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聊起往事,两人干脆在公园坐下,[中也]点了根烟,太宰折了草叶叼在嘴里。
[中也]抬头吐出烟雾,天蓝色的瞳孔倒映着晴朗的天,回忆起往事,早没了当初的痛苦,只有一点点刻入骨髓的伤感。
[中原中也]是个外表强大,内心同样强大的男人。
同样作为双黑,[中原中也]的痛苦回忆并不比[太宰治]少,只不过[中原中也]更善于遗忘,他是个很实际的人,信奉人生得意须尽欢,相信一醉解千愁,从不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从不避讳谈起悲伤的往事,时间只会让他更坚强。
[中也]吸了口烟,“那个组织叫什么来着,mimic是吧。”
太宰点点头,织田作死去这么多年,他也是第一次回忆这段往事。
[中也]吐了个烟圈儿,“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就是你经常干的那些事儿,把我当牧羊犬使唤,骗我给你卖命之类的。”
太宰认真强调,“是[他]不是我。”
[中也]斜眼看他,“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就是我那边的[太宰]更早洞悉了[森先生]的计划,然后他打电话给在国外出差的我,说黑手党高级情报员[坂口安吾]背叛,[森先生]给双黑下达秘密指令,让我别惊动任何人悄悄回国。”
太宰耸肩,“没什么诚意的谎言。”
[中也]缓缓吐出第二个烟圈儿,“可是,我相信了。”
“尽管作为双黑之一的我,并没有收到[森先生]的任何指令。尽管早在我出国之前,[森先生]就隐晦表达了希望我晚一点回国的想法。尽管我心存疑虑€€€€但你说了,我就信了。”
[中也]的语气有些自嘲,“因为我知道,你这个人看似胡闹,其实是有分寸的,无论你出于什么原因要骗我回国,都是在你已经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不到万不得已,以你的性格是不会说出那种……类似求救的谎言。”
太宰低垂着眼眸,忍不住勾起嘴角。
不错,[中原中也]果然是了解[太宰治]的,“类似求救”这四个字用的太准确了,说出那种一戳就破的简陋谎言,可不就是在向[中也]求救吗。
简直就像对[中也]说€€€€我撒了个谎,你愿意相信吗。
[中也]弹了下烟灰,继续说:“那时候我已经预感到事有蹊跷,之所以没通过电话向[森先生]确认,是因为我可笑的想替你隐瞒,我想挽救你,但你似乎并不需要。你连我的性格都算计好了,当我以为一切刚开始的时候,你已经把整盘棋都下完了。”
太宰再次认认真真强调,“是[他]不是我。”
[中也]笑了一声,继续说:“好吧,是他,我刚回国就接到他的电话,按照他的要求,我来不及思考就匆忙赶到指定地点,正好遇见mimic的人绑架了几个小孩,我救下那几个孩子,自己却被炸弹炸伤,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月才醒。”
太宰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将心比心,他就算要算计中也,也不会让中也赴一个必死的约,这不符合太宰治的性格。坦白说,中原中也对太宰治的意义,并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五毛硬币。
正相反,从某种意义上,中原中也是太宰治最信任的人之一,一个忠诚可靠的搭档,一个光明正大的敌人,一个绝不会在他背后捅刀的死对头。
说来也怪,太宰连自己都不信,却愿意相信中也。
“的确不可能。”[中也]看着太宰,“[太宰]没想杀了我,我也没有伤得那么重,他只是买通了我的主治医生,伪造了我的病例,给我用药让我一直昏睡。你知道我一个月后醒来,听到了一个怎样传奇的故事吗?”
太宰随着[中也]的讲述思考,他喃喃自语:“目的是[红叶大姐]。”
“没错!”[中也]咬牙切齿,“那个混蛋,他利用完我还不够,竟敢利用[红叶大姐]对我的感情!那个骗子!人渣!不可饶恕!”
对[中也]来说,[红叶大姐]是不一样的。
“[太宰治]手上握着[织田作]这张底牌,mimic的首领心甘情愿听他调遣,他利用mimic四处惹事陷害[森先生],让整个黑手党陷入危难之中,将整个横滨都拉入战局,这是他最擅长的乱中取胜。他当然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撼动[森先生],于是他就把想到了[红叶大姐]……”
“[太宰]让[红叶大姐]误以为[森先生]为了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不仅牺牲了[织田作之助],还打算一石二鸟,逼[太宰]离开港口黑手党。”
“当然,这些本就是事实,但计划中突然多了一个我,一切就不一样了。”中也点上第二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如果[中原中也]也成为这场博弈的牺牲品,[红叶大姐]是绝不能容忍的,为了避免我掺和进去帮你,[森先生]才会特地把我支走。”
[中也]海蓝色的瞳孔中,有哀伤一闪而过,“[森先生]把我支走,[太宰]却把我骗回来,还把我受伤的事嫁祸给[森先生],[红叶大姐]为了保护我只能与虎谋皮,和隐藏在幕后的真正凶手[太宰治]联手。”
每次想到这件事,[中也]都想把[太宰]剁成馅儿。
“[红叶大姐]因为我重伤的事气疯了,而且这的确像[森先生]能做出来的,为了港口黑手党的利益,[森先生]可以做任何事,可以牺牲任何人,区区一个[中原中也]又算的了什么。”
“更雪上加霜的是,mimic越闹越大,引起了异能特务科的不满,为了平息这场骚乱,为了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为了维护港口黑手党的利益,[森先生]必须让[太宰治]住手……所以,他不得不死。”
太宰愣了好一会儿,“[森先生]是自杀的。”
[中也]点点头,“准确的说,是[森先生]用自己的死亡,将[太宰治]永远留在了黑手党。当时那种情况,除了在幕后推动这一切的[太宰治],还有谁能力挽狂澜,还有谁能保住岌岌可危的港口黑手党,还有谁能带领港口黑手党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中也]叹了口气,“[森先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他为港口黑手党付出了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我过说[太宰]亲手杀死[森先生],准确说应该是亲手逼死,但这并不能改变他是凶手的事实。”
太宰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中也]笑的讽刺,“估计连[太宰]自己也没想到,前代首领[森鸥外]会当众退位让贤,当众自杀,黑手党干部[尾崎红叶]是见证人,无数黑手党部下都是见证人,你说[太宰治]能拒绝吗?”
太宰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不能。”
[中也]拍拍手,“幸好幸好,新上任的[太宰先生]能力超群,三下五除二消灭了让异能特务科头痛不已的mimic,又用雷霆手段恢复了横滨的秩序,一切都尘埃落定,皆大欢喜。”
“多么传奇的经历,多么优秀的领导者。”[中也]笑了,他凑近太宰,让太宰清楚看到他眼中的冷意,“你知道吗,当我从重症监护室醒来,我在想什么。”
太宰只觉得冷。
“我有罪。”[中也]用极端冷淡的语调陈述这个事实,“如果不是我轻信了[太宰治],[森先生]就不会被他逼上绝路,[红叶大姐]也不会心灰意冷离开黑手党,这是我的罪。”
有件事,[中也]一直很想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变成那幅半死不活鬼样子的[太宰治],究竟有没有后悔?”
“……有的吧。”太宰的语气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太宰治]的计划天衣无缝,但他还不够狠,至少没有[森鸥外]那么狠。
[太宰治]对黑手党没有执着,所以他才能毫不留情地陷害黑手党,所以他万万想不到,[森鸥外]会用那样极端的手段保护黑手党。
这是他的罪。
他接下港口黑手党的重任,也是为了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