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云开了头就没下文,他知道妖族老早就看巫族不顺眼,这天柱折一事没准就是妖族搞的鬼。可他无凭无据,又不能瞎说,加之妖族对他有恩,红云纠结半天,最后放弃看向秦风。
兄弟你懂我意思吧,我喜欢长琴,想和长琴做朋友。
秦风:……
太子长琴语气不佳,他虽温雅,骨子里是彻头彻尾的巫族,"有话直说,何须遮遮掩掩。"
秦风暗骂一句红云坑货,抬头看向太子长琴,"巫族聚集不周山,不周山倒一事,巫族可有解释?"
太子长琴垂眼,"是我之过,因我受伤,家父才与水神大人相斗,以致不周山倒。"
秦风反问,"受伤,是水神共工打了你?"
太子长琴点头。
秦风再问,"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不合,敢问帝江可有劝阻?"
祝融,帝江,一个个名字被提及,太子长琴的手渐渐握紧,"族长命家父与水神大人各居东西,平日里不曾往来,只有族中大事才碰面。"
秦风已经理清全部头绪,"帝江知水火不容,令你等分居,既然不见,水神共工又为何突然发难于你,是积怨已久,还是受人挑拨。如果你觉得火神祝融罪有应得,请往南方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子长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冲秦风行礼,"求道友指点。"
秦风却不再说了,"我不知你巫族情形,不敢贸然下定论,再来眼下也不是讨论凶手的时候。"
他叫上红云,三人再入洪水,寻找那些挣扎求生的生灵。
太子长琴没有犹豫太久,他追上秦风的脚步,闷头在后面救人。
秦风救人不分种族,人族,妖族,巫族,只要有困难的他都愿意伸出一只手,人族感恩秦风施以援手,妖族巫族亦是如此,偶尔救上来几个不分是非的,见秦风是妖族大骂用心险恶,再认出跟在秦风身后是太子长琴,骂的更加难听。
"你和你爹都是祸害,太子长琴,你怎么还不去死。"
太子长琴脸色苍白,他正想救同族上来,剑光一闪,剑身滑落几滴鲜血,秦风收起青萍剑,冲依偎取暖的难民微笑,"答应我,闭嘴好吗?"
几个巫族顿时老实下来,不敢再跳了。
这场灾难持续了很久,比起十日同天更加可怕,大批生灵死去,欲往黄泉投胎转世,哪知六道轮回被冥河老祖以及阿修罗一族把持,少有魂魄能平安投胎,大批冤魂游荡大地,给活着的人带来痛苦。补天历时弥久,几乎耗尽女娲心血,她再没有精力管人族的事,最后一点窟窿被填上时,女娲疲惫不堪,她随手将多余的五彩石扔进水里,抬头看了一眼位移的日月星辰,嘴角泛起苦涩,"天柱折,地维绝,诸位可有方法扶正?"
盘古能被称为大神不是说笑的,洪荒都是他一个人打拼出来,而支撑整个洪荒的不周山更是盘古脊骨所化,眼下脊骨断了,拿胶水沾回去都成了梦,天水肆虐时夹杂的地火风水把剩余的不周山山体啃了个七七八八。女娲说扶正……
元始掏出仅剩的不周山山体,"怎么扶?"
女娲沉默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伏羲带来东海的消息,说东海有一巨鳌,驮仙山浮游海内,其巨足可立四极。
人家巨鳌脾气也好,说砍是可以砍,但是必须弄死冀州的黑龙,不然它死不瞑目。
女娲不解,"龙凤二族退居多年,这黑龙是犯了何孽?"
伏羲一脸八卦,"还不是龙性本淫。"
女娲:……
既然巨鳌愿意,女娲一口答应下来,只是她身为圣人不便出手,屠龙一事就交由妖族负责,东皇太一领妖将赴翼州屠龙,鲲鹏和伏羲前往东海斩巨鳌,留帝俊和常曦镇守天庭。
补天一事搞得上上下下都是疲惫不堪,匆匆回紫霄宫复命后,大家各回各家,闭关的闭关,逗徒弟的逗徒弟,只想着好好休息。
洪水开始退去,大地渐渐恢复生机,在大洪水中躲起来的巫族重新聚集起来,帝江望着仅剩的族人,哑声道,"你们想好了?"
句芒首先站了出来,"妖族害共工祝融身亡,让巫族背上千古骂名,此仇不报难消心头恨!"
