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一愣。
杨锋盯着他的眼睛道:“像你这样的人,可以掌控命运,可以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你是不会懂像我这样的,人渣的人生的。”
白玉堂有些震惊地看着杨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孩子的人生,是一个纯粹的悲剧,但问题是,他竟然不知道怎样去反驳。
“那他能理解你么?”展昭突然问了一句。
“他们当然能!”杨锋冷笑着说,“他们给我力量,给我安宁!给我活下去的勇气,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有价值的人。”
展昭静静地听他说完,问:“我说的是‘他’,你为什么说‘他们’?”
“……”杨锋有刹那的震愣和慌乱,随即低下头,恨恨地说:“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说着,指了指白玉堂对展昭说,“你比他还要讨人厌!”
白玉堂皱眉,刚想站起来,展昭却拉住了他,问杨锋:“为什么讨厌我?因为我可以看到你最真实的那面?”
杨锋点头,再度陷入沉默。
在那瞬间,展昭其实已经看到了打开杨锋心理防线的大门,他甚至想到了好几种方法来套他的话,但是……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很累。其实杨锋并不知道,被窥视内心和窥伺他人内心,一样令人痛苦。
白玉堂伸手按下桌上的电铃,刺耳的铃声将陷入沉思的展昭惊醒。
两个狱警走进来。
“带他下去吧。”白玉堂说,“今天就到这里。”
杨锋很快被押走了,展昭有些歉意。
白玉堂微笑,伸手揉揉展昭的头:“没关系猫儿,我们慢慢来,你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随后,白玉堂一脸轻松地站起来,对展昭说:“我想走走,我们走回去吧。”
“你的车呢?”展昭问。
“明天再来拿好了。”白玉堂穿上外套,“想不想走?”
“嗯。”展昭点头,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低着头边想边走的展昭没有注意到,白玉堂的眼神正紧紧追随着他,里面闪动着一丝光芒,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
开完了冗长的董事会议,白锦堂揉着有些酸涩的眉心,走出了白氏的大楼。
坐进车里,握着方向盘,白锦堂考虑着:“应该想想办法,拉近一下和公孙的距离,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个性骚扰的变态,应该让公孙见到自己更有品味的一面……嗯~~”
边想边开车,转过弯后,眼前一亮。
就见公孙站在公寓楼下的车道边,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白锦堂远远地欣赏着,感觉像在品读一件艺术品……公孙似乎是刚从S.C.I.回来,没有了白大褂,只随意地穿着一件黑色的v领毛衣,黑色的便裤,优雅地站在路边,白皙的肤色、纤细到四肢、精致的关节、黑色的碎发……就连那副无框的眼镜,都是说不出的性感~~白锦堂美滋滋地把车开向前,想来句:“美人,要不要搭便车……”
只是,遐想还没完,眼前就插进来了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公孙的面前。
公孙似乎等的就是这辆车,他笑着和车子里的人说了什么,然后上车。
虽然离得很远,但是白锦堂还是看清了车子里坐的,就是那天晚宴上和公孙相谈甚欢的,那个叫方静的经纪人。
公孙上车后,方静就发动了车子。白锦堂在反应过来前,已经本能地开车跟了上去。
车子在不远处的一家法国餐厅前停下来,两人下车,有说有笑地走进了餐厅。
白锦堂把车停靠在路边,面无表情地拿出一包烟,点燃一根,静静地坐在车里,注视着餐厅。
公孙和方静在靠窗的一张位子上坐下来,微笑、交谈、点餐、进餐……
白锦堂只是一根一根地抽着烟,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有后视镜里映出的那张脸上……说不出的冷酷与狠戾。
※※※
在餐厅里进餐的公孙,全然不知道白锦堂就在外面。他是在下班时接到方静的电话的,因为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所以上次巧遇后,就交换了电话,没想到方静真的约他吃饭。
“你好像很吃惊。”方静喝着红酒,笑着看公孙。
公孙很老实地点点头。
方静笑:“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公孙耸耸肩,自己变没变他是不知道,不过眼前的女生倒是变得翻天覆地!他记得印象中的方静是个文静内向得有些胆怯的女生,学习用功,穿着保守……可是现在,她却时髦优雅,事业有成。
“那件事之后,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你说谢谢。”方静放下酒杯。
“呃……已经很久了,别放在心上。”公孙轻松地笑笑。现在,可以轻松地谈论这件事,可当时,对于这个年轻的女学生来说,真的是晴天霹雳~~没错,方静曾经吸毒。
公孙一直不明白,那么品学兼优的一个女学生,为什么会有毒瘾。
上学时,公孙因为懒得上体育课,经常会装病,拿着书到医务室或者天台待上一呆就是一下午,于是,在天台上,他偶遇了想要自杀的方静。
在救方静时,公孙注意到她小臂上的静脉注射孔。
而更不巧的是,两人在天台上的动静,惊动了顶楼办公室的几个老师,情急之下,方静拉住公孙,就对老师说,他们是情侣。公孙看着方静祈求的眼神,也就没有否认。
然而,作为校园大众偶像的公孙谈恋爱了,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更奇怪的是,对象还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生。
为了帮方静,公孙并没有对这件事情进行过解释,他每天都会有一定的时间和方静在一起,虽然只是自顾自地看书或者上自习。
半年后,方静就转校了,从此之后,彼此间也没有了联系。
“你……怎么样?”公诉有些尴尬地吃着饭,没话找话。
方静看他,笑着说:“我已经戒了。”
“……!……”公孙脸上的惊喜和如释重负,引得方静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转学?”
