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清虚观内的张道人喷出一口鲜血,人软软地倒下,眼里满是不甘地看着面前的三清像,低声喟叹道,“还是晚了一步,不可说啊,还是说了。”
生而为人,如何能做这等狂傲,天地不容啊。
自古被誉为战神的不多也不少,都未曾善终。
一只如玉的手把老道士扶起来,“有我在,无事的,这一次都发出去便好了。”
贾赦不知道这鬼地方到底有什么魔力,他心中狂躁愈发炙热,竟恨不得将贾代名撕成碎片,他此刻模样也未比那些鬼怪好看多少。
众鬼怪也被他这样子吓住了,桃儿更是躲到人群后面去了。
“既醒了,便回去了。”一人之声于半空中响起,犹如昆山玉碎。
贾赦杀红了眼,恍若未闻,手下用力。
“唉……回去跪搓衣板。”
随着叹息声,众人身后竟平地生出一棵巨树,枝干是温润的白玉,树冠金银交错,照亮了四周。
姚谦舒也很无奈,他不过和人家说几句话,回去贾赦便出事了,也只好现出原形先接应他回去了。
此间自称阴司,但是就像警幻自称的痴情司一样,属于无照经营,不过是世上一些乌糟糟的东西汇聚在一起,略成些气候罢了。
原著里贾宝玉来的便是此地,看起来是痴情来访,那段“故人是谁”“姑苏林黛玉”不知多少人为之倾倒。
结果不过被阴司的鬼用石头砸一下就吓得回去了。
阴司并不是对贾宝玉不友好,实在是贾宝玉是补天石化身,呆久了对阴司不好。譬如现在阴司地被摇钱树的仙气这样一涤荡,只怕阴气戾气都得散去七八成。
寄生此间的孤魂野鬼还有些不成气候的精怪,就得重新找地方栖息。
心里不定怎么骂娘姚谦舒是简单粗暴拆迁大队了。
贾赦朝摇钱树走去,鬼群自动让开一条路,他行到树下,掌心朝上,“媳妇儿?”
树冠上悠悠地飘下一片金叶子,恰跌落在他掌心。
“这儿可以参观吗?”贾赦问道,“没见过鬼,有些新鲜。”
姚谦舒收了神通,重新变作他的白衣美人,“阴气这种东西散了便是气,聚而成型,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倒是贾小政快被你吓死了。”
贾赦在贾小政床上一睡不起,可不是得把人家小孩儿吓死。
“嗯。”贾赦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些个人啊鬼的,都不见了踪影。
……连鬼都怕我媳妇儿,厉害了。
姚谦舒完全不想理他,讲点道理,谁刚刚差点把鬼给掐个二次死亡的。
等贾政看到他哥“幽幽”转醒的时候,简直是喜极而泣,就差抛弃形象上去抱头痛哭了。
“可有人知道?”贾赦嗓子还有点哑,像是被打了一顿似的浑身酸疼,他翻了个身坐起来,“给我倒口水。”
“无人知道。”摇钱树直接塞了个杯子到他手里,“喝,这次也是我大意了,你明儿若得空去瞧一瞧张道士,他为了你的事既费了心又伤了身。”
“这次又是什么奇遇?”贾赦连喝了好几口,方才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只知有人引了你魂魄去阴司,那些个人可能要只是按你所思化成,并非本人。”
贾赦忆起先前掌心发烫,助他恢复神智,摊开手一看,原先拍死警幻蚊子的那滴血已经不见踪影了。
“能让蚊子成精的,许是什么大能留下的,照你所说,应当对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害。”姚谦舒道,他就吃亏在是个“外来和尚”,除了红楼梦原著提及的一些,其他上层神仙系统都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
贾赦一笑,“就算损害也来不及了,我去东府找一下敬大哥。”
贾敬这时候应该下班了。
“敬大哥上朝去了,哥哥你足睡了一天一夜。”贾小政挤在床尾,“我刚刚叫人去热粥了,哥哥你饿不饿?”
“有点饿。”贾赦看他十几年没变过的眼神,忽而道,“若把徐路手里的东西都交给你,他定是不肯和盘交出,再则你不知道,咱们的人和先帝的听风有些事重合的,我只怕听风已在卫世子的手里。想要再分开收拢,还同从前在爹手里一样,只怕是千般不易。”
十几年的师兄弟情谊,他也不愿如此防着卫子麒。
但是情势已变,卫子麒是新一代帝王心腹,一旦袭爵,也不过比贾赦低上一等爵位,人家凭什么还要依附着荣国府呢。
“现在来看,咱们的人投向他的也不少。”贾政道,“即使没办法收拢回来,也要清洗干净。”
这等事情贾赦更是不肯让他沾手的,贾赦正要开口,贾政已经紧接着道,“你我是兄弟至亲,我不过想给哥哥搭把手,哥哥若是想把我笼在羽翼里一辈子,我必定不会答应也不会高兴的。”
贾赦的话便被堵了回去,他想了想道,“我以为你想靠自己科考上进,不粘手荣国府的事。”
“可我如果分家出去了,给哥哥料理这样的事更容易,谁都不会想到你会交给我。”贾政继续试图说服贾赦,“杀人放火,恶贯满盈,咱们兄弟都一块儿上。”
然后被姚谦舒弹了个毛栗子。
“别瞎说,你哥杀人放过倒是做过,恶贯满盈没有的。”姚谦舒斜了他一眼,“去给你哥端粥去。”
贾政给了他一个求助的眼神,然后听话地出去了。
嫂子一定要帮着求情啊。
贾赦也瞧见了,失笑道,“他现在和你倒是关系好。”
那会儿头一次瞧见姚谦舒整个三观都炸裂的样子,贾赦还没忘呢。
人有时候是个很奇怪的动物,如果贾政是个白眼狼,死活推脱,不肯沾手,贾赦可能会认为凭什么他能做一朵白莲花,自己要殚精竭虑,满手是血的,但是贾小政其实个懂事的孩子,他反而不舍得,打心眼里希望他能做一朵快乐单纯的白莲花。
“你怎么看?”贾赦问他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