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同,上一世的自己那般。
正是经了那样的大起大落,自己才能有如今的宠辱不惊,宁静淡漠。
第83章 玉管清弦声旖旎
这事儿前前后后忙活了将近月余,胤禛好容易得下空来,便拉着胤禩告了假,携他去了北郊的那处庄子。这会儿不冷不热的,正是在此处跑马的好时候。庄子里头的花匠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在后院子里头栽种了一片夹竹桃出来。这花儿性喜温和,在北地实属罕见,胤禩乍一看之下也没瞧出来,只当是桃花儿呢。
“这花开的可好,簇红簇粉的,瞧了便觉得精神也好些。”胤禩笑着想去抚摸那花儿,却被花匠在一旁劝下道:“八爷还是莫要碰的好,这是夹竹桃,那叶子和皮茎皆是有毒性的,小的收拾的时候也需裹着厚实的布巾才敢下手呢。”
胤禩闻言顿觉新鲜,笑着收回了手道:“原来如此,这花儿十分罕见,倒也亏你能料理的如此喜人。”转头对胤禛说了一句,“四哥可该好好赏他呢。”
这般的花云锦簇之下,胤禛对着他哪儿会说出一个不字?连对着那花匠的脸色都比平时和蔼了几分,吩咐他去账房领赏便是,待那花匠欢天喜地的退下去之后,胤禛又同他温声道:“你这手如今既已经能够发力了,倒也不妨去慢慢的骑马跑上一圈儿,只是定要有侍卫在一旁跟着才成。只是今儿个天色晚了,明日再去马场吧,前一阵子他们在这庄子后头不远处寻着了个温泉,对身子极好的。等一会儿用罢了饭,歇歇咱们便过去吧。”
胤禩对那温泉倒是有些兴趣,这一天奔波下来身上早就乏了,晚膳也没用几口便道饱了,胤禛吃的也不多,吩咐下头人将衣袍搁了过去之后,他二人又歇了片刻才慢慢踱了过去。那温泉就在庄子的后身,离着没有几步路途,胤禛显然已经命人将那儿修葺过了,整个池子宛如一口硕大的玉兰花,里头不住涌着热气,熏得人眼前一阵氤氲。
胤禩褪了外袍,穿着中衣便走了下去,池子里头的水暖和的不行,这种暖意极能吞噬人的精神,胤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都轻了不少。
“这水温还成么?烫不烫?”
胤禩闻声回头,只见胤禛也已走了下来,却只穿了一条亵裤,线条分明的上身毫无遮掩的呈现在自己眼前。尽管已看了不知多少次,胤禩却还是顿觉一阵不自在,别过头低低的恩了一声,阖上双目靠在了池子边上。
耳边有隐隐的水声,晚风打在沾了水的皮肤上有种十分奇异的感觉,胤禛就靠在他的身旁,声音压得有些低。
“好些日子没能这样轻快了,可算是忙完了这一阵子。这儿咱们也有许久没来过了,这回就多住几日,可好?”
“恩……”身体被温软的水柔柔的包裹住,这感觉极好,力气仿佛也和疲惫一并被温水带走了。胤禩眼睛也懒得睁开,声音有些慵懒,“你做主吧。”
“那会儿老九去过你府上了?”
“恩,你怎么知道的?”
胤禛哧的笑了一声,“他出了事儿,第一个想起来的还能是谁?我早就说他不是个安分的,这些年祸是一桩接着一桩的惹,没回都扯上你来给他善后。”
“话不能这么说,他毕竟是我弟弟。”胤禩闭着眼睛,一点点慢吞吞的说着,“他做错了事儿,也是我没规劝好他,只盼着这次之后,他能规矩些吧。”
“我只怕不能够了,就他那个性子,若真能懂事儿了,那我看这日头也该打西边儿出来了。”
胤禩不由失笑,“那就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了。”
“怎么没有?他那挪用的银子是给补上来了,五十万两不过一日间的功夫就凑齐了,他倒真是家大业大。”
“九弟平素就是喜欢做些买卖,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只怕他见你这儿没了指望,又动起别的主意来。”胤禛怕这话多说下去胤禩不悦,便转了话头,“说起来最近有两件怪事儿,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胤禩此刻精神头略微好了些,微微抬起眼睛瞧向他,“什么怪事儿?”
