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秦砌道人之所以给三横道的掌门换命的方法和阵图,就是三横道掌门曾发誓,只换来寿命延长即可,且只此一世,不换孽债。两人下辈子该如何还是如何。寻的人也一定商讨好,等价交换,双方心甘情愿。
这种小量的所求,与其说是在换命,不如说是在借命。
即使如此语棠仍旧不愿意,在他看来,无论是给那人的父母多少钱财和承诺,都不与生命等价。
可是查柟是如何做的呢?欺瞒诈骗,找的还是极好的福泽命格,且命格孽债全部交换都能影响下辈子,再加上查柟并非天级的天师,换给对方的命格大打折扣,怕是会霉运缠身,直至死亡。
两者哪里有可比性?
怪只怪秦砌道人的法子写的太完全,三横道掌门只想要一部分,查柟却要取走全部。
天师该遵循天命,切记不可逆天而行做损阴德的事。他当年的教导,孽徒是拿去喂狗吃了吗?
第98章 状纸
“所以,这果然是你们的人做的。”月半七说道。
沈然连忙摇头:“不可能, 大师兄他怎么会做这种……”月半七沉默的看着他, 被他冷眼瞧着的沈然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没有了底气。
大师兄会做这种事情吗?
事实上, 沈然并不清楚。
沈然入门三年,两年前, 查柟出师。两人同时跟着师父一起学习的时间只有一年, 而这一年, 因为沈然在玄学上对查柟无情的碾压, 二十多岁学了好多年的大师兄,比不上一个刚入门十几岁的师弟, 查柟自尊心扛不住,又心知差距无法弥补,因此对这位小师弟能避就避。说到底, 两人真正相处的时日并没有多久。
沈然凭借零星的记忆, 记得大师兄说话很随和。
而从面相上, 沈然也只记得师兄是个家庭优渥, 至少生活上不会窘迫的人。
至于他会不会做这种出格的事情,沈然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只要心中有一丁点的动摇, 信任就像是被刺破一点口子的纸张,随着风的吹动而逐渐扩大裂痕, 怀疑接踵而来。
大师兄会做这种事情吗?沈然再次问自己一遍, 结果是有可能。
沈然转头看向师娘, 希望能在她那里得到支援, 哪怕只言片语也好。她让沈然失望了,鄂妻摇了摇头,她比沈然知道查柟的性子,就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不敢保证。
因为查柟的耳根子太软,当初被送来鄂天师门下学习玄学都不是查柟自己的主意,查柟很容易被怂恿,尤其是亲近的人,或许正是因为查柟小时候有个强势的父亲,拜师后有个强势的师父的缘故。
被强势的人指着方向教养长大的人,向来是没有多少主见的。
“他一定是被蒙骗了。”鄂妻慌忙对月半七解释道,“丈夫对徒弟管教的很严厉,青山门的门规就是损害阴德的事情绝不做。”
月半七:“查柟人呢?”
鄂妻和沈然面面相觑,沈然说:“师父两日前联系他了,要他过来见面,但是到现在都没有讯息。”
月半七只觉得青山门不是很靠谱,站起身道:“总之,名字我转告给你们了。十日之约,已经过了三日。我们等的是结果。”
沈然连连点头:“我会告知师父的。”
月半七走到门口正打算离开,又突然脚步停下问了一句:“如果那人真是你们熟悉的那个人,打算如何处理?”
这话问的沈然和鄂妻都很为难。鄂妻作为鄂天师的妻子,是管不到青山门内部的事情。而沈然一个未出师的小徒弟,自然没有越过师父去教训大师兄的道理,因此他只能含糊说道:“师父会严惩的。”
月半七没说什么,打开门就要离开。沈然立即表示要送他出去,月半七原本想着走到一个没有监控的死角直接消失,如今沈然这么热情,避免暴露鬼神的身份,他只好和沈然一起老老实实坐电梯。
巧的很,电梯刚好从楼梯上来,停在鄂天师家的楼层,电梯门打开后,月半七就瞧见里面熟悉的面孔。
正是鄂天师。
电梯门打开后看到月半七和沈然站在一起,鄂天师很惊讶,他连忙踏出电梯问道:“您此时前来,可是有事?”
