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丽：“奥托研究崩坏能的真正原因。他放牧崩坏，四处打探灵魂宝石的踪迹。”
“他想复活他的未婚妻。”
“少爷，奥托大人喊您过去。”
两道女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宋墨看向门口，贴身侍女站在那里，依旧是谦卑恭敬的姿态和没什么表情的脸，宋墨没能从凯丽上一句话里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先一步站起来，跟在了侍女身后。
出了房间以后为了避免被谁发现，凯丽又恢复了安静如鸡的状态。
宋墨跟在侍女后面，谁也没有说话，走廊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交叠的脚步声。他认得出这条是往天命总指挥室的路，面对奥托他必须保持百分之两百的清醒，所以尽管凯丽刚才那句话几乎在他脑子里掀起惊涛骇浪，他也不敢分心去思考别的。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没办法把这种形象跟奥托联系在一起。
天命总指挥室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样子，由巨大的祈祷厅改建，特意挑高的穹顶和脚边一路延伸上去的复杂雕刻，上首的金色座位是空着的，奥托站在大厅水池中央的圆形平台上，两边的镜面墙是倒映着整个大厅。
贴身女仆停在了门口，奥托冲宋墨招了招手：“过来。”
青年抿着嘴唇，半秒后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等他停在奥托身边的时候，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什么靠近过来，宋墨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接着被奥托按住肩膀。
一串项链被挂在了青年脖子上，水滴形状的结晶垂在胸口，颜色纯净，泛着一点浅蓝色。
“我刚刚翻储藏室的时候偶然发现，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奥托顺手给青年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子，“它跟你的眼睛一样漂亮。”
宋墨没有说话。
奥托显然也不指望青年回他什么，他脸上依旧是那种面对晚辈时难得变得温和的笑容：“一会我会让丽塔带你逛逛教廷，你十年没回天命，这里变化很大。”
宋墨想到教廷下断裂的冰层：“变化确实挺大的，不过我想不用了。”
奥托并不介意青年语气生硬的拒绝，他重新坐回他的主教座位：“明天我会举办一个主教继任仪式，到时候我会昭告整天仙宫星，所有信徒都会来参加你的继任典礼，到时候你就是天命的新主教。”
宋墨看着上首的男人，有一瞬间很想开口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奥托不会告诉他。
这就是奥托阿波卡利斯。
他的计划不需要任何人的参与，因为他只相信他自己，他也不用谁为他肝脑涂地，他只会在你需要为他赴死的时候把你亲手推上邢台，而在此之前你对此一无所知，然后还要笑着对你说，牺牲生命是你对天命最高的贡献。
——用来复活他的未婚妻。
这太可笑了。
他没办法把这个目的和奥托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上首的奥托依旧笑着：“所有反对的声音我都会为你扫平，你不用担心任何问题。”
“很快，这一切就都会结束了，诺崇。”
宋墨离开指挥室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奥托坐在他金黄色的主教座位上，碧绿色的眸子很平静。
他知道那是表象，没人会反对这一点，奥托从来都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奥托确实有个未婚妻。
黑死病蔓延欧洲那段时间，老教皇为了巩固势力一手促成了奥托和当时拥有最强女武神的贵族家族的联姻，但据天命编年史记载，奥托的未婚妻早已死在一次崩坏兽的暴动里。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能让人死而复生的办法。
