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的战斗十分激烈, 上首的谢离歌将一切尽收眼底, 看见这群苍云们举手投足之间的煞气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 不错,他心情很好的环顾了下四周,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谢离歌抽着嘴角看见这群苍云专门就在将领们前面决斗,杀气好像不要钱一般往外面撒,将领们不以为意反而十分高兴的拍手大笑, 称赞话语不绝,更加衬出了中央那位文人的安静, 寂静无声。
贾诩沉默的看着自己面前比斗的两名将士。
尘土飞扬,血雾弥漫。
每一次行动都是气势汹汹, 若是贾诩是个胆小之人必定会被这二人的一番动作导致惊吓过度。
恐怕有人最乐意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贾诩默默的目光留在了上面的身穿盔甲的小小身影上,后者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目光无动无波,看见贾诩的眼神,目光动了动,嘴角扯出了一抹挑衅的微笑。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上了。
贾诩冲着他淡淡一笑,丝毫不为面前的决斗所动。
看见这个微笑, 吕布也没有任何动作不露痕迹的避开了旁边谢离歌探寻的视线, 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自家义父。
“唉……”
谢离歌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两个人的恩怨到现在还没有解开, 人家师徒怎么相处他不知道,不过自家府里的这两个简直就是如同仇人一般,随时随地都想坑对方一把。
这演武场就是吕布给贾诩的见面礼之一。
按理说吕布年纪虽然小但因为一直被谢离歌带在身边的缘故,从来都是稳重成熟的那一挂,不主动找事,冷静自持,小小年纪可以看出未来的不凡,最起码不会恐吓这种幼稚到过家家的手段来欺负人,而贾诩也出乎谢离歌的料想竟然真的陪吕布玩了起来。
两师徒小的手段层出不穷,大的见招拆招时不时笑眯眯对着自家徒弟抽个冷气,气的吕布玉冠下的脸顿时黑了,遂手段继续。
短短的时间内除了书房逃过一劫,其他都在两个人手下败亡。
谢离歌有时候都不能幸免于难,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瓷瓶在贾诩的挑拨下被吕布黑着脸带了回去。
这段孽缘的起因是源于贾诩的一句劝说。
那是在演武后的一个夜晚,吕布一如既往的跑到了自家义父的书房,新加入府里的贾诩笑眯眯的跟在徒弟身后,两个人一同踏入屋里就看见书房里的谢离歌正坐在桌后,面前摊着一本兵书。
“义父。”吕布眼一亮,上前到了桌后。
小孩儿轻车熟路的踏着步伐来到了桌子后面抬头看着谢离歌,谢离歌看了他半天的眼神,最后还是抵不过自家儿子的眼神将后者抱起来,开口道:“怎么了?”
后面紧跟而来的贾诩停住了脚步,神情似乎十分惊讶的看着亲近的两父子,原本穿着盔甲的将军一脸低头看着刚到自己大腿的缩小版,那个小家伙儿穿着一模一样的盔甲抬起头看着他,目光在空中对视,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其抱在怀中,大的脸上的面无表情就有些不自然的看着他。
谢离歌点了点头:“先生。”
“……将军?”贾诩神情有些讶异,他还第一次见到如此亲近的父子,而且他记得这两位还是养父子。
贾诩想到这,看了眼十分想像到说是亲父子也有人相信的两个人,忍不住说了句:“小将军真得很依赖将军啊。”
这话一出,贾诩亲眼看见对面的男人脸色一僵,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孩子到地上,站起身正色道:“失礼了。”
被扔在地上的吕布冷冷的眼神盯着的贾诩笑眯眯的说道:“是某的幸事。”
吕布:敲里吗!
之后几天吕布总是形影不离的站在谢离歌身后听着书房内众位将领讨论,认真听,时不时问谢离歌,然而每当贾诩起身说话的时候吕布眼中冷刀就如同不要钱一般的往外面撒。
谢离歌看见了不止一遍,一开始的懵懵懂懂到现在的后悔莫及,他要是知道那一放手导致现在这副模样,他肯定不放。
这种情绪一直到演武完毕后,众位将领上来奖赏苍云军结束,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吕布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天色还早,不如去府里喝杯水酒吧。”
小小的身影英姿勃发,目光扫过众人却停留在了一直笑眯眯的贾诩很久,显然,这句话说出来的目的正是对方。
喝酒?
