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斯理缓缓的把自己移动到了水泥床板上，感觉到这个身体开始发烫，断裂的肋骨虽然还没有导致内脏大出血，但显然，刚才那番举动基本让这个身体硬挤出来的能量消耗了大半。
卫斯理默默躺着，脑海一时有些空白，直到极为突兀的，一个温和平静，还十分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卫斯理的意识中。
“你找到他了。”
卫斯理猛地坐了起来，直到肋间传来一阵疼痛，忍不住闷哼一声，又倒了下去，后脑勺磕在水泥台上发出一声响。
“当心，”那个声音变得有些担忧，语速加快了。
“查尔斯？”
“是我，”查尔斯的声音清晰的回应道，随即查尔斯仿佛憋闷那样，长叹了口气，道：“嗨，科尔，或者我应该叫你，卫斯理？”
卫斯理不由瞪着狭窄的天花板，半晌才道：“你是怎么……”
“说实话，”查尔斯思索片刻，随即坦诚的道：“我也不知道，那天之后，我看到了一些画面……直到最近，我感觉到你的痕迹越来越清晰，昨天，我意识到你在找什么人。”
泽维尔天赋少年学校——
身体恢复的查尔斯坐在他以往常坐的窗边，两根手指搭在太阳穴上，耳后闪烁着增幅器的光芒，婴儿般湛蓝的双眼凝视着窗外不知名的方向，如同沾上了浆果汁一般柔软、充满健康色泽的嘴唇开合着，他对着眼前的空气道：“我想我们之间建立起了某种未知的联系，卫斯理，当你情绪起伏的时候，我能感应到你的位置。”
卫斯理嘴巴不自觉张开了，他在脑海中问系统：“这可能吗？”
“中微子分离手术可能造成后遗症，”系统道：“查尔斯·泽维尔与宿主意外进行两次手术，发生眼下情况的几率有百分之三十。”
都发生了那还叫百分之三十吗，就叫它百分之百可以吗？！
但查尔斯似乎不想再提之前发生的事，他重复道：“所以，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卫斯理犹豫了，他现在突然明白了这次任务的意思，布鲁斯今天在放风场上，丝毫不留余地的下狠手，甚至情绪高涨，仿佛给他机会，现场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尤其诡异的是，现在的布鲁斯不是当蝙蝠侠前的那个他，现在的布鲁斯早经过了特殊训练，很难说在这里会遇到真正的敌人。
所以这个充满了敌意和恶意的监狱，就仿佛是……为了让布鲁斯失手犯下大错而准备的另一个陷阱。
而最终失去了底线的布鲁斯·韦恩，正如任务里所说，不再是蝙蝠侠，而是一个犯罪者。所以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布鲁斯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查尔斯的声音十分平静，甚至有些平静的过分，再次响起来：“你有想到你自己吗？”
“……什么？”
“你现在暂时使用的这个身体，在这里根本没有得到治疗，你能坚持多久，卫斯理？”
卫斯理眼睛有点发直，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的三观觉醒了，在跟自己对话一样……
第三章 哥谭大佬
可他这次不能久留。
卫斯理快速掀开毯子, 在衣柜里找到了自己从昨天寒流中幸存的手机，给克拉克发了一个消息——
“我找到他了。”
随后卫斯理钻进卫生间, 打算先刷牙洗脸清醒一下。
脸上湿漉漉的往下滴水，卫斯理抬头找毛巾, 对着镜子胡乱擦了擦。
“哦不……”
脑海中陪伴了他一晚上的声音冷不丁再次响了起来, 有些疲惫的声音里透出些许震惊。
“怎么了, 查尔斯？”卫斯理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没什么。”
卫斯理揉着脖子走出卫生间, 昨天睡觉的时候可能姿势没摆好, 一晚上下来，脖子都有点落枕了。耳边听到查尔斯近乎叹息的声音, 也能敏锐的觉察对方纠结的心情，卫斯理忍不住问道：“已经早上了，查尔斯，你不需要休息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查尔斯在使用异能的时候, 身体应该是清醒的, 尤其这么远的距离，一个晚上，查尔斯应该早就支撑不住了。
另一边, 泽维尔学校——
小沙发的柔软似乎让查尔斯越陷越深，他的确又困倦又疲惫，不由闭上眼，指腹揉着眉心，但他仍然没有断开链接，因为这也是第一次，他真切的接触到了那个孩子。
孩子，是的。
查尔斯现在脑海里不断闪过刚才在卫生间，透过对方的视线看到的那张脸。镜子里的人仿佛湖泊般平静的深棕色双眼，显出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同样也带有疲惫和忧虑的神色，让他看到的同时，忍不住在这边屏住了呼吸。
卫斯理就长着别人常说的，天使般的面孔，可面对这样的孩子，谁会忍心做那些残忍的事？
查尔斯内心呻吟一声，此时他已经知道，当初在巴尔的摩，他和汉克准备去医院找的那个或许是知情者的少年，就是卫斯理、也是科尔本人。
关于卫斯理的那些新闻，那些连环杀手，甚至被谋杀的那个叫杰西卡·怀特的女孩，巴尔的摩混乱的空气，都成了“科尔”的一部分。
查尔斯揉着眉心的手改为覆盖住双眼，大拇指头疼不已的按在了太阳穴上。
门突然被敲响，汉克在外面喊道：“教授！”
“进来。”
汉克捧着电脑打开门，看到查尔斯坐在窗边，稍作停顿便大步走了过来，快速关上了房间里的台灯：“我知道你又一晚没睡，教授。”
这时，查尔斯脑海中响起另一个声音，不过当卫斯理不再用异能时，对方脑海中的声音就恢复了正常，听起来不紧不慢，有点懒洋洋，但十足的柔和：“你好像有客人了，查尔斯。”