“……为了戒毒?”公孙认真地问。
“哈哈~~”方静无奈地摇着头说,“因为我在那家学校已经混不下去了!”
“怎么会?”公孙不解,难道遇到了什么麻烦?
方静无力地注视着公孙:“你真是迟钝得可以啊,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至少可以收到十封恐吓信,威胁我不可以和你在一起!”
公孙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方静又笑:“没办法,谁让我个丑小鸭把校草霸占了呢?”
看明白了方静眼中的笑意,公孙也尴尬地笑了起来。
整顿饭,气氛融洽,笑语不断。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进餐结束,在离开餐厅前,方静突然问了一句:“对了,那个案件怎么样了?”
公孙微微一愣,才想起来,方静应该是问晚宴上的那起枪击案,“我不是很了解,我一般不参与调查。”
“我送你回去吧。”方静说。
“不用,我想走一走。”公孙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隐隐的不悦,感觉……其实方静约他出来的最终目的,就是问刚才那句话……难道前面的谈笑都是表演?方静,到底变了多少?
看出来公孙表情的变化,方静苦笑着道:“你真的一点都没变呢……不过这也是你吸引人的地方。”
两人在门口道别,方静开车离去,公孙悠闲地踱步往回走。
※※※
“嘟嘟~~”没走出几步,身后就响起了,有些急促的喇叭声。
回头,就见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缓缓地停到了身边,白锦堂探身打开车门:“上车。”
公孙吃惊,他不是说今天有董事会么?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平时白锦堂看到他,不是飞扑上来,就是调笑两句,今天有些——严肃……
不过,生性最懒,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公孙,当然是选坐车而弃走路的了。
坐进车里,就被那呛人的烟味熏的直咳嗽。
“咳咳……怎么这么大的烟味,没见你抽过烟啊。”公孙挥手驱赶着烟,抬手想要把车窗按下来,只是按了几下,没有反应。
“车窗坏了么?”公孙边按边问,得不到白锦堂的回答,就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他。
此时的白锦堂,正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虽然面无表情,但公孙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今天的白锦堂,有一些可怕。
“……你怎么了?”沉默了一会儿,公孙忍不住问。
白锦堂还是没有回答,只是车子却开得飞快,而且,不是朝着回家的方向。
“你……你要去哪?”公孙微微有些不安,白锦堂今天很不一样。
不理会公孙,专注开车。
“停车!”公孙有些动气地说:“我要下车!”
白锦堂还是不理。
公孙抬手想打开车门,但是,车门是锁着的。
“白……白锦堂,你要做什么?”公孙不解地问身边的人。
车子戛然停住,公孙猛地一震,幸好绑着安全带,但那前冲力还是弄得他晕头转向,肩膀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你……发什么神经?!”公孙气极,想骂人,却被白锦堂的表情吓到……
眼前的白锦堂,完全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有些脱线、死不要脸的变态,而是……如此令人害怕。
“你……”公孙惊慌地伸手抵住靠过来的白锦堂,“怎么了?”
白锦堂脸上的戾气渐渐敛去,留下一派的冷酷与平静。
“我喜欢你。”白锦堂凑近,低声说。
※※※
夜幕降临,湖滨路上,展昭和白玉堂有些惬意地漫步在挂满了彩灯的梧桐树下。
左侧是平静的湖面,湖上的游船,灯火闪烁。
右侧是车流涌动的公路,车尾灯交织成绚丽的灯网。
展昭走在前面,白玉堂稍稍落后,静静地跟着。
惊讶于白玉堂的安静,展昭边走边用余光看身边的人,只是,那人一直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
“猫儿。”
正在纳闷,白玉堂却开口叫了一声。
展昭转回身,看身后的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