其他祖巫纷纷点头,族人一呼百应,唯独后土秀眉不展,"大哥,这样做是否太过了?"
句芒呲目欲裂,"有什么过分的,帝俊害死我两个兄弟,我只是毁他两颗主星,何错之有!"
后土贝齿轻咬,她理解句芒的想法,共工祝融之死何不是在她心头剜下两块肉,可太阳太阴两星恩泽万物,它们不但是周天星斗大阵的阵眼,更是洪荒生灵的保护伞。
帝江直视后土,"妹妹,共工和祝融死了,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已废,不毁去周天星斗大阵,巫族必败。难道你想看到族人一个个惨死在妖族手下吗?"
最后一句话触动后土内心,她闭上眼睛,同意帝江践踏自己底线,"这是为了两位哥哥。"
帝江和句芒对视一眼,很快地,玄冥和几个兄弟拉着一头巨兽出现在众人眼前。
巨兽身上燃烧着无名黑火,浑浊的眼珠,裸露在外的尖牙,古怪的叫声,浑身上下都令人不安。它是十祖巫用地火风水造出来的怪物,似犬非犬,性情暴怒,没有理智可言,唯一的目标就是头顶的明月,以及明早升起的太阳。
这一夜帝江格外沉默,族人静坐在一起,等着东方第一缕阳光。月落日升之时,帝江举起了手中的刀。
帝俊,这是你欠我的!
第49章
不周山倒了, 巫族背了好大一口锅, 天柱折的因果直接记在巫族头上, 妖族撇得清清白白。稍微清楚巫妖两族爱恨纠葛的,提到这事都会说一句, 妖族太恶毒了。
帝俊他有口难言, 虽然他很高兴共工和祝融嗝屁了, 不意味着他要搞不周山。十日同天的教训还在前头, 帝俊再脑残也不会拉上洪荒生灵给巫族陪葬。他又不是圣人, 不沾因果。
捏着鼻子认下这个骂名, 帝俊力所能及做些补偿, 代表妖族接下重扶天地的任务,完事女娲阴阳怪气来了一句, 做得好啊, 还有功德拿。
帝俊大大,其实有些暗爽。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废了,巫族又背上因果,怎么看他妖族都是赢家。想当年巫族势大,他和太一过得战战兢兢, 听道都得你推我我让你, 今朝扬眉吐气,他妖族翻身农奴把歌唱。送走东皇太一等人后, 帝俊按捺不住欢悦的心情, 拉着常曦躲在后殿喝小酒庆祝。
喝了几杯帝俊明显话多,拉着常曦的小手絮絮叨叨, "这些年辛苦你了,过段时间你搬去后头住。"
那儿本来是给羲和准备的,只是世事难料,夫妻俩落得一个永不相见的下场,如今常曦搬进去,也算弥补了帝俊遗憾。
常曦点点头,犹豫道,"娥皇……"
帝俊没好气道,"待在广寒宫反思。"
羲和给他戴绿帽他认了,一个善尸居然和巫族谈起恋爱,他不要脸啊。
几杯酒下肚,帝俊开始扯远了,"等解决了巫族,燃灯,西方,一个都别逃。"
常曦明白帝俊是在给羲和报仇,眼下燃灯道人不知去向,找起来要花些功夫,不过帝俊显然不想把多余的精力放在燃灯道人身上,凡事分轻重,只有巫族死了,他妖族才可以高枕无忧。
正聊着,凌霄殿外头传来动静,帝俊皱了皱眉头,起身想要查看,对方已经闯进殿内,见了帝俊大骂道,"帝俊,你好不要脸。"
帝俊负手而立,透过十二旒见到了殿下来者,元凤之子孔宣。
几千年不见,孔宣活得越发滋润,眉梢里都带着春意,一举一动皆是风流,眼下他美目微睁,更衬得那张脸美艳。
孔宣和帝俊之间是一笔烂账,到底是拿孔宣威胁凤族,还是养久了养出感情,帝俊自己也说不清,孔宣知晓鸿钧是存心拿妖族打压巫族,心里头对妖族的厌恶又成了怜悯,搞得最后两人相见两生厌。
"孔宣,看在元凤的面子上我让你一分,天庭是妖族的地盘,不是你凤族太子随意进出的。"说罢帝俊骂后头的仙官,"让一个外人随意进出凌霄殿,养你们何用。"
仙官点头哈腰向帝俊道歉,"陛下,非是我等不作用,只是这位身怀太阳精火,误认成了陆压太子。"
提到太阳精火帝俊立刻拉下脸,"滚滚滚。"
仙官麻溜滚下去,凌霄殿内只剩帝俊和孔宣两鸟,没了外人孔宣直言不讳,"当日你答应和巫族休战三百年,结果出尔反尔,设计陷害巫族,折天柱毁八荒,你对得起陆压吗?"
