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旺笑道:“这个我自然明白,只瞧着年羹尧的旧例,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恬儿,如今说话怎么越来越没个分寸了。”弘晖皱眉薄斥道,“年羹尧是什么身份的人,他是包藏祸心已久,这才被处置发落了。你是皇家血脉,如何能将自个儿拿去和他相提并论呢?”
“是是是,我这不是也就跟着你才这样随口一说么?在外头你瞧我哪里是这样的性情呢。”弘旺微微一哂,转了话头去,“前一阵子听阿玛同说我,十四叔自请去为先皇守灵,皇伯父仿佛也应允了的样子。”
弘晖点了点头,喟叹道:“十四叔这几年虽在京中得享亲王俸禄,只怕却过得全然不自在,也不快活。他同皇阿玛本是嫡亲的兄弟,结果却……皇额娘也曾说起过此事,说是本要让十四叔的嫡福晋留守王府之中,她却回绝了这番好意,执意要和十四叔同往呢。”
“这会儿,倒是显出了几分夫妻情深来了。”弘旺若有所思,忽然笑道:“说起来,待过了新岁,哥哥就该迎娶福晋了吧?那钮祜禄氏的女儿我听东珠说起过两次,仿佛性子很是和软的,哥哥往后有了娇妻美妾,只怕就不记得我啦。”
他说这话时候,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弘晖见了忍不住轻笑一声,摇头说道,“岂会呢,妻子手足如何能放在一处相提并论。”
弘旺眸子一亮,攥住弘晖的手道:“当真么?哥哥可不许唬我。”
“你我自小一处长大,这么些年了,我何曾唬过你么?”弘晖只觉他越大倒越发有些孩子气了,笑道,“这么点小事,哥哥还不至于骗你。”
“往年的新岁,哥哥都是同我一处去看烟火的,往后有了福晋,可不许甩下我一人啊。”
“好,应了你便是。”
“往年的上元节,总是你亲手舀了汤圆给我,往后有了福晋,哥哥你还是要给我舀那头一份儿。”
“……你可真是,怎么同个孩子似的,这也要做一番计较。”
“当然要计较了。”弘旺正色道,“还有,你我一人一块的那个玉佩,若是让我发现被你哪个福晋偷换了下去,我可是要恼的。”
弘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物件,在他小时候,胤禩曾送了他一块玉,后来胤禛又回送了弘旺一块。这两块玉佩皆是羊脂白玉雕成,上头的螭纹图样亦是相近的很。弘旺打小便将这玉佩视为了一对,片刻不曾离身的,如今又提起来,少不得好生嘱咐弘晖一番。
“得了,我记下便是,你啊有时候毛躁的厉害,有时候却又细致的紧,真当是不知该如何说你了。”弘晖笑着摇了摇头,刚要站起身来,却被弘旺上前拥了一下。
“恬儿……?”这么些年下来,二人的关系亲近,这般亲昵的举动倒也不是未曾有过,只是如今弘旺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倒让弘晖有些不知所措了,两只手更是不知该摆到哪里去才好。
依稀想着,原先两人身形本是相差不多的,可现在这样近身一比,弘旺竟不知何时已经比他约高出了两三寸来。
总还想着他是幼时那个跟在自己身边喊着“哥哥”的孩子,却竟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弘晖不禁有些怔怔然了,一时间任他拥着,也没有说话。
“哥哥,还有最紧要的一件事儿,你一定要记好了。”
弘晖心下纳罕,温声问道,“何事?”
“无论往后我娶了什么人,我这心里头第一挂念的人,除了阿玛,便是哥哥你了。”弘旺轻轻抬起头来,同弘晖对视相望,一字一字道,“谷则异室,死则同穴。”
弘晖闻言心中一震,不可置信的抬眸瞧去,却只看见弘旺眼底的一片温软情意。
弘旺执起弘晖的手掌,覆在耳边说了剩下半句,“谓予不信,有如皎日。”
弘晖顿时涨的满脸通红,支吾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这些年下来,弘旺时不时的暧昧言语,亲近之意他并非一点也未曾察觉,只是一贯想着,两人乃是兄弟身份,实在不该如此……
然而此刻听了他这番话语,弘晖竟不知该如何好了,只觉此刻瞧着弘旺也不是,别过脸去,却又更别扭了些……
弘旺见他并未一把将自己推开,不禁大喜过望,复又拥了上去,低声道:“没关系,只要你明白了我的心意,那便比什么都强。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我慢慢等你,总能等着一个答复……”
这寒冬腊月的天里,仿佛突然间添了一抹春光暖意似的,两个少年挨靠在一处,不知不觉间,就连心中也温软轻快了许多。
待小二将饭菜送入屋中之时,竟得了弘旺笑着打赏了一番,然而再瞧那位温文尔雅的客官,却抿着嘴唇低头不语,同方才那客气的模样全然不同。
小二掂量着手中的银子,一边啧啧称奇,一边为二人阖上了房门。
这两人能在一处,相与的还甚为融洽,果然有些特别之处。
兴许就是这样性子的两人,才最是相得益彰哩。
番外年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