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峥嵘(八阿哥重生) 第39章

胤禩笑着挑眉问道:“我倒是有一事不明,郡王子为何挑上了胤禩呢?论年纪我在众皇子中并无优势,论功绩,这一次的战绩有哪比得上大阿哥屡次征战来的分量重呢?若论出身,胤禩便更是排不上号了,郡王子可否为我解惑?”

“八阿哥可相信缘分一说?”

“郡王子不知,我与内子便是在护国寺内一面之缘而后结成夫妇,可见冥冥之间自有天意,缘分二字,自然是信的。”

“那便是了,其实不过是觉得八阿哥合了我的眼缘,多尔济自认这识人的功夫不差,所以才同八阿哥说了这番话来,别无他意。”

胤禩不想去揣测他话中的真假,只笑答:“如此真是得蒙郡王子错爱了。”说罢便岔了话去引多尔济说些别的,多尔济也是聪明人,见状自然不再多说。

直到一餐用罢,二人又坐着说了会子话,多尔济才出言告辞,胤禩一直将他送至府外,本是想送他回驿站,多尔济笑着推辞道:“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嘛,送至此便可以了。”

“我叫两个家丁护送郡王子回去吧。”

“不必了,这一路也没多少光景,不用劳烦了。”多尔济说着,突然凑上前压低了声音道:“方才我所言乃是肺腑之意,八阿哥无论何时有了主意,多尔济必定心意不改,只待八阿哥吩咐。”说罢同胤禩笑着眨了眨眼,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胤禩望着多尔济的背影,不由笑了两声,真是不知这郡王子脑中在想些什么,应是要把自己往那风口浪尖上推,只是无论他如何表明心意,胤禩都不会为之所动,因为他此一世,根本就未将夺嫡之事放在心上。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多尔济及其随从已经走的不见人影,胤禩便也想转身回去,余光却感受到一道灼灼目光牢牢的盯着自己,抬头向前看去,只见那人一袭青色衣衫,手里握了柄折扇,许是衣裳颜色的关系,将他的脸庞衬得比平日温柔了几分,隐隐像是含着笑意,站在不远处望着胤禩。

这两天一门心思的躲着他,没想到竟找上了门来。胤禩与他面面相觑,已知避无可避,便只得笑着向他唤道:“四哥来了,快进来吧。”

胤禛这两日都没在书房见着胤禩,也不见他来自己的府上,便知道他是因着那晚的事躲着自己了。既然他躲着自己,胤禛便换了件家常衣裳,亲自来他府上找他,不料正看到胤禩在门口送别多尔济的场面。

若是换了以前,胤禛多半要被那个‘扫榻相迎’气的牙痒痒了,可是今日不知怎么了,见着胤禩时心里头便一丁点儿怒气都无,竟还感觉有几分轻松欢喜之意,听见胤禩唤他,便含了笑走上前去对他道:“这两日你告了假,我来瞧瞧你。”

胤禩见着胤禛时还是有几分尴尬和局促,尤其是见了胤禛眼中的关切目光时,虽是同平日一样,但现在再看着不知怎么,就是觉得有几分别扭。胤禩侧过脸去轻声道:“没什么大碍,四哥进来坐坐吧。”

胤禛同他走了进去,便见到惠宁从里屋过来,见到他后笑着问安道:“四哥来了,四嫂这几日身子可好?”

“挺好的,刚还念叨着你呢,弘晖这两日缠她缠的紧,也不得空出来。”

惠宁点头笑道:“既是如此,一会儿我便过去瞧瞧四嫂吧。我去让下头做两碗甜汤来,一会儿是端去书房吧?”

胤禩摇了摇头道道:“我刚才吃的有些多,不想用了,四哥可要用些甜汤?”

胤禛素来不怎么吃这些甜食,自然也是摇头谢绝了,胤禩便对惠宁道:“那就别折腾了,你收拾收拾,一会儿去看看四嫂陪她说说话吧。”交代完便同胤禛进了书房。

胤禛见书房的案子上铺着几张宣纸,上头的墨迹看着是新写好不久的,拾起一张来瞧了瞧,看向胤禩道:“下笔虚浮无力,不是一蹴而就之笔,比起你之前的字可是有所退步了。”

“我的字一直便是如此,这么些年了也赶不上四哥的,可见是我没有天分吧。”

“那倒不尽然,”胤禛将手中的宣纸轻轻放平搁好,话音中带了抹笑意,“你若是心无旁骛,自然可写的一副好字,只是心中有事,不能凝神静气,又怎么写得好呢?”

