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很低，对面前两个正在低声讨论什么的犯罪者近乎哀求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内心也充满了哀恸：“她死了，她已经死了……我不再需要钱了……求你们。”任务对象的头脑几乎一片混乱。
这样的哀求换来的自然只有恼火和嘲笑，其中一人道：“别担心，我们也没打算给你，孬种。”
另外一个人则阴森森的道：“别听他的，答应了你，钱就会给你。但你可以试试离开这里，克尔，你早就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了，你妻子不需要钱，但你还需要，只有死人才不需要钱，当然，你要是想进监狱里呆一辈子，我也没意见。”
任务对象手中攥着一个屏幕摔坏的旧手机，在不久前刚承受了同伴的怒火。克尔知道自己不应该带着任何可能会破坏计划的东西，但妻子怀着孕，又意外病危，他无法扔下她，即便只是拿着一支手机。
卫斯理看到眼前哈出的雾气，这里应该是个工厂，四处充斥着难闻刺鼻的气味，冷冰冰的空气似乎能让人的血液结冰，尤其是他觉察到，任务对象不算无辜，他的确加入了这个犯罪活动。
包括此时，他的头上甚至还戴着一个面罩似的东西。
更要命的是，异能升级后，他同样能感觉到对面两个犯罪者的情绪，他们每个人都笃定的想要杀了这个克尔，只不过现在，克尔对他们还有点用处。
第二个说话的犯罪者走过来，他是这三人中的领头，他把克尔从地面上揪起来：“看看你自己，克尔，想起来这笔生意会赚多少钱了吗？足够你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你想再结几次婚都没问题。行了，别像个娘炮，赶紧拿着这个，按照计划来。”
手臂一沉，怀里被塞进了一大包东西，卫斯理顺着低头的视线一看，内心都有点发麻，竟然是沉甸甸的炸药。
这种情况下，卫斯理就不能只是激发他的身体潜能就走了，毕竟此时克尔明显没有任何逃生意识，甚至已经认命了。
卫斯理可没忘记，如果任务对象有任何偏激的行为，比如自杀，严厉爱的系统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当下，他只能开口：“克尔，嘘，别说话——我在你的大脑里，我是来帮助你的。现在你必须离开这里，你还没有犯下更大的错误，克尔，只要向警察自首，你的人生有大把的机会可以重新开始，而且——”
“不，不……”克尔刚知道自己的妻子离世，精神接近崩溃，他恨这两个在不断逼迫他的匪徒，也恨无能为力、因为金钱而窘迫的自己：“都是我的错……”
“克尔！”听到嘀咕的第一个同伙看到克尔竟然还站在原地，极度厌恶之下大步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装着消音器的枪来，对准了克尔的脑袋。
“住手！”老大一把按下了枪，气得喘起了粗气：“你也是个蠢货吗，在这里开枪？”
三人一时仿佛在僵持，片刻后老大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按着克尔的脖子，在他耳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怒意，道：“够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条消息是弄错了，或许你老婆还好好在医院里待着？如果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就在你眼前慢慢杀了她，然后再杀了你！”
卫斯理真不忍心指出老大在骗他，毕竟卫斯理刚才也让系统查了，克尔收到的那条信息，的确是医院发来的，对方打不通克尔的电话，只能发了一条消息，他的妻子一小时前去世了。
“跑，克尔，”卫斯理只能换了一种方式：“你不想去医院看看他说的是真是假吗？你现在离开这里，还能保护她——”
话没说完，卫斯理突然感到四周一阵不正常的寂静，那种感觉像是连空气都给了人极大的压力，让他隐隐感到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来了。
那另外两人还没有意识到这点，但也差不了多远了，几秒钟后，他们警惕的看向周边，突然，第一个开腔的犯罪者腿颤抖起来，指着高处道：“那……那是什么？”
老大只看了一眼，猛地转身就跑，嘴里连声咒骂：“该死的，是蝙蝠侠！”
本来只有一点光亮的化工厂内随着这句话，瞬间变得彻底漆黑一片。
卫斯理的内心同样在打颤，我靠靠靠靠，为什么我这么害怕，是因为我现在是个罪犯吗？！
哥谭暗影简直如同鬼魅，卫斯理耳边很快听到黑暗中传来第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调出了工厂地图，地图上避开了所有障碍物，完美的规划出了最佳的逃跑路线。
卫斯理感受到克尔内心的绝望和恐惧，赶忙道：“别做傻事，照着地图跑，克尔，你还有机会！”
当他说完，克尔终于慌张的扔掉了炸药，拔足狂奔起来。