月半七就将自己的来意简单的对鄂天师诉说了一遍。听到查柟两个字后,沈然往后退了退,拒绝近距离面对师父的暴怒。出乎他预料的是,鄂天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我已经知道了。”鄂天师叹息道,“家门不幸,出了两个离经叛道的混账。”
月半七:“两个?”
鄂天师叹息道:“对,两个。我那师妹,和大徒弟。”此时的鄂天师没有前几日见到的精神烁烁,颓丧着脸,唉声叹气,看着竟是老了十岁不止。
“进屋说。”鄂天师道。
说着,就带着两人回到了家中。
看着两人去而复返时鄂妻很惊讶,等瞧见自家丈夫后立即迎了上去:“到底是怎么了?”
“你回屋去。”鄂天师连忙对妻子摆手,“看看雨青的作业写的怎么样了。”
鄂妻心里明白,这是让她回避,点点头,转身进了儿子的房间。
沈然跟着后退:“那我就去看看之前的书……”
“你留下。”鄂天师的语气冷硬,一点可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沈然张张嘴,最后无奈的应了一声,行,留下就留下,反正他又没做错什么,师父脾气臭是臭了一点,好歹不会迁怒无辜的人。
“今日这事情你必须知道。以后你要接手青山门,该知道如何处理这等事情。”鄂天师难得柔下语气对沈然解释了一句。
沈然瞪圆了眼睛受宠若惊。师父竟然这么温柔的对他解释了,好难得。以往师父说什么是什么,只要与玄学无关的事情,多问几句都会被责备问题太多。
沈然连忙应承:“我知道了,师父。”眼睛闪亮亮的。
看着小徒弟激动的眼神,鄂天师心中感到一丝悲哀,难道真是因为他的过错,小师妹才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他出尔反尔,他知。
可是大徒弟所作所为与他无关,他绝对不背锅!
“那日与两位分别后,我就回到家中,就如二位怀疑的那样,我心中也有疑虑,就先排查家中人,只是大徒弟和小师妹两人不见踪影。”鄂天师说道,“然后我就从儿子那里得知,师妹曾经去过藏有已逝师父秘籍的书房。”
“当初师父过世后,他的东西除去需要掌门传承之物,都均分三份,我不认为有什么东西需要她偷偷摸摸去书房找的。”鄂天师说。
所以他就亲自去找师妹问个清楚,师妹倒也坦率,全部倒豆子说了个清清楚楚。
当初秦砌道人死后,无论是整理遗物还是分东西,都是由鄂天师主持。虽然他将所有东西罗列成单子,均分三份让师弟师妹先挑,小师妹优先,拿的却并非是最想要的那一份,而是照顾冷步棱就挑了看着最薄的。
因为她从大师兄那里得了话,大师兄找的徒弟不成器,如今玄学一行越加薄弱,天资高的弟子很难得,鄂天师曾经卜卦测算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收到天资高的弟子,测算的结果是否定的。
担心传承断在他手中,鄂天师就声称将掌门位置交给小师妹。
得了许诺,小师妹就想既然一切都将归于自己,最终只得师父三分东西的是冷步棱,干脆多照顾一些。因此平日里得到好东西都照顾着冷步棱,要么就归入门中,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接任人,她拼命修行,努力拓展自己的交友圈,与各位大师交好。
直到沈然入门。
和沈然的相遇是个意外,鄂天师接了一个委托,解决一所高校中神秘事件,就是在那次的事件中他带回了有着一双特别阴阳眼的沈然。
小师妹在沈然来到青山门的那一天,失去了一切。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作为长辈的尊严,她没办法与小辈争执。作为门中弟子,为了门派更好的发展,天资卓越的沈然自然比她合适掌门的位置。
