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逐渐靠近，鞋底踩在沙子上的声音不疾不徐，那个人绕着箱子走了过来，很快，卫斯理听到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
“不不不……”对方蹲了下来，声音愈发靠近：“别想离开，科尔。如果你离开，这个可怜的女孩怎么办，你想过什么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吗？”
那个声音蛊惑道：“睁开眼，看看我，科尔，看看我。拜托，只要看看我，我就把阀门关掉。”
卫斯理缓缓睁开眼，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心脏几乎停跳，手指条件反射的蜷缩起来。
一张漆黑的防毒面罩，几乎就贴在他鼻子前。
“惊喜！”那个人说道。
卫斯理勉强偏过视线，他看向头顶，禁锢鹤田麻衣的箱子消失了，四面坚不可摧的墙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放倒了。
“不，看着我，看着我，”一只手粗暴的扳过了卫斯理的下巴：“看着我！”
卫斯理不得不注视着眼前的人，直到对方自己摘下了脸上的防毒面具，暴露在空中无处不在的化学气体中。
显而易见，这些气体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而且如果说他戴着防毒面具是因为想吓唬卫斯理一下，那么面具下的脸，才是更有威慑力。
夸张的红白黑妆容，绿色的头发，卫斯理听着对方的声音也跟着消除了伪装，微笑道：“我真的、真的期待这次见面很久了。”
小丑的化学天分几乎是金手指一样的存在，卫斯理无法调动起鹤田麻衣的身体机能，甚至为了维持她的生命，连自己的异能都受了限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丑伸出胳膊，将自己从地面上捞了起来，横抱在怀里，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
等卫斯理再睁开眼的时候，小丑把鹤田麻衣放在了一把椅子上，扶住了她的肩膀。
“嘘，坐好。”他说完，随即对原本被卫斯理控制的手下大声道：“你！把那个搬过来。”
很快，卫斯理面前多出了一面破破烂烂的镜子，不仅顶端少了四分之一，镜面上还有裂纹，卫斯理唯一能看出的，是这面镜子被擦过了。
卫斯理呼吸的节奏顿时变了。
“感觉怎么样？”小丑趴在卫斯理耳边问道，随后他反应过来这句话没头没尾，直起腰来：“哦抱歉，我有点好奇，你平时会看自己进入别人身体里的样子吗？就像那时候，你进入我的身体？”
他的手指从卫斯理的后脑勺伸出来，隔着空气抚摸了一下他的眼睛。
“金色……太美了，科尔。”
卫斯理觉得小丑不需要他的任何回答，因为此时小丑已经完全陷进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去了，注视着镜子里卫斯理的脸庞，准确来说是鹤田麻衣的脸庞。
凭心而论，鹤田麻衣非常漂亮。她的面孔轮廓极为精致，长着一张孩子似的、比例完美的脸。她乌黑的长发和纤细修长的骨骼让她区别于常见的欧美女性，透着一股脆弱和无辜。
“就是这样的神情，科尔，”小丑突然道：“这个女孩就像一张白纸，而你，你不一样……”
终于，卫斯理第一次开了口，喉咙肌肉的松弛让他艰难的道：“你想做什么，小丑？”
“等等，我忘了一件事！这是——这是我的珍藏。”小丑充耳不闻，自顾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录音笔，在上面捣鼓了两下，似乎是按键不太好使，好半天里面才传出了一个女孩断断续续的声音：
“救救我，救命，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一个男性的声音回应道：
“……冷静下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遇到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我之前走在大街上，听到了……听到了野兽的声音，当我回过头，我看到一个很大……绿色的影子，好可怕……”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科尔。”