有了地图，克尔的精神似乎振作了一些，在卫斯理的异能加持下，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与之相对的，是克尔根本不算一个优秀的犯罪者，头脑始终很混乱，在有地图的情况下仍旧慌不择路，两次都跑错了地方。
卫斯理看到地图中除了代表犯罪者的红点、代表任务对象的绿点，竟然破天荒还出现了一个在金色地图中快速移动的黑点，内心也是慌得一批。
随着混乱的枪声，身后那手枪的闪光仿佛被什么压制了，融化在黑暗中，更没有想象中的工厂爆炸。
当属于老大的惨叫传来，卫斯理感到克尔的恐惧猛然加剧，即便他能影响克尔的情绪，但效果也不是很显著。
黑点离他们越来越近，即便是克尔也能感觉到，后脑勺处传来的那隐秘的针刺感，伴随着细微的布料和空气的摩擦声。
“克尔，稳住，我们可以逃走的。”卫斯理连声安慰，但显然克尔根本听不进去，克尔狂奔着穿过最后一道铁门，看到了前方一个巨大的水池。
那黑色的身影就在身后，卫斯理看着越来越近的水池，终于意识到克尔的选择。
“不，不行，别跳，克尔！那是化学污水池！”
但克尔的速度实在太惊人了，卫斯理的话音还没落下，他已经慌不择路的一头扎进了水池中。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连卫斯理也无法描述，克尔在跳入水中的瞬间，就被化学制剂侵蚀了，他在水池底下痛苦挣扎，身体和精神都在一点一点的走向卫斯理根本预料不到的地方。
即便是卫斯理，在任务对象这样的痛苦中，也只能凭着最后一丝清醒拼命的激发他的身体潜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斯理突然意识到克尔的身体掌控权到了自己的手中，他想向上游去，但胸中的氧气早已经耗光。
就在此时，卫斯理感到腰间一紧，一条细细的绳索缠绕着他，被人从水池中拉了出去。
卫斯理没有睁眼，他能感觉到那道黑色的影子就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蝙蝠侠身上存在着难以言喻的气场，好像有冷气从他的身上不断散发出来。
好在对方应该觉得卫斯理已经陷入了昏迷，当外面隐约传来警车的声音时，那个令人瑟瑟发抖的影子离开了。
卫斯理咳嗽着爬起来，喉咙中火烧火燎，没多久，姗姗来迟的警察大喊道：“举起手，趴在地上！”
手电筒的光线随即照在卫斯理脸上，他听到有人说：“去把他的红头罩摘下来。”
红头罩？
卫斯理仿佛想起了什么，但下一秒随着警察粗暴的动作，他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四周灯光大亮，适应了光线的卫斯理，看到现在自己的那双手，皮肤像是假人一般，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卫斯理被强按着趴在地上，两手背在身后，但同时，他不得不注意到眼前一滩散发着强烈刺鼻气味的积水，当看到里面人的面容时，卫斯理不自觉的渐渐瞪大了双眼。
震惊让他连再次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也没意识到。
克尔醒了过来。
“名字！”警察气势汹汹的问道：“快说，名字！”
克尔歪了歪脑袋，他也在盯着眼前的积水。
“快点！”警察的膝盖顶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怒吼道。
渐渐的，克尔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很快，警察们发现，他在笑，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已经变得有些尖锐。
卫斯理压根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在克尔意识中的他能清楚的感觉到。
原本的克尔已经死了，这个人，无论他是谁，都是一个疯子。
“我叫——”克尔轻声呢喃：
“我叫克尔，乔·克尔。”
卫斯理：“……”我一口老血。
作者有话要说：乔·克尔是joker原名，么么哒，祝大家新年快乐，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学业有成、事业有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爱你们，比心！
第六章 我和我
卫斯理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帮乔·克尔摆脱困境, 但他已经隐隐感到，让这个一无所有的躯壳存活下来, 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自己简直陷入了一个救人的悖论中, 如果牺牲一个乔·克尔, 能救其他无数个人，系统为什么不放任克尔死亡？
把他归类于日常任务, 难道就因为在不久前，对方还是个普通人？
卫斯理回到自己的房间, 意识在身体上方咸鱼似的飘荡, 既没有结束今天的工作, 也没去解救下一个陷入危机中的普通人。