但是对于这位出尔反尔却丝毫歉意都没有的师兄掌门人,小师妹是怨恨的。
她觉得,既然她都以掌门的要求来训练自己,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开山立派而已,或许没那么难。
然而事实上,真的很难。
本领不上不下,年纪轻轻没有闯出多少名气,找不到合适的徒弟,资源不够丰厚,她甚至手头都没有多少富余的钱。
开山立派,谈何说起。
查柟对小师妹伸出了援手,许诺了很大一笔资金,还有一个法器,只求小师妹教他换命的方法。
女人总是比男人细心一些,鄂天师没有找到当年被语棠送回来的那封信,小师妹却能猜出在哪里。因为她知道师父有往书皮中偷做夹层藏东西的习惯。
当年秦砌道人收回信,知道这东西不能妄自给别人,又担心哪日语棠后悔来求,就藏在了书中,谁也没告诉。小师妹不过在书房里呆了十几分钟,就成功的找到带有夹层的书,将东西取走。
至于查柟要换命的东西做什么,小师妹问过,说是为了他的恋人换命,对象已经找好了,只等换命的法子到手,就可以准备行动。
“师父当年可以将它交给三横道的掌门,让他给大徒弟语棠换命。如今我拿走给你的徒弟,让他为自己的恋人换命,难道就不行吗?”鄂天师质问时,小师妹如此说。
鄂天师被气的直哆嗦。
当年秦砌道人之所以给三横道的掌门换命的方法和阵图,就是三横道掌门曾发誓,只换来寿命延长即可,且只此一世,不换孽债。两人下辈子该如何还是如何。寻的人也一定商讨好,等价交换,双方心甘情愿。
这种小量的所求,与其说是在换命,不如说是在借命。
即使如此语棠仍旧不愿意,在他看来,无论是给那人的父母多少钱财和承诺,都不与生命等价。
可是查柟是如何做的呢?欺瞒诈骗,找的还是极好的福泽命格,且命格孽债全部交换都能影响下辈子,再加上查柟并非天级的天师,换给对方的命格大打折扣,怕是会霉运缠身,直至死亡。
两者哪里有可比性?
怪只怪秦砌道人的法子写的太完全,三横道掌门只想要一部分,查柟却要取走全部。
天师该遵循天命,切记不可逆天而行做损阴德的事。他当年的教导,孽徒是拿去喂狗吃了吗?
第99章 状纸
无论鄂天师如何悲愤, 这件事总归要解决。鄂天师已经没有颜面去求什么委托的奖赏, 只希望月半七能够网开一面, 不要和他那不成器的徒弟计较。
月半七当然是不能答应的,先不说审判不归他管,就算归他管, 月半七认为自己做的孽要自己偿还,他自己没有悔改之心,谁也帮不了他。
看到月半七摇了摇头,鄂天师沉默了,半晌后才摆手说道:“就当没有过这个徒弟吧。”
沈然视线在月半七和师父之间来回转,一声不敢吭。
鄂天师问:“我回来前问过了, 他最近买了新房,带着一个女人,住在了城郊。我原本是打算悄悄解决这次事件的。”可惜一回头就撞上了月半七,而且月半七还查到了名字。
鄂天师很想包庇一下徒弟,奈何天不从人愿。
这难道就是报应吗。
鄂天师取了几个厉害的法器,问月半七要不要一起去, 他这次不仅要抓到人,还要将命格换回来。月半七当然要跟,他要亲眼见证事情解决。
最后一起去的有三个人, 鄂天师和月半七, 以及要跟着见世面的沈然。
由鄂天师开车, 三人来到了城郊别墅区, 一栋联排别墅门口。
摁了好几声门铃, 才有一个男人慵懒的声音响起:“谁?”
鄂天师粗声粗气道:“你说我是谁?”
屋内寂静了好一会,门才被打开,一个容貌端正的青年衣衫不整的站在三人面前,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尴尬中还带着些惊惧:“师父?您怎么来了?早点说一声我接……”
查柟的话还没说完,鄂天师就抡起手臂,狠狠的一掌。
“啪!”
非常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