“是汉克，他是我的助理。”查尔斯在意识中解释道，同时他抬起头，询问的目光看向汉克手中的笔记本电脑。
“我有东西给你看，教授，”汉克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笃定道：“你绝对不会相信的！”
“什么？”查尔斯暂时放开了紧皱的眉头，不打算敷衍汉克。
“你知道那天在曼哈顿发生了什么？关于‘科尔’，教授……”
“呃——等等！”查尔斯示意汉克先别说话，汉克随即把电脑放在了查尔斯面前。
查尔斯的目光快速在屏幕上滑过，片刻后，他撑着额头，好像感觉头更疼了。
“教授？”汉克迟疑的看着查尔斯佩戴的增幅器，那上面的亮光显示增幅器仍然在工作。
查尔斯看了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两根手指缓缓停留在太阳穴上。
汉克听到查尔斯对着空气说道：“你说的对，卫斯理，我需要休息，稍后见。”
汉克：“……”？？？
说着，查尔斯关闭了增幅器，整个身体靠向身后的沙发靠背，打开了眼前电脑屏幕中一个又一个网页。
又看了几个视频，查尔斯将电脑放在一旁，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搓了搓脸。
“所以？”汉克摊开手。
“什么？”断开链接后的查尔斯很快变得有些睡眼朦胧，含糊的问道。
“你看到了，科尔！”汉克道：“你一直在找的科尔？”
“我知道，”查尔斯站起身：“我饿了，早餐吃什么？”
“哦，你跟我开玩笑！”汉克翻了个白眼，抱起电脑：“你现在不在乎他了，对不对，你整晚都在和‘卫斯理’聊天，对‘幸运神’反倒没有兴趣，我敢保证，神盾局很快会找到他。”
“所以呢？”
“他是变种人！”
查尔斯长出了一口气，摇头道：“你错了，汉克。谁也找不到他，而我……我已经太晚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汉克迟疑的问道。
查尔斯停顿片刻，仿佛在思考这一晚上都发生了什么，最后却发现很难总结，只能无奈的道：
“因为我已经找到他了。”
——
查尔斯说完那句需要休息的话，卫斯理果然感觉到意识中失去了对方的踪影，不由松了口气，他原本还以为查尔斯要就他晚上的“危险行为”继续告诫个几个小时，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离开了。
恐怕查尔斯那边出了什么状况，更何况，查尔斯和自己不同，对方的异能没有系统辅助，一直这么使用下去，估计累得半死。
护士小心翼翼的送来了早餐，进门的时候还有些迟疑，结果看到病房内一切如常，胆子就大了很多，不仅给卫斯理留下了丰盛的食物，还整理了一下病房里的新花束。
护士离开没多久，克拉克就到了。
克拉克手里提着公文包，一副正准备去上班的样子，敲了敲门，走进来坐在卫斯理病床边。
“什么时候找到他的？”
“昨天晚上。”卫斯理在拿小勺抠蛋杯，但这玩意儿实在不好用，干脆把鸡蛋拿在手里啃。
克拉克微微皱眉，不赞同的看着卫斯理：“你身体还没有恢复，需要休息。”
“你休息了吗？”
“……没有。”
“我们都希望能早点找到他，没有他……”哥谭恐怕早晚乱成一锅粥，卫斯理叹了口气，随即，他将布鲁斯的大致情况告诉了克拉克，最后道：“希望你能找到原因，克拉克，布鲁斯不是普通的失忆，小丑善于制作化学毒剂，他一定有一个秘密实验室，他的成品或者货源，我们现在都一无所知，或许还会发生别的乱子，布鲁斯那边，我会看好他的。”
克拉克仍在思索，卫斯理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道：“现在把他带回来，实在太危险了。”
“那你呢？”克拉克担忧的问道。
“……我的身体在这边，不会受影响的。”
“那边究竟有什么危险？”仿佛看出卫斯理在隐瞒什么，克拉克的眼神变得有些严肃了。
“不是我，”卫斯理镇定的干咳一声，道：“是布鲁斯，他对别人来说，太危险了。”
“……”
最后卫斯理对天发誓，只要有处理不了的情况发生，立马联系克拉克，对方才离开。
卫斯理吃完早餐就重新躺回了床上，实在没办法，这次的情况特殊，他不能离开太久，否则那边的身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离开的时间不算长，回到监狱里，一切和之前一样，左邻右舍时不时传来大声的咒骂和哀嚎，更多时候则是死寂。
没多久，走廊外传来铁轱辘哗啦啦滚动的声音，一辆装着饭和水的小车路过，打开铁门上如同信箱的小窗口，将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餐盘推了进来。
这个身体饿到前胸贴后背，但之前虚弱到无法进食，卫斯理仿佛已经忘了不久前美味早餐的味道，为了支撑下去，端起这盘诡异的东西，盯着看了半晌，最后猜测那灰色的应该是莲藕泥，黄色的是土豆泥，两根细细的胡萝卜条，那石头一样硬邦邦的东西则是……面团？
反正是面做的什么猪食，呃不对，是主食。
“别！”脑海中声音突然响起。
“查，查尔斯？你没有休息？”卫斯理重新端好被吓的险些打翻的餐盘。
查尔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但沉默了片刻，最终妥协道：“老天……好吧，你需要这些，或许尝起来没有那么糟糕。”
卫斯理捏着鼻子完成了生存任务，感觉胃里好受了一些，又喝了点水，为了节省体力，再次回到了水泥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