乔·克尔悲痛求饶的声音依旧回响在耳边, 以及当卫斯理短暂的掌握他的身体时, 积水中浮现的那个已经变质的面容。
白色如同假面的皮肤，绿色的发际, 以及当疯狂的笑声响起时，卫斯理发自内心的感受到，克尔所有快如闪电般的想法，它们中的每一个, 都像一滴带有恶念的水坠入深渊, 当水滴在坑底破碎时, 四面八方同时会收到它的回响。
那些化学药剂仿佛魔鬼的药水，给这个原本普普通通的男人做了一场大手术，割离了一部分, 彻底改变了另一部分。
卫斯理简直要崩溃，小丑，这个站在危险的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在今晚脱胎重生了。
最倒霉的是，他不仅旁观了小丑的诞生，还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想到小丑对蝙蝠侠爱的如此深沉，卫斯理低下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的身体，那细胳膊细腿的，也不知道能被蹂躏几回……
卫斯理打了个寒战，现在只希望乔·克尔在监狱里多待几天——或者简单点，给蝙蝠侠一个强烈的暗示？
在意识中快速编辑了一条消息，卫斯理刚要把信号发出去，系统平静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注意，宿主不要有危险的想法，不能直接提醒关键人物未来的走向，否则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世界效应。”
“日常任务的也不行？”卫斯理编辑信息的时候就生怕系统开口，此时一听系统果然说话了，不由恼羞成怒。
“当小丑出现，他就和日常任务无关。”
“……可你根本没有提醒我，这次救援对象是小丑，他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是‘关键人物’好吗？！难道以后小丑杀了人，还有一半要算在我头上？”
“乔·克尔是个普通人，所以宿主收到了拯救乔·克尔的信号，但小丑的出现是无法避免的，宿主只是见证了历史性的一刻——乔·克尔可以被拯救，小丑是无法被……”
“知道了，”卫斯理飞快道：“不能提醒，我随便发个消息可以吧，当我是蝙蝠侠的迷弟，行不行，你不会剥夺宿主追星的爱好吧？”
下一秒，卫斯理仿佛提前准备好的那样，瞬间拿出了第二套方案，将小丑今晚之后可能被关押的哥谭所有监狱都筛查了一遍，不得不说，每个监狱都有不可忽视的漏洞。
希望哥谭大佬能好好整理一下，尤其是其中小丑被关押的地方，着重被卫斯理标注成了安全隐患最大、“最危险”的监狱。
全程被迫做了帮手的系统：“……”宿主不再是那个纯洁的宿主了。
将这些监狱资料打包传送到蝙蝠侠家的网络上，卫斯理心中的忐忑有所减少，希望以这种方式发送的资料，能引起对方的重视。
日常任务还是要继续进行，卫斯理长舒了一口气，选择了下一个金箭头，带着系统穿梭在空中无处不在的信号流里。
帮助一名无知少女从问题派对中逃出；带有车载电脑的轿车失控，司机发现了坠落电梯井的上班族；社交名媛鹤田麻衣殴打新婚六个月的丈夫——
身材娇小的鹤田麻衣穿着歪七扭八的真丝睡衣，依旧流着鼻血，头发像鸡窝一样顶在脑袋上，她平复着心跳，终于从肾上腺素激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低头一看，脚边的地面上倒着鼻青脸肿，腿部不自然扭曲、浑身多处骨折、散发着酒气的金发男人，那张猪头脸已经完全看不出结婚照上的模样。
鹤田麻衣渐渐瞪大了眼，她看了看自己小拳头上的血迹，好半晌，才用手腕擦了擦唇边的鼻血，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算是收回几个月来被家庭暴力的利息。
卫斯理离开的时候，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在打911，虽然麻烦不小，但起码婚是离定了。
一个小时后，解决了最后一站的问题，正准备回家的卫斯理，耳边叮的一声提示。
看着金光灿灿的任务面板在眼前缓缓展开，卫斯理：“……”给我留点口吐白沫的时间谢谢。
任务说明——
当他追寻的目标以天赋的形式降临时，他认为这是上帝对独一无二者的奖赏；当这天赋轻易离开时，他诅咒过去、诅咒现在、诅咒未来；
他失去的不仅是信仰和漫长的时光，他失去的是暴怒者的力量、贪婪者的宝藏、傲慢者的尊严——请宿主帮助他吧，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性质：关键求救信号（本次为长期任务）
奖励：1、完成任务奖励800积分；2、完成任务奖励“宿主的小氧气瓶”三个（每个氧气瓶可在使用“宿主的身体小盒子”时提供两分钟氧气）；
卫斯理：emmmm……这个小氧气瓶的玩意儿为什么总感觉有点诡异。
看完一如既往的任务限制，卫斯理目光落在本次关键词上——
“很好，一个废物死在另一个废物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