“一个是老三被搅进挪用这里头的事儿,不知怎的让皇阿玛知道了,我是没向上头禀报的,只怕不知是谁嚼得舌头。另一个……却是关于废太子的。”
“废太子又怎么了?”
“宫里头虽是宫人们私下交头接耳着说的,只是却几乎都传遍了。说废太子原在位时,曾和宫嫔有染。这事儿如今说的越发活灵活现,简直如同有人当场见过一般,连二人的对话都可说得出来。”胤禛说着觉得好笑,“想不到这废太子已到了这步田地,还是有人要落井下石一番才甘心。”
“四哥觉得不该如此么?”
“岂会,只不过是有些纳罕……”胤禛说着说着,忽然见胤禩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眸子中略有几分得色,不由恍然大悟道,“是你放出去的话儿么?”
“我也不过是略跟吕联荣嘱咐了两句,没想到这闲话竟传的如此之快。”胤禩笑眯眯的用手指拨了两下水波,荡起小小的一圈涟漪,语气之中一派淡然,“可见这宫闱秘事,正是人们茶余饭后最爱议论的呢。”
胤禛难得见他这般使些小手段,不觉好笑道:“你倒还真是能编,说的栩栩如生,好似你当真撞上过一般呢。”
胤禩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我可不是撞上过。”
胤禛一怔,“你说什么?”
“那还是许多年前的事儿,那会儿你连福晋都没娶呢。有一日晚上我在你那儿吃了热锅,咱们俩便说要踏雪访松,结果半路你折回去取那手炉,我独个儿等你那功夫,便遇上了这桩事情。”
胤禛凝眉想了片刻,点头道:“是有这么个事儿的,怎么这事儿你也从未同我说过?竟又瞒着我一桩。”
“哪里是瞒着你呢,只不过都是陈年旧事,平白无故的扯出来说,却也是怪没意思的。”
胤禩恨极胤礽将当年之事告诉了胤禛,草原中毒,御前构陷,别院刺客,这哪一桩不是想要了自己的命?既是如此,胤禩便觉着不妨新帐老账一齐去算,打发吕联荣讲这话散播了出去。本来就是确有其事,再加上吕联荣那一番渲染勾勒,更是将那情景说的活灵活现。这样的隐秘事端,一旦抖出,便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哪里还有善后的余地呢?
胤禛颇有些不满,抵住胤禩的肩膀道:“这可不成,你今儿个说一件,明儿个说一件,竟都是我不知道的。眼下反正也是无事,你还隐瞒了什么事儿,快快一五一十的都说与我听吧。”
胤禩深知此人不可一世的霸道个性,若是今日不同他再说上一些,只怕难以轻易糊弄过去,只得轻轻吁了口气,自坠马那事缓缓讲了起来。
他的声音且低且慢,胤禛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待听到中毒那事时,不由心中一揪,恨恨道:“我就知道,果真又是他做的好事。如此看来,他现在这般模样,实在是太便宜了他!”
“罢了,总归都过去了,我也没因他失了什么。”
“谁说没有?”胤禛不悦的挑眉,手指轻轻抚上胤禩的手臂,低声道,“若不是他,你这手臂早就该好端端的了,岂会像如今这般仍是不甚灵便?”
胤禩知道他心中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不由笑着温声道:“不碍的,现在不都好了许多么?说起来还真是要多些靳先生,若是没有他相助,我这手只怕这辈子也就是那样了。”
“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想着他呢?”
胤禩听了胤禛明显不悦的口气,觉得他这醋吃的有些好笑,“人家帮了我,我难道不该谢谢人家么?”
胤禛不屑的冷哼一声,“这人在你府上住了也有将近三载,却从未见他回家探亲,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靳先生颇有隐士之风,身世或许不比旁人,他既不愿说,我又何苦去问呢。”
“若真有隐士之风,你这手如今也差不多好了,他又怎么会流连王府荣华不舍离去呢?我看他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偏你这样傻,被他蒙骗住了。”
胤禩有些不快,“人家靳先生尽心尽力的为惠宁诊病,为我治手,你怎么这样说他?”
胤禛知道若再说下去,只怕这话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如今这般的良辰美景,谈那些不是无端坏了兴致?连忙不再多说,只覆上胤禩的手臂,说要瞧瞧他那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