——有的。
——死之律者。
这两个念头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了宋墨的脑子里，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浑身如坠冰窖的感觉。
在天命教廷一直有一个传说，就是当文明发展到一定极限后崩坏就会爆发，然后灭绝这个文明，而律者就是带着毁灭文明信念而诞生的崩坏能的使者，诞生的那一天，就预示着文明的一次终结。
天命编年史记录在册的一共有十三名律者，死之律者作为其中一员，如同名字那样拥有操控人生死的能力，能一瞬间致人死地，也能瞬间让人重获新生。
如果之前斯特兰奇的说法没有错，崩坏爆发的瞬间功率达到一千轰瓦以上就有可能创造律者，那么所有事情都能理清。
放牧地球确实是奥托计划的重中之重，他瞒着所有人，以天命在一千年后会面临崩坏能枯竭这个问题为大前提，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命的未来着想。
然后在成功在地球上放牧了崩坏能以后，再引爆。整个地球范围崩坏能的爆炸最少能超过六千轰瓦。
他四处探寻灵魂宝石的踪迹，因为那与死之律者的能力最为相近，他要百分百确保这次爆炸诞生出来的只会是死之律者。
奥托要人工制造死之律者，而且他很可能已经得到了灵魂宝石，所以他才会这么迫切地，哪怕要消耗天宫地心能源也要把他从地球带回来。
但是，如果他最终目的是引爆地球的崩坏能，为什么又要把他这个引爆源带回天命？
只有一个解释。
两次进攻地球都以失败告终耗尽了奥托的所有耐心。
所以。
他这次要放牧的，就是天命教廷。
炎华发现了奥托的计划，于是发动政变。
明天主教继任典礼上他会召集整个天宫星的信徒，他说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所以，那场爆炸。
很可能就发生在明天。
贴身侍女面无表情地在前面带路，宋默一言不发到底跟在她身后，即便早已见识过奥托的疯狂。
在这一刻还是止不住地手脚发凉。
第126章
回到房间后宋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下那串奥托的项链丢在桌上, 他坐在床沿, 过了十分钟才逐渐冷静下来。
等心跳平复下来后，他第一时间就在脑子里说：“奥托很可能明天就要炸了整个天宫。”
刚刚还在思考措辞, 要怎么解释炎华舰长发现奥托计划的过程, 以及奥托计划的真正目的，以及奥托未来行为的推测的凯丽愣了一下, 显然没想到宋墨已经直接想通了这一步，忍不住道：“您不愧是脑域变异的武神。”
宋墨并不太习惯武神这种称呼：“在地球我们把这个叫做变种人。”他顿了顿, 补充道, “而且这些其实很好联想在一起。”
凯丽没说话。
她作为一个战斗型核心智脑, 而且有邦亚的例子在前，奥托当初在创造她的时候当然不会给她设置多复杂的智能思考程序。
尤其这件事炎华舰长前前后后花了快十年时间想破了头才找到一点端倪。
凯丽不想诋毁她的舰长，但有时候确实不得不承认, 上天是公平的。
他给了谁超强的作战能力，就会在别的地方适当地削弱点什么用来平衡。
凯丽只能说：“如果奥托真的想在明天做点什么，舰长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但这不是我们坐以待毙的理由。”宋墨从床沿站起来，停在镜子面前, “你还能在给地球卫星发几条消息吗？”
凯丽：“上一次我给您说的蝙蝠卫星传递讯息的时候就已经引起天网守卫的注意了，他们开启了最高警戒模式，一旦我再次连入天网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的。”
“那么等这次战役结束后我建议你们的舰长发射一颗属于她自己的信号卫星，我记得她助手十年前就让她背着奥托这么干过了。”青年说完后，顿了顿, 又问, “那你知道邦亚现在在哪吗？”
凯丽：“不出意外的话, 应该是又被奥托丢进了宇宙废墟。”
这也是宋墨的猜测。
像休伯利安智脑这种体量庞大到难以预计的人工智能科技，要完全删除他的数据远比创造一个新的同类智脑程序更加复杂，奥托不可能会浪费他本来就不多的时间去找一个智脑的麻烦。
“我记得很早以前水晶桥边的大教堂就有一条通往宇宙废墟的崩坏能线路。”