录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卫斯理则呆滞的看着眼前的镜子。
我——我擦？！
系统？系统麻烦你出来一下。
自从见到小丑，一连串堪称事故的进展让卫斯理疲惫不已，有一瞬间，卫斯理仿佛看到鹤田麻衣的脸和另外一张属于小女孩的脸重叠。
就在小丑又一次扶着他的脑袋，梳理着鹤田麻衣的长发，鲜红的嘴唇夸张的上翘时，系统通知这片空间内的化学气体已经挥发至安全线。
卫斯理在内心道：“……治愈鹤田麻衣。”
他和小丑都注视着眼前的镜子，卫斯理也算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出任务时候的自己。
只见镜子里的自己缓缓的抬起了手，静静抓住了小丑的手腕。
小丑兴奋不已，两眼发亮，直到他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那只纤细的手越来越有力，渐渐的，像是手钳一般，几乎捏碎他的手腕，让他挣脱不开。
现在治愈他人对积分充裕的卫斯理来说已经完全不是负担，他缓缓站了起来。
“你……”小丑的笑容回到了脸上：“科尔，我的科尔！”
卫斯理忍了忍，到底没忍住，维持鹤田麻衣身体机能的精力收了回来，心灵感应瞬间包裹了小丑，同时伸手从充满裂缝的镜子上取下了一块尖锐的碎片以防万一。
“带我出去，小丑。”
小丑却低声笑了起来，他仿佛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在卫斯理震惊的目光中，小丑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红皮肤的影子。
又是变种人！
“时间到了。”只听那个人说，带着明显的俄罗斯口音。
也是此时，卫斯理注意到这个变种人的头上戴着某种金属头盔，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第一时间给小丑戴在了头上。
卫斯理瞳仁微微紧缩，小丑竟然摆脱了他的控制！
但下一刻，小丑自己摘下了头盔，不满的嘟囔道：“不不，我不需要。”
他随即看着卫斯理，十分懊恼的道：“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处理，我们——”
一枚镜子的碎片像是刀刃一样飞了出去，红光一闪，变种人挡在了小丑面前，一声闷哼，红色皮肤的变种人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多管闲事，阿撒佐。”小丑大失所望的抱怨道。
红恶魔捂着伤口，冰冷的看了一眼卫斯理，抬起手来，抓住了小丑的腿，随着亮光闪烁，顷刻间，小丑和阿撒佐一起消失在原地。
……
鹤田麻衣耳边听到了警车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的这么熟。
还没看清周围的环境，刹车声，开车门的声音，纷杂的脚步声，以及人群快速向自己靠近的声音都让她立马恢复了昏迷前的记忆。
鹤田麻衣几乎从地面上弹了起来，直到她看到来人穿着fbi的警服，眼眶才重新涌上了泪水。
“上帝……”
鹤田麻衣紧紧的抱住了第一个向她靠近的探员，内心全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等她被披上毛毯，战战兢兢的看向周围，才发现自己刚才就躺在通往一片工地的路口，天已经彻底亮了。
鹤田麻衣四顾左右，突然赤脚追向一个人，对方看起来像是这波fbi的长官，只是另外有人赶忙拦下了她。
“你要做什么？你可能受伤了！不要激动，稍后会有探员来帮你。”
“我……”鹤田麻衣指了指身后的未建成的写字楼，语无伦次道：“里面，里面有……”
照顾她的医护人员劝她冷静下来，直到另一位女性探员快速走过来询问道：“有什么？”
“那两个人，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他们……他们还在上面。”鹤田麻衣哭着道：“他们也许还活着，但我不确定，我真的不确定……”
一阵兵荒马乱后，鹤田麻衣仿佛被人遗忘了，直到她隐隐约约听到有探员的对讲机里传出声音：“找到他们了，找到爱葛妮丝·安，和伊桑·布朗了。让法医上来。”
……