胤禩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连话都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支吾了两声,复又闭上了嘴,瞧向窗外。

院子里的桃花开的正好,红粉夹杂着如一团团锦云,在外头竞相盛开着,五月的风也是温柔而轻快的,桃花被轻轻扫落到地上,只一瞬又被微风托了起来,不知被带到哪儿去了。

瞧着这样的情景,人心也会不由自主变得柔软下来,两人在屋内皆是静默了一会儿。半晌,胤禛走到胤禩的身后,低声开口道:“你这两天一个劲儿的躲着我,躲够了没有?”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低沉,却惹得胤禩有些手足无措,他头也不回,慢慢的说道:“我并没躲着四哥,只是吹了风受了凉,休息两天便没事了。”

“即使如此,怎么不回头看着我?”胤禛凑得更近,几乎是靠在他耳畔说的,胤禩被他弄得耳根一热,向旁边闪了一步,眼光有些闪烁,低声道:“四哥那晚醉了,我不会怪罪四哥的。”

“我不是说了么,我没醉。”

“四哥分明就是醉了,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呢。”

“我唯一与你承认的,便是那晚同你说过的话。”胤禛笑盈盈的说着,“若是你不记得了,我便再同你说一次。”

“四哥……”胤禩无奈的迎上他的目光,拿捏了语气同他缓声道:“四哥许是一时糊涂了,我们……是兄弟啊。”

胤禛是个极认死理的人,他既认定了自己对胤禩的一番心意,便不会去逃避和抗拒,此时听胤禩如是说着,也是他一早料到的事情。胤禛走上前来握住了胤禩的手,力道大的不允他挣脱,对他温声道:“四哥知道这事儿许是吓着你了,你也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总归,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便是多等上几年也无妨。”

胤禩的手被胤禛攥在手心里,这样一个平时习以为常的举动现在都能弄得他心颤不已,而面对胤禛此时的温声低语,胤禩更是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低着头思忖着措辞,心中思绪万千,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胤禩只好长叹一声,抬头迎上胤禛的目光,颇有几分不自然的说道:“四哥……我现下有些想不明白了,只怕……”

“无妨。”胤禛笑着打断了他,眸子中的暖意堪比外头的灼灼桃花,“本来我想,这情意便让我带进棺材里,只是昨晚虽是借着酒劲,也是我的真心,你若需要时间去想,多少时日我都给你。只是有一点,平日莫要再躲着我了,就算你现在无法回应我,我也还是你的四哥啊。”

胤禩闻言想了片刻,终是敌不过胤禛恳切又带了几分深意的眸子,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添了几分什么,又似乎减了几分什么。外头鹂音婉转,风清日暖,加之花开成簇,如烟似霞,衬得屋内也有了一抹岁月静好,温柔旖旎之意。

康斯三十六年九月,原本看似平静的政局有些不安分起来,先是御史刘若鼐的一道折子,弹劾山西巡抚噶礼,上疏他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其手下官员多半为其笼络,均是一丘之貉。

噶礼刚被康熙擢升不久,是康熙的宠臣,更是太子在山西的心腹。刘若鼐此言一出,即刻引起轩然大波,索额图与明珠皆是连连上书,只不过一个为保一个为废,康熙每日被弄得心烦不堪,招了噶礼复奏,然噶礼既能得康熙青眼,又岂会是平庸之辈,巧舌如簧下竟被他将罪责推了个一干二净,康熙遂下令宽赦不惩。此事到这儿本应了结,谁知明珠等人不甘心如此落败,又接连弹劾了索额图一党的数位大臣,连索额图都在被弹劾之列。

然而,弹劾索额图并非旁人,正是康熙的另一位宠臣,高士奇。

他曾是在索额图府上做过幕僚,称其“颐指气使,以奴视之。”还时常“切齿大骂,辱及父母妻子。”

这对索额图来说,无异于是一道强有力的控诉,索额图心里清楚,康熙这些年对他的信任早已大不如前,而他与太子私下的动作,康熙也不可能没有察觉。

这一切潜伏在平静假象下的危机,都在蠢蠢欲动的蓄势待发。

第36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高士奇的折子递上去之后,朝廷便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康熙对高士奇一向看重,同他算是情谊大于君臣,然索额图在朝中羽翼众多,又有皇太子撑腰,一时间二人互不相让。

“高士奇这个老匹夫,现如今投靠了明珠那边,竟也敢和咱们作对了,仗着皇上赐了些御笔匾额,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胤礽见索额图在屋内大为光火,也是皱眉道:“这高士奇突然发难,必定是明珠在他背后撺掇的。噶礼的案子就这么了了,他们必然不忿。只是若换了别人还好,这高士奇在皇阿玛心里是有些分量的,只怕这事儿不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去。”

索额图的脸上密布着阴谋和算计,阴测测的笑了笑道:“想用些雕虫小技便整垮老夫?简直是白日做梦,我倒想看看那高士奇还有什么能耐。皇上压着这折子迟迟不放,依我看,这事没什么大碍。”

胤礽却不以为然,晃着手中的扇子慢慢道:“叔公不可掉以轻心,这两年明珠的势力虽被压制,然叔公你在御前却也受了皇阿玛不少打压。皇阿玛明摆着就是不愿看我和胤褆一方独大,咱们这些日子且安分些便是,皇阿玛寻不着破绽,自然不会为难咱们的。”话虽这么说着,胤礽的心里却隐隐有着不安之感,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似乎没那么容易便风平浪静。

高士奇弹劾索额图的折子,康熙终于在五日后才给出了话,说索额图自恃巨富,日益骄纵,本应严惩,然念其此次出征追击噶尔丹有功,革其议政大臣、太子太傅之职。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