众将领一听见这话身体一僵,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同时看向了面无表情的谢离歌,眼神里透露着同情。
谢离歌被同情的眼神一戳,脸上假装的冷漠也维持不下去了,幸好这个皮囊天生自带威严,他勉为其难没有露出马脚,内心此刻已经差不多化成尔康手,儿砸啊,亲儿砸,你跟你师父斗法为什么要拖你的老父亲下手?
人干事?!
吕布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家老父亲面瘫脸下的悲痛欲绝,小脸对着贾诩冷冷一笑,挑衅地看了对方一眼。
不远处新来的郭汜疑惑的看见这一幕场景,戳了戳前面的粗狂将领,低声说道:“……大家这是怎么了?”
粗犷将领不耐烦地回过头,看见有些好奇的郭祀,又转过头继续愁眉苦脸的看着对面的谢离歌:“没什么。”
郭祀:“你这可不像没什么啊。”
从后面一看清清楚楚的看着上面大汉背后浓重的阴霾,低沉的心情,还有其他将领一副赶赴刑场的样子。
粗犷将领:“你知道小将军为什么提议喝酒吗?”
郭祀疑惑:“为什么?”对啊,为什么他们一听到喝酒就愁眉苦脸,习武之人一般不都爱喝酒吗?
粗犷将领左看右看,发现四周没有人,这才像做贼一样悄摸摸地说道:“因为我们将军啊,酒量不大好……”
“酒量不好就不好呗。”
有的人天生酒量就不行啊。
“啧!”粗犷将领砸了下嘴,看见对面不以为意的表情,神情透露出鄙视,道:“真这么简单我还特意和你在这边聊?你也太小看我们这群将领了吧。”
过了一会儿,看见郭祀还是一脸茫然,他回头看了眼吕布发现后者正在和贾诩互瞪,谢离歌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他收回了目光,幽幽地说道:“其实咱们将军啊平常的时候人挺好的,够义气,武功高,人品好,唯一有些缺憾的地方就是他喝醉酒的时候会做出一个动作……,”
话音还没落,他身后就传来了吕布冷淡地声音。
“义父,你喝醉酒之后我在旁边打鼓。”
不远处的谢离歌听见自家义子的话顿时悲痛欲绝,他心想自己这下肯定逃不掉了,视死如归地带领众将领来到府中,抬脚走上了上首。
一屁股坐了下去,吕布跟在他身后坐在了下首,正对面乃是贾诩身后空无一人,吕布旁边则是各个有功的将领。
贾诩代表的是凉州的文臣,吕布等人代表的是凉州的武装势力,从贾诩身后没有人可以看得出凉州现在有缺谋士了。
谢离歌从上往下看见贾诩身后一连串的空白时候,心里忍不住想要吐血,如此贫瘠的文人资源真的让人心痛啊。
谢离歌收拾好心情,听见吕布的声音,欣然允许:“好啊。”
别的不说,他儿子战鼓打地还是可以的。
桌子前面的众位将领已经坐下,大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一条缝,一行宫人端着菜肴鱼贯而入,最后的几位乃是侍卫搬着半人高的酒缸,酒缸落地的那瞬间,地猛然一抖,所有将领的心头也随之一抖。
谢离歌也认命了,不就是喝酒嘛,干!他儿子都输这么多次了,他只不过丢个人而已。
郭祀因为是新来的将领座位自然在后面,紧靠在粗犷将领后面,落座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发问,那个粗犷将领就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贾诩那书生这次肯定要吃亏。”
“啊?”
“真的,你可别不信,小将军都亲自上场了,他这次可一定逃不了。”在场将领对于师徒的过招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明白自家将军这次也是被殃及池鱼。
说完,他还啧啧称奇。
话题的主人公贾诩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笑容温和,不温不火,你说他不明白这是一次陷阱吗?这也不可能吕布可以发誓那个心黑的家伙儿肯定从他提议的时候就明白了这是个坑。
明知是坑却要往里走。
吕布想着想着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侍卫们放下酒缸行了一礼,低头跟随着前面的宫人们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留着里面一群将士们沉默地看着每人面前都有一缸的白酒。
贾诩也不例外他的酒缸和其他将领一模一样。
谢离歌站起身双手抱起酒缸,往桌上海碗里倒酒,清澈的酒液流下溅起水花,等到差不多满的时候,他放下酒缸,右手举起海碗对着下首的众位将领说道:“喝!”
