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正抓住一个孩子的手在训话,孩子大概两三岁,茸黑黑的头发打着卷,大大的眼睛和粉红粉红的嘴唇让这个孩子看起来更像个小天使,因为女子背对着他,所以他看不清女人的脸,可只单单一个背影也成功挑起了宋青书浓浓的回忆,前尘飞绕,恍如昨天……
“妈妈,抱抱。”小男孩儿张开手紧紧揽住了女人的脖子,小小的脑袋轻轻蹭着妈妈的脸颊,讨好的笑着,似乎一点也不怕妈妈凶他的样子。
“小云,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买了你最爱吃的鱼哦,爸爸应该快做好饭了,走,我们回家。”弯腰抱起儿子软软的小身子,女人的微笑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哀伤和……愧疚。
“嗯嗯,小云喜欢吃鱼,云哥哥也喜欢吃鱼,我们会一起把鱼都吃掉。”小脑袋重重的点了几下,小男孩儿双手握紧为自己打气,样子可爱到爆。
可宋青书却完全没有笑的心情,这个孩子刚刚说……云哥哥,眼神静静移到女人的身上,那张曾经最熟悉的脸如今平添了好多的皱纹,她过的不好吗?自己这个拖油瓶消失了她不是应该大大松口气的吗?可是她……好像并不快乐,难道是她的男人对她不好?不应该啊,记得自己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候,那个男人连大声说她一句都舍不得,又怎么会不好好爱惜她?
妈妈……曾叫过无数遍的话如今再没有了资格,嗓子有些涩涩的,抬起脚步想走,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哥哥哭鼻子,呵呵,哥哥羞羞。”小男孩儿用短短的手指刮着胖乎乎的脸颊,小嘴巴嘟起来,满眼的笑。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缘份,本来正打算离开的女人转过了身来,手掌摸上宋青书的头发,柔柔的嗓音染着几分关心,“孩子,你遇上什么难过的事情了吗?”
“我……”不敢张嘴,怕一张开嘴就会哭出声来,眼睛红红的低下头,她……早就不认得自己了,就是自己还是陈云,她也不见得会认自己的吧?毕竟自己……成年了。
深吸一口气抬头,强忍下伤感朝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可以抱抱他吗?”这孩子也叫小云,是她给取的名字吗?她又为何……要给孩子取和自己一样的名字?
一愣,犹豫了几秒钟女人将小男孩儿递到了宋青书的怀里。
“谢谢……”紧紧抱着怀中小小的男孩儿,鼻息间尽是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儿,闭着眼睛慢慢让心情平复下来,许久宋青书才松开怀抱,“这是个可爱的孩子,他会一生平安的。”默默送出了自己的祝福,身为神的祝福,将孩子交还给女人,宋青书起身离开了,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再见……”怀抱着儿子,女人弄不懂自己为何会突然间如此伤感,望着远处渐渐消失身影的少年,他和一个人好像,不是相貌而是眼神,很熟悉很熟悉的眼神,“小云……”
还记得那天接到公安局打来的电话,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失去了站立的能力,呆呆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里正在直播的画面,她从没有想过,那个冲进火场根本就看不清面目的少年,竟然会是自己的养子陈云。
他死了,就这么走了,才十四岁的少年,他的人生在正要开始的时候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断掉了,虽然他走的轰轰烈烈,可那又能如何?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了医院,脑子是在亲眼看到他的尸体时才清醒的,泪,无声而下,是自己对不起他,陈云一直很乖巧,从很小就是,大概是因为幼年就没了母亲吧?他特别喜欢缠着她说话,曾经,陈云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过的也算齐乐融融,可一切在陈云父亲去逝之后就全都改变了。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慢慢的,自己又有了新的爱人,也为新爱人生了属于他们的孩子,必然的,陈云的处境开始尴尬起来,自己因为丈夫、孩子和工作的关系,对陈云的关心越来越少,偶而还会抱怨他身体不好总是生病,让本就困难的家庭财务一次又一次雪上加霜,可她从没有咒过小云死,只是多唠叨几句只是总无视他的存在而已,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现在……
手拿着沉甸甸的见义勇为赔偿金,她又一次哭了,因为陈云的死,他们一家人住上了大房子,因为陈云的死,她和老公都有了稳定的高薪工作,更因为陈云的死,自己这个与陈云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却抚养他长大的人,成了所有人夸赞的对像,什么最伟大的养母,什么中国慈祥母亲的典范,一个又一个荣誉按在她的头上,让她坐卧不安食不下饭。
她没有那么好的,她只是给了陈云一口饭吃,当初没有真正狠下心撇开陈云不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陈云父亲死后的赔偿金,既然得了钱她自然不会那么没人性的丢下陈云,所以她……当不起太高的称号,她不配!