宋墨说着，突然扯掉了辫子上的发绳。他理了理披在肩上的棕色头发：“你敢在这个房间跟我交流，说明这里面没有天网的监视？”
凯丽：“这里之前是奥托的寝宫。”
奥托确实向来不喜欢在他住所安置那些监控装置，宋墨挑了挑眉：“你的独立作战机甲还在吗？”
凯丽愣了一下，她并不清楚宋墨打算做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回道：“在的。”
下一刻，一台亮黑色的机甲出现在了青年的身后。
宋墨抬了抬手，比邦亚的那台更沉，抬手时能明显感受到身后机甲自带的重量。
“切换重粒子崩坏能聚能模式，凯丽。”
凯丽照做，等炮口在半秒之内完成改装后，宋墨端着刚才晚餐剩下的浓汤，全泼到了被子上，接着转身敲了敲紧闭的大门。
守在门外的贴身侍女推开门的瞬间，凯丽把那台黑色机甲收了回去：“怎么了吗？”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不小心把被子弄脏了，可以帮我换一床吗？”
贴身侍女歪头越过宋墨往里看了一眼，在看到撒在被子上的浓汤后，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但工作本能还是让她转身去隔间抱了一床新的被子过来。在她换被单的过程中宋墨一直站在她身后，等被单完全换好，侍女刚抱起那床脏被套的时候。
是大门落锁的声音。同时，一道无声的黑色重粒子炮直接照她后背轰了过来，侍女闪躲不及整个人都被轰开，她摔在地上，过了好几秒后才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来。
宋墨喔噢了一声：“不愧是奥托的战斗女仆。”
寻常人，哪怕是那些普通点的女武神，在被重粒子炮直接打在身上后也鲜少有还能保持清醒的。
侍女站稳以后，看着青年身后悬浮的黑色机甲，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显然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接管了炎华那台机甲的。侍女第一时间要伸手去按耳边的通讯器，但在那之前，又是一道重粒子炮轰了过来。
她狼狈地侧身躲过，伸手按在耳边通讯器上，在迅速汇报完现场情况后，却没有听到任何回音。
侍女重新看了站在门口的青年一眼。
没人能解释那个名叫沉默的异能影响范围到底有多大，至少对于一切功能哪怕基础通讯都依赖于崩坏能传递的天命科技来说，这个能力足够致命。
宋墨抬手，又是几道粒子炮打了出去。失去了特殊能力的侍女只能完全依靠她的战斗本能来闪躲这些攻击，但人的速度总比不过这种加特林机枪式的重炮轰击，几秒后，再次被击中的女仆终于四肢麻痹倒在地上。
宋墨看着即便倒在地上也努力睁着眼瞪他的侍女：“这个麻痹的效果能持续多久？”
凯丽在短暂的数据分析过后道：“普通人是四个小时，但在她身上可能只能持续一个半小时。”
宋墨挑了挑眉：“那足够了。”
说完以后，他诚恳地冲侍女说了一句抱歉，然后伸出手，开始解侍女领口的扣子。原本满脸怒容的侍女在察觉到了宋墨的动作后，立刻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青年。
十分钟后，脱下了主教服换上女仆装，为了不暴露身份还顺便用休伯利安代号改还在发热的炮口烫了个大波浪的宋墨站在镜子前，在成功说服凯丽后，捧着机甲带有记录功能摄像头的盾牌，拍了一张自拍。
被搬到了床上，还贴心地被盖上被子掖好被角的贴身女仆：“……”
凯丽收回了她的盾牌，看着镜子前身材高挑的战斗“女”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干脆就换了个话题：“您这样迟早会被奥托发现的。”
宋墨拢了拢头发：“无所谓，只要你不被发现就好。他就算发现我也不可能当场把我怎么样，但你就不一定了，他一定会把你当场丢进宇宙废墟。”
说完以后，战斗“女”仆踏着那双有些挤但勉强能穿——毕竟身高接近一米八的战斗女仆脚也不会小到哪去——的女仆高跟鞋，推开门出了房间。
他的目的地是水晶桥边的那座大教堂。教廷外，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显得断裂冰层下的红光更加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