“喝!”下首将领门同样高高举起手中海碗大声喊道。
第51章 当将军不如当干爹14
房间内热火朝天。
郭祀迷茫的看着在座的将领们仿佛不要钱的喝着面前的白酒, 一碗接着一碗往嘴里灌, 似乎后面有什么人在追一般。
“…………为什么喝得这么快?”
“啊?”那粗犷将领正埋头喝酒听见这话, 从碗中抬起头看向郭祀, 目光满是你还是太年轻的可惜之意,看的郭祀摸不着脑袋,半响,他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没有人看这边,这才放下心来, 低头看了看手中海碗,突然悲从心来, 幽幽地说道:“……这样死得时候大概不会太痛苦?”
大概是这位将军说的时候表情太过悲壮,郭祀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接下来准备说什么。
半响。
他回过神。
开口正准备问为什么的时候, 那粗犷将领突然看向了上首,放下了手中酒碗, 周围众位将领都是如此,酒碗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齐齐陷入了沉默,表情看上去充满了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
郭祀看见这样子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下一秒,他顺着众位将领的目光看向上方, 坐在上首桌子后的黑甲将军面无表情的喝着酒, 然而郭祀从后者呆滞的目光中判定对方一定是醉了,看了看后者面对已经下去了一半的酒缸,看来喝了不少。
“呼。”郭祀看着那个黑甲将军站了起来,背脊挺直的走下了台阶, 到了地面的时候他摇了摇脑袋,从怀中掏出了一团红色,甩了甩。
郭祀以为是什么武器,反射性躲开却没有听到风声,站起来,看见那个罪魁祸首在摊着脸十分严肃认真的甩了甩手中红绸。
一旁的吕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酒碗,因为没有成年的缘故谢离歌没有让人在他面前摆出酒缸,他也因此逃过一劫,手中酒碗装的乃是清水,喝与没喝一样,越喝越清醒,他看见谢离歌喝醉了之后,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搬出了个大鼓出来,随之出来的还有个叼着两把鼓槌的小狮子。
白色小狮子呜呜的打了个滚起来后,叼着鼓槌绕着吕布脚跟后跑,害的吕布不得不小心对着后面低声说了句:“……似雪?似雪?在吗?”
似雪是大狮子的名字,因为那身皮毛白的耀死的缘故,被谢离歌光荣的下了这个名字,不少人听后看了看它,立马举手使劲拍着马屁,这名字取得十分相衬。
“吼!”角落里传来一声不满低吼,雪色的大狮子缓缓走了出来,厚厚的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平时伙食就更好,它一出来先是一巴掌将碍事的小崽子从吕布脚底下拍到自己面前,低头将它叼起来,往后退一步,放下,两只前爪放在上面,趴下来,悠闲的甩了甩尾巴,似乎不愿意离开。
一片寂静。
众人面面相对,这是不准备走了?
“……你不准备离开?”吕布低下头皱着眉说道。
狮子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吼!”
声音十分敷衍,甩了甩尾巴好像在赶什么一样,吕布没说话沉默的将鼓搬离一边,狮子们在府中都是大爷的存在,别说吕布了有时候谢离歌的面子都不给,从小狮子能够拿谢离歌的盾牌当新窝就能看出来。
据谢离歌后来叹气说的时候,吕布还知道那个盾牌是大狮子主动从谢离歌面前叼着盾牌离开的,后者话都没敢吱声,眼睁睁看着那只自家大狮子甩着尾巴大摇大摆的迈出了大门。
所以吕布面色如常一点都没有被无视的愤怒。
他很实在的放弃了想法,目光投向了中央正在收拾红绸预备动作的谢离歌,低头摆好自己鼓槌,无视身后众将领悲壮的目光,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贾诩,敲下了第一锤。
“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