够说通。
如果一个胖女孩许愿说今年瘦三十斤，那么她的系统就会对她的愿望进行量化：赚到10000点就瘦10斤，赚到20000点就瘦20斤什么的。
她每达成一个小目标，都会由衷感到满足，以此为动力达成减重30斤的最终目标，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心想事成系统”对人类的确是有益的。
但它制定的很多规则，都让人感觉难以接受——其中之一，就是这个PVP大逃杀规则。
乔沃德让仓鼠球打开舱门，自己跳到了地上，直接出现在小男孩面前。
这下不光是蝙蝠球，托尼尼都差点坐不住了：“哇这个傻宝宝！就那样隐身丢纸飞机沟通不是很好吗？”
乔沃德张着手：“我跟系统确认过，如果不能保证完成任务，任务期间击杀多少宿主都不会获得双倍奖励。我这次的任务目标很危险，因此不会把精力放在PVP上。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男孩年纪很小，但他经历过A级宿主相互厮杀的腥风血雨，心智早已经成熟多了：“我明白，你是‘友军’。”
乔沃德：“友军？”
小男孩：“我遇到的有些宿主，也有像你这样的人，不喜欢参与PVP，只是专心做自己的任务。但……有些人就很坏，嘴里说着自己是‘友军’，背后却捅别人一刀。”
小男孩掀开自己的衣服给他看。破旧的羽绒服下，他的肋骨上有一道颜色很浅的刀疤，但能看出当时创口极深。
小男孩无所在意地：“治疗这个伤口花了我几千点，亏死我啦。”
乔沃德顿了顿，说：“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一个拥抱，但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接受。”
小男孩看着他：“可以。因为你是那个愿意爬9楼救一只猫的傻子。”
乔沃德羞惭地：“现在你也知道了，我当时是有任务……”
小男孩：“你跟别的宿主还是有点不一样。别看我年纪小，其实我懂很多事。”
乔沃德还是很羞惭。因为他要做另一件不太入流的事了——他轻轻抱住小男孩几乎骨瘦如柴的身体时，在脑中对系统说了一句：“开启心灵感应，检索‘A级任务’。”
大量信息朝他脑中汹涌而来，多到甚至让他感觉自卑：小男孩应该是在他之后被选中绑定系统的，人家做任务的进度比他快了有一倍多……
他竭力用自己的大脑记住关于A级任务的一切，然后放开了小男孩，轻声说：
“其实……你有没有考虑过向儿童义工组织求助？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做，我可以帮你联系。我在FBI也有一些认识的人，我可以向他们咨询——“
小男孩的神情变得冷漠起来。
“我不需要任何帮助。现在我只想考虑怎样让我的父母死得更痛苦。”
乔沃德：“……你还小，不应该参与这些的。总是接触这样的事情，可能会让你的三观……”
小男孩：“我的三观挺好的。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杀我，我杀你。”
说罢，他的身体就变成了鬼魂一般的半透明形态，一缕烟似的蹿到了空中。
“你自己当心，‘友军’。很多宿主喜欢追杀刚过新手保护期的人。”
那缕浓浓的灰烟飞快地穿过树林和建筑物，离开了草坪公园。在乔沃德和球球超视线所不能抵达的地方，干脆利落地绞在了一个正追随着地图、前往草坪公园的人的脖子上。
那人骤然受袭，手脚在灰烟里激烈挣扎，神情却显得不怎么慌乱，只说：“治疗我，系统。”
灰烟里飘出一个声音，非常稚嫩：“我看看你的点数，够你治疗几次。”
他猛地收紧了力度，那人双目圆睁，口中呕出白沫来：“治疗……！”
小男孩等了约10分钟左右，那人没有声息了。
他脑中的“异能强化系统4-1”正在与他对话：“恭喜宿主成功击杀其他宿主，本次任务奖励点数翻倍。请宿主及时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小男孩脸上却没有显出开心模样。他看着那具尸体，早已认出又是一个熟人。
只不过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位“熟人”从他商城系统里兑出来的长刀，正扎在小男孩的肚子上。
“商城系统逊弊了。还没上次那个随身空间的能打。”
他用不符合自己年龄的残酷口吻评价着，仍是阴沉着神色，卷起一缕灰烟，转瞬消失在纽约上空。
第30章
告别了小男孩, 乔沃德回到仓鼠球里，顺着地图上的绿色线条向前推进。
他刚刚通过心灵感应，完全了解了A级任务。
他知道，这条绿线并不直接指向目标，而是会把他带领到跟目标相关的线索上。这就是A级任务最大的特点：任务目标要靠自己找, 线索也要靠自己推理分析。
乔沃德在城市上空飞行, 仓鼠球忠心耿耿地记录着周边的一切, 以形成战斗记录上传。不过它的其中一个摄像眼, 被趴在顶上的圆滚滚的球球超挡住了。
仓鼠球调整了几次摄像头的位置，都没办法录制仓鼠球上方的情况，最终只能委屈巴巴地向乔沃德告状：
“主人, 超人好胖，伊丽莎白的镜头都被他盖住了。”
听到这句话的球球超, 立刻不敢置信地弹了起来：“Su……Supie？！”
乔沃德：“……”一时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现在还是大白天, 乔沃德不能让球球超就这么肆无忌惮在人群面前飞行, 他让仓鼠球向上打开舱门, 球球超就飘飘悠悠飞进来了。
地图上的绿线条一路向城郊延伸，乔沃德驱动仓鼠球飞了近十几公里, 终于找到了这条绿线的顶点——边郊的一座废弃医院。
医院周边拉着黄色的警戒线，在寒风里黄蛇一样飞舞着。门上贴着封条, 写着搬迁封锁之类的字眼。
FBI常用的伎俩。通常重大案件现场，都会被警察和记者围得密密麻麻；但发生异常骇人听闻、甚至足以动摇民心的事件时，FBI的封锁会显得极其朴素，目的是掩人耳目。
乔沃德：“……酥皮, 其实我以前一直想知道一件事。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你。”
球球超闻言，自信地飞到他脸前，又摆出了超人经典的、“牛逼坏了赶紧叉会儿腰”姿势：“Supie！”
乔沃德小声：“是你的话，看鬼片会被吓哭吗。”
球球超：？？
这个问题严重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他好像还真不记得看没看过。
但球球超心眼太好了，既然小乔好奇，那么：
“Su~~~~pie~~”等我们做完任务回家，我陪你一起看8！
仓鼠球骨碌骨碌滚着，在门口挤了半天，还没办法从医院的大门进去。乔沃德只好让仓鼠球在医院外原地待命，自己则踏着碎石瓦砾，小心地走进了废弃医院里。
他的手机背面亮着手电筒，屏幕上的地图又变了一个模样——
本来显示周边一千米的地图，现在显示区域只剩医院面积。绿色的导航线条顺着走廊直上电梯，然后拐着弯，抵达三楼尽头的一个房间。
纽约的冬天光线本就不好。越是进入医院深处，人眼的可见度就越低。走廊里是散乱的担架，地上是破碎的吊瓶。
“这是地震还是怎么了？这里似乎曾经历过一场大逃亡……”
乔沃德小心地持着手机，在无人的废弃医院里前进，鼻端是浓浓的消毒水气味和腥味。他没敢乘坐电梯，摸索着找到消防楼梯，推开门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