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道:“我道你接了天子,怎么不赶着回去,反而留在寿春等我。”
曹操忙道:“就算没有吕布偷我后方大营,我也必定会等着兄台到来,将天子安全送到兄台掌中,才能安心而退,兄台几十万大军,数倍于我,就算兄台不信我一片诚心,也该相信我没这个胆子与兄台为敌。”
袁绍微笑道:“好吧!你说是四十万就是四十万。”
曹操笑道:“兄台不至,我连寿春名扬天下的美酒都不敢独享,今日可把兄台盼来了,来来来!我馋那酒好几天了!今日终得痛饮!”
袁绍大笑:“你便喝了,我会生气不成?我袁本初何时那般小气了?”
曹操道:“不是兄台小气!是没有兄台共饮,这酒有什么滋味可言哪?与兄台共饮,是我曹操的夙愿啊!”
袁绍这才真正开怀大笑起来:“走!免得你馋!取酒来!”
他老爹在外面笑脸迎人,曹丕却黑着小饼脸守在刘协暂居的屋外。
每隔一会,刘协便叫人到门口看,每次下人都说曹丕还在那,穿着一身他的小铠甲,负着弓箭,腰挂短剑,全副武装,估计双腿还叉着,站出一个豆包能有的最大威势来。
刘协用膳,曹丕站外面。
刘协喝茶,曹丕站外面。
刘协午睡,曹丕站外面。
刘协睡起来,曹丕还站在外面。
……
曹丕站着食饭,如厕都跑着去,再跑着赶回来,正正儿把着门。
晚上刘协就寝,曹丕倒是挪了地方,进到屋里来。
弓箭放在榻边靠着,短剑抱在膝头横放,那一身铠甲根本没打算脱下来,曹丕坐在榻前踏脚台子上,硬撑着眼皮,盘腿坐得笔直。
刘协本来没打算管他,可是隔上一会,曹丕瞌睡起来,身子往后靠,碰到榻边,背上一痛就“嘶”一声……
如此几次后,刘协翻身坐起来,阴沉着脸。
墙边站的几个男孩忙跑近,都不约而同避开曹丕身周一米,在侧面问:“皇上?”
刘协看向曹丕后脑勺:“曹子桓!你要么上来睡觉!要么给朕滚出去站着!”
曹丕被刘协吼得清醒了,扭头看看刘协:“皇上怎么还没睡着呀?这都三更天了。”
刘协:“……”困。
曹丕很自觉地吩咐其他男孩:“去冲壶热茶,还有,备点点心来。”
说完,扭头又看刘协:“夜里吃糕饼会不会咽不下,要不,让他们熬点粥来,皇上可等得?”
刘协:“……”困死了,真想哭。
曹丕不见他应声,“哦”一声,吩咐:“皇上不爱喝粥,叫厨子炖点鸡汤来。”
人又奔出去一个。
曹丕看刘协,刘协放弃了,跟这又呆又木的人说话费劲!倒回去,继续睡觉。
鸡汤送来,曹丕倒是不许人叫刘协。
刘协闻到鸡汤的味,没见人讨嫌来吵,安心的睡过去,可是过一会……
“嘶!”
……
“呃!”
……
“啊!”
……
“嘶——”
刘协暴怒,红着眼睛坐起来,从锦被里抽出手指着曹丕——
曹丕听到动静回头:“嗳?皇上?饿醒了?”
刘协肚子一挺,吐血殡天。
刘协明白了,曹丕不是克星,是天敌。
后一天,曹丕一宿没睡,顶两个熊猫眼,站门外吃饭。
刘协在里边用膳,跟前一天比,神情憔悴不堪……
早膳完,刘协本想睡觉。
袁绍要来请安,曹操忙先派人来提开曹丕,曹纯几乎用捆的,才把爆炸豆包弄走。
然后,袁绍来了。
第56章
“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协强撑着精神头道:“爱卿平身。”
袁绍站起来一看,小皇帝怎么蔫了?昨天脸蛋上还有光呢!
惶恐走近,矮身查看。
刘协靠进圈椅里,精神了点——袁绍跟袁术一家的,莫非都有喜好少年的恶癖?
袁绍问:“皇上没休息好?臣看皇上眼睛下面带青纹呢?”