小云……你会怪妈妈曾那样对你吗?那天如果不是我又说了你,你也不会宁肯在外面晃荡也不想回家,也就更不会被活活烧死在医院大楼,那个曾经让我失去你父亲的地方如今又让我同样失去了你……
将所得的赔偿金都捐了出去,自己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实在受不下这一份大礼,又和丈夫商量着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和陈云同一天出生的小男孩儿,算是愧疚吧?她给孩子取了和养子同样的名字,陈云,将一腔爱都顷泄在小云的身上,她希望能以此来减轻心里的负担,让自己过的快乐一些。
“妈妈,小云饿了。”短胖的小手捧起妈妈的脸庞,小云嘟着嘴巴可怜兮兮的眨着大眼睛,表情好委曲。
“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不好,竟然让小云饿肚子了,快点,我们这就回家。”
墓地
天色渐暗,隐隐的白色的月亮挂上了天空,风吹着树叶响起了沙沙之声,在空荡荡的墓碑之间只有一个人在静静的站立着。
自己看自己的坟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宋青书说不出来,他早就不是陈云了,有关于陈云的一切也是在刚刚才慢慢想起来的,移开眼神看向‘自己’坟旁的那一座墓碑,父亲和……母亲的……
蹲下身体轻轻抚摸父亲的照片,“爸爸,小云好想你……”在那个世界好吗?您是不是早就已经投胎了?还记得父亲临死时那抹不舍不甘的眼神,他在担心吧?担心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
“爸爸,小云过的很好,真的很好,我有十四位爱人呐,他们个个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疼我爱我将我当成宝一样的哄着宠着简直就差供起来了,还有,我现在是神了噢,很厉害吧?呵呵……说来还要感谢当初那枚戒指,要不是无意间发现了它,我也不会认识那个倒霉的臭神,也就更不会死错了救错了再跑去金老大的书世界去找法器了,爸爸,那个臭神好可恶,说什么找回法器就能倒转乾坤,让我救下的十四个小婴儿再死回去,可你看看现在,十四个小婴儿还活着,而我却多了十四个爱人,按那个臭神的话说,这叫天意,屁,自己解释不出来就承认自己没本事好了,什么天意?我才不信。”
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都说,说到辛酸事时就将头埋在石碑前掉眼泪,而说到高兴处,又会抱着石碑笑的像个傻子,直到说的口舌发干没啥可说的了,宋青书才恋恋不舍的站起身。
“爸爸,以后儿子不会再来看你了,这是最后一次,生死有定,该投胎就去投吧,儿子会祝福你的,等有了来世,您会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吧?再不会丢下年幼的儿子和年轻的妻子不管的好男人,我坚信您一定能做到的!”
最后看一眼父亲的照片,猛的转身,可抬起的脚步竟是久久都放不下了,“你们……”眼神扫过一张张或邪气或温柔的脸,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青书在哭,我们哪里还能坐得住?”无崖子苦笑着上前,当感觉到爱人的悲伤,当那种浓的化不开的心酸和苦涩压上了心头,他们几个就再也顾不得什么赌约了,发了疯一样的找他,谁成想这个人却一个人在坟场里哭的像个孩子。
“我才没有哭!”咬住嘴唇,宋青书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如此丢人过。
“好好好,算你没哭总行了吧?”刮了下宋青书的鼻子,无崖子笑的很无赖。
“什么叫算?我……”
“青书,我们想见一见你的父母。”
十四个男人的声音一起响起,打断了宋青书的话也扰乱了宋青书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眼睛又有些红,可宋青书却强忍着没有再哭。
“过来,见过我的爸爸妈妈。”爸妈是合葬在一起的,因为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逝了,所以对母亲没什么太深感情的宋青书,刚刚还真没太看母亲的照片,罪过罪过。
俞岱岩、韦一笑、张无忌、莫声谷、王保保、范遥、段延庆、段誉、无崖子、乔峰、杨过、黄药师、欧阳峰、小龙女,整理衣襟,甩甩袖子(他们现在都恢复了古装),再拢了拢并不太乱的头发,十四个人步调一齐,上前一大步甩开衣摆跪倒于地。
宋青书好感动,这些人性子向来傲气,能让他们心甘情愿跪一个死人,那只能说明他们的爱,很浓很浓。
眼睛红红的,这一回宋青书真的要忍不住了,可还没等眼泪掉下来,一句响亮的口号响起,让宋青书刹时间泪水全无、怒火高丈。
“小婿等,拜见岳父岳母!”
我X,啥叫岳父岳母?本少爷是男的男的!这帮个欠扁的货,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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