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熟的夫人便借着话揽过穆问敏道,“可不是吗?大小姐真真懂事,可以独当一面了,这样的宴席都摆得妥妥当当,叫我恨不能偷回去做女儿。”
穆问敏大大方方谢过旁人赞誉,“还请诸位夫人移步,咱们这就准备开席了。”
将奚侧妃扔在后头。
正宴摆在王府的梅园之中,凌霜红梅,清绝至极,又在不远不近处设了个小戏台,请了京中最知名的戏班子,命他们捡了那缠绵的文戏来唱,花旦在花下身影袅娜,唱腔柔婉,如同梅花仙子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众人不免又赞了一番穆问敏,史氏给了方才接话的那位夫人一个眼神,那夫人会意,笑盈盈道,“竟不知道谁人有这样的福气,聘了大小姐去。”
“玲珑巧思,生得又好。”史氏在穆问敏含羞的神情下,将后面的话补完了,“可惜张道人说我们家赦儿命中不得早娶,不然要克妻。我竟是没有这样的福气了。”
穆问敏不好言语,东平王妃勉强一笑,“妹妹说得什么话,是我们敏姐儿没有福气才是。”
好好备下一个红梅宴,到底心意付诸流水了。
母女两个也只能想着还再徐徐图之了。
贾赦袭爵的圣旨竟在赏梅宴第二天被颁下,今上为了边关安宁,甚至特许贾赦不必回京领旨,特意派出天使去边关宣旨,顺便把传说中离死不太远的前任荣国公贾代善好生迎接回来。
这座敕造荣国府迎来了自建国以后的第三位荣国公,也在天朝开创了一个记录,他是年纪最小国公,在现下的朝堂上,再无比他年少而位高之人。
史氏就此闭门谢客。
荣者,昌盛也。
但是满朝的人都并没有把贾赦看在眼里,他们甚至认为,荣国府的昌盛到此为止了。贾赦再天纵英才,也抗不住他父亲贾代善的担子。
而贾小赦,在万物肃杀的隆冬,以一场夜袭,在这些人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贾代善离开居庸关的第三日晚上,新任荣国公率领先锋营夜奔五百里,偷袭了人家北狄的王庭。
“天亮了。”贾赦淡淡道,“动手。”
因为风雪的缘故,这是个阴天,北狄人粮食短缺,为了节省体力,都窝在帐篷里,奴隶们则早早地起来清点牲畜。
从前用来对付忠义亲王的火箭阵和现在的一比,便是小打小闹,千越军的火箭几乎交织出一个晴日来。
他们的位置都很玄妙,只勒马几步,便避开了横冲直撞杀伤力极大的牛羊群。
牲畜的叫喊声,人们的哭泣声,贾赦手持弓箭,把握着全局,他头回知道自己的心可以硬成这个样子。
一直好像都有一个误区,只能北狄打过来,天,朝抵抗,而不能反过来。这中间当然也因为草原太特么难找了,容易迷路,缺少粮草,但是如今他们前任可汗作死,自己暗戳戳地挪过来,就不能怪贾赦不动心了。
安顺公主着实是条好汉,她能孤身奔出北狄王庭不说,她居然还能画下沿路线路图,这才有今日贾赦的一路顺风。
如果安顺公主和四殿下的性情换一换,他保准力挺她上位。
李副将被贾代善留下跟在贾赦身边辅佐,打马来到他身侧道,“国公爷,北狄重兵并未在此处,咱们是不是?”
贾赦本来是打着骚扰的想法来试探试探,谁知道正巧赶着人家王庭守卫空虚,不打白不打,现今看给人家毁得差不多了,留下护卫的都没有还手之力的,便道,“撤。可汗不在王庭。”
最手欠是青锋青刃两个,撺掇着贾赦道,“他们的马,这不能浪费了吧,有多少算多少啊。”
“这个可以有,兄弟们搭把手!”贾赦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把王庭里剩下的草原短腿马将尽五百匹全给顺走了,还有些就趁乱四散奔逃了。
来的时候,一个千越军骑一匹马,走的时候,一个千越军不单骑着手里还提溜着好几匹。
甭管可汗在不在吧,这都算是重创北狄了,且特别的打脸。
贾赦一夜未眠,直到见到大营里前来接应的人,才松了口气,对着众人露出个笑容。
对面当时一片狼嚎,“别笑!小国公爷您不要笑啊!”
“严肃点!咱们这儿打仗呢,国公爷您作为主帅怎么好笑!”
“滚滚滚!”贾赦没好气道,“别趁着我爹不在欺负我。”
顿时又是哄笑阵阵,李副将好笑地看着这些像是笼子放出来的小崽子们,催促道,“谁刚刚说严肃点的?赶紧回营,老国公要是在,你们可都得挨揍。”
贾代善不惑都没到,愣是受了个老国公的称呼。
回到营地的时候,雪霁天青,云破日出,贾赦接受赵先生的建议,趁着士气大盛的时候开了个动员会,作为自己上位后的第一次讲话。
下头的将士们非常给面子,喊杀声震天,恨不能再冲回去把北狄人揍一顿。
贾赦奔波一夜,到底年轻,瞧不出来分毫痕迹,拒绝了几位副将要一起吃早饭的邀请,自己随便打了碗粥回帐子了。
桌上的小树已经不见了,姚谦舒趴在桌边睡得正向,散了满头的长发。
贾赦先顾不得久别重逢的喜悦,忙从床上抄了床被子展开压在他身上,“疯了吧?这么冷的天你就睡这儿?”
姚谦舒手支起下巴,歪着头一笑,“我是棵树,又不怕冷。”
“瞎胡扯,冬日里冻死的树多了去的,你会长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家那棵死了的老树,还会结石榴呢,可甜了。”贾赦坚持用被子把姚谦舒裹成一个卷,然后道,“去床上睡。”
手都伸不出来的姚谦舒道,“你抱我?”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矜持。”贾赦道,要知道,你现在可就是国公夫人了,我娘从来就不这样。
随即他口气严肃道,“好的。”
他是拉弓的人,自是臂力超群,虽然这棵树比他高那么一些些,但是打横抱着还是毫无压力的。
他将姚谦舒小心搁在床上,还重新紧了紧他身上的被子,“我去升火盆,化雪的时候,冷得不行。”
姚谦舒边看着他忙前忙后,光火盆就点了三个,大冷天额头上汗都下来了。
“喝口热水。”贾赦将茶杯凑到他嘴边,“我昨夜去干活了,也没敢带你,你要是早一天能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