只说话,脸现关切,倒是没动手动脚。
刘协再缩两寸,道:“朕昨夜没睡好,无甚事,爱卿勿需忧心。”
袁绍看刘协缩身,略退了点道:“恐是不适应南方水土,臣正是来请旨,明日便起驾北上,皇上若是不舒服,那缓两天?”
刘协见曹操没同来,必然是为避免引起袁绍猜疑故意为之,干嘛叫曹操如愿?
张口道:“回许都?”
袁绍果然眉毛抖了下,道:“不是,吕布贼将将曹操后军截断,从阳泉直接回许都回不去了,何况,臣担心许都空虚,那吕布、马腾恐怕都要去打,许都危矣,只怕不能回去。”
刘协抬袖子挡口,咳嗽一声:“那……北上何处?”
袁绍道:“回皇上,去冀州。”
刘协怔怔地,半晌道:“冀州……”
袁绍道:“正是,冀州在臣治下已有数年未被战火波及,百姓富足、城池坚固,臣手下兵强马壮,皇上可先往冀州暂避,将来许都安全了再回去……或者迁都冀州都可以。”
刘协满脸迟疑,数次朝袁绍身后门外张望,袁绍不悦:
“皇上!”
刘协收回目光,惴惴不安道:“司空怎么说?”
袁绍道:“自然是司空也同意了,臣才来上奏请旨。”
刘协道:“既如此,那便明日起驾。”
袁绍心里不满,不免又问一句:“皇上身子吃得消吗?若是不适,迁延几日无妨,臣几十万大军都在寿春,北去徐州也有十万后军,北上之路绝不会像曹操一样,被人断了,皇上可以安心。”
刘协道:“爱卿行军稳妥,不愧四世三公之家、名门将才,朕无事,明日可以起驾。”
得了这句,袁绍笑道:“臣恐皇上烦忧,还带了一件给皇上解闷的东西来。”
刘协问:“何物?”
袁绍拍手,外面有人提着一个锦布罩子进来,袁绍亲手接过,放到刘协身前案上。
袁绍道:“请皇上一猜,此中何物?”
刘协将手抄到袖子里,歪一点头:“解闷之物……莫非是鸟?”
袁绍笑道:“皇上聪明!此物虽不是鸟,也是个可意的小玩物。”
揭开锦布给刘协看,原来是只耳朵很大很长的灰毛兔子。
刘协袖子底下的手指挖了挖掌心,倾身隔着笼子看那兔子:“爱卿有心,它食何物?”
——看到兔子,刘协彻底明白过来,为什么不回许都要去冀州,就这么几天,曹操扭头又把他送人了。
袁绍道:“一般果蔬都可以,皇上叫下人随意备点儿就可以,这东西虽可意,却不精贵。”
刘协嘴角抽抽,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伸了手指进去,捅捅那兔子。
袁绍笑着告退,自去了。
刘协挂一脸黑线靠坐回去——曹操要把朕弄成个没活气的天子,都还遮着掩着的,你傻啊?特意送个带笼子的兔子来,还怕朕理解不了你,你不就是要当朕跟这兔子一样么?还特意说什么“虽可意,却不精贵”的话,想虐待朕还是咋的?
果然一人一个脾气。
还没黑线完,曹丕回来了,冲进来屏退下人,跑到刘协身侧坐下,凑近低声问:“袁绍没把皇上怎么样吧?”
刘协恶意反问:“他要把朕怎么样啊?”
曹丕急了:“就是那样啊!”
刘协问:“哪样啊?”
曹丕道:“那样!那样!”
刘协回:“哪样?哪样?”
曹丕急眼,忽然凑上来,亲到刘协的嘴立即后撤,可算精明一回,把刘协那一巴掌给闪开了:“这样!有没有啊?”
刘协一巴掌没打到人,抓了竹简砸过去:“曹子桓!人活四十岁都没你禽兽!!!”
曹丕放心,“咚咚”地跑出去,不知干嘛去了。
后一天启程后没多久,曹丕居然被送到车上来,“陪伴”刘协。
刘协瞧着他衣襟上面露出的一截子纱布,翻身睡觉,不理会——要隐瞒曹操,为何把纱布露出来?
之前还防着袁绍,弓箭、短剑、铠甲不离身,今日跟袁绍同行,却又换了一身袍子,束了半冠。
曹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