彼得一夜都守在电话旁，吃了点东西，在客厅走来走去，当时针指向六的时候，他快速拿起了话筒，再一次给奈德打了过去。
“嘿！奈……”
“几点……你疯了吗，彼得！老天！”
“什么？”彼得仿佛不敢相信奈德的懒惰，无辜的谴责道：“已经早上了，你不是马上要考试了吗，早点起来复习功课。”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奈德崩溃的道：“给你发到邮件里，放过我吧，回头把卫斯理叫来再一起讨论好吗，他肯定也不敢相信，这种巧合实在太刺激了……”
彼得耳朵动了动，听到卧室里邮件提示音，说了句“谢了，奈德，继续睡吧。”赶紧啪的挂了电话。
另一边奈德：
“……”？？？
第二十四章 迷失青年：
现在打开的网页中的内容, 他在这个早上基本都已经浏览过一遍, 但他总怀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所以在关闭一些网页后，还会回到搜索页面, 重新输入几个他已经烂熟于心的关键词。
“卫斯理·菲尔德”，“巴尔的摩”, “汉尼拔·莱克特连环杀人案”, “哥谭-卫斯理·菲尔德”, 以及“幸运神-科尔。”
早上奈德发来的邮件内容, 比起他现在看的这些要简单的多, 甚至他十五分钟不到就全部看完了。那之后彼得对着电脑发了一会儿呆，也不知道怎么灵光乍现, 开始上网搜索了起来。
直到现在，彼得自己都能感到脑袋里乱哄哄的，看的越多，困惑反而越多, 让他无法专注思考, 甚至根本没有什么思考了。
鼠标滚轴停下, 彼得发呆的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一张旧照片，这张照片他早上分明看过，但当时觉得只是好事者混肴视听, 现在却无法移开视线。
打开照片放大再放大，彼得眯了眯眼，定睛在照片里的人物身上。
这张照片看起来像是放学中途，从学校里面向外拍的。校园大门口有几辆车，焦距定格在其中一辆suv，车门敞开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学生已经上了车，正侧身准备关车门。
网络上关于“卫斯理·菲尔德”的消息非常杂乱，其中大部分都是假的，但只有在巴尔的摩几年前发生的那些案子中，能找到真实的蛛丝马迹，当然那些照片和证物都是打过马赛克的，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这张照片就不一样了，彼得看着看着，只觉得心跳逐渐加快。
照片中的学生看起来非常瘦、身上穿着的连帽衫尺寸也有些偏大，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但彼得对卫斯理的身形有种本能的熟悉，对方半蹲半坐在suv的车门里面，一只手隐藏在门把后，另一只手却放在膝盖上，彼得就盯着这只手看了半晌。
尤其照片中的这个男孩，头发比现在的卫斯理长很多，可发色没有变化。
彼得点击了保存，现在他早上单独建立在桌面的文件夹里就有十几张类似的照片了。
他知道这样做不好，但就是没办法停下来，他的疑问实在太多了。
直到稍微缩小了照片，彼得这才终于看到照片里不止卫斯理一个人，驾驶位上坐着一名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对方的手肘搭在车窗上，正转过脸似乎对后排的卫斯理说着什么。
照片中这两个人都非常模糊，但彼得经过一个早上颠覆式的洗礼，已经猜出这个男人的身份——威廉·布朗。
卫斯理、威廉·布朗、伊桑·布朗、阿黛尔·布朗，这个家庭中的几个名字都同时出现在早上奈德发来的视频里。
彼得继续刷新着网页，看着看着，他终于扔开仿佛粘在手心的鼠标，捂住了双眼：“耶稣基督，我真的太蠢了……太蠢了。”
他曾经做过一个噩梦，如果不是今天，他依旧会把它抛在脑后，甚至曾经在他夜晚外出“工作”最疲惫的时候，也出现过一些如同幻觉……幻想的东西。
那个高大的男人，手里拿着某种遥控装置，在黑暗的房间中，折磨着一个孩子，彼得也不能确定，那个男人是不是提到过“卫斯理”？
而做这个噩梦的时候，就是彼得第一次遇到“科尔”的那一天。当时他烧的太厉害，第二天早上这个梦也变得分外遥远。
坐在电脑前的彼得忍不住呻吟起来，像是有一把锥子在扎他的心，叫他坐立不安。他想到，虽然自己忘记了，但经历了那样痛苦的折磨，第二天的卫斯理，又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