帝俊眼神不佳,与巫族休战一事只有几个妖族高层知道,这几位显然不能和孔宣愉快玩耍,唯一待孔宣好的,就只有自家蠢弟弟太一。
加之孔宣提到陆压,帝俊估摸着孔宣是从太一口中得知,问题是太一蠢归蠢,大事上从不犯糊涂,这等事怎么会和孔宣这个外人说。唯一的可能就是太一把陆压送到三清宫时,太一和秦风谈话,被孔宣这厮偷听了。
于是帝俊反骂,"呸,我之行事岂用你等评论,一只臭孔雀还敢在凌霄殿大放厥词。"
帝俊这表态和绑架信上亲来亲去的风格完全不同,孔宣原先设想是他气势汹汹跑来问罪,帝俊低声下气和自己道歉,求他不要虐待陆压。结果见了面翻面不认人,想到走之前还在床上撒娇的陆压,孔宣顿时来了力量,和帝俊对骂,"我是孔雀你是什么,臭金乌,三脚鸡,没有太阳只会哭。"
这两在凌霄殿上激情辱骂起来,常曦出来时帝俊和孔宣吵得脸红脖子粗,就差没显出原形互啄,常曦一脸冷漠,宛如在看两个傻逼。
这时天地间突然传来一声古怪的狼嚎,帝俊和孔宣下意识抬头,苍穹未醒,玉兔尚在天边,旭日即将启航,天际上跳来一只巨兽,起先只有模糊的一点,而后越变越大,最后覆盖了半个天空,巨兽行踏晨星,如野兽觅食,在天上嗅来嗅去,当碰到那颗太阴星时,不等常曦反应,一口咬碎了太阴星。
失了力量来源,常曦当场跪倒在地,面如金纸,她的五脏六腑似被兽爪利刃撕扯,骨头一寸寸断裂,她借着帝俊的手坐起,气若游丝,"太阴星……"
盘古右眼所化的太阴星没了。
大地上的生灵惊恐看着这一幕,紫霄宫内,鸿钧猛地睁开眼,昊天和瑶池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捧着《道德经》诵读。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几块破碎的星体从九天滑落,拖着长长尾巴,如黑暗中的一抹流萤,极美,却转瞬即逝。
帝江不自觉伸手,想要伸手接住最后的流萤,他的心从未有过如此平静,当那抹流萤从手心划过,帝江向巨兽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太阳星,毁!
巨兽低吼几声,此刻太阳星还未完全升起,生灵凝视着东边的红日,却发现巨兽一步步逼近了那颗太阳星。
不等众人反应,巨兽一口咬住太阳星,生生扯到天空中央,从早上到了中午,太阳星从未如此接近大地,下一刻,流火坠入大地。
失去太阳星的帝俊身形踉跄几下,三足金乌和太阳星密不可分,他的力量并非完全来自太阳星,即便如此,没了太阳星,帝俊受伤不轻。
太一……
他拿手按在宫柱上,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另一只手抱着昏迷过去的常曦,念着一个名字,"陆压……"
孔宣不知所措,"什,什么?"
帝俊吼道,"快去保护陆压!"
那是他和羲和的孩子,妖族的太子,他最骄傲的儿子。
妖将纷纷冲入殿内,"陛下!巫族在攻南天门。"
帝俊看着孔宣离去,冷静下令,"启阵。"
一位守阵的妖将跪倒在地,"陛下,阵眼被毁,周天星斗大阵难再启。东皇殿下和妖师皆不在天庭,我等无力对抗祖巫。"
"那就拿我去填阵眼!"帝俊把河图洛书扔出去,哭泣的妖将一下子停下来,帝俊横抱起常曦,平静从妖将身边走过,"去把娥皇叫来,从现在起她便是太阴星君。"
"我妖族,绝不会输。"
失去太阳太阴两星后,天地陷入一片混沌,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昊天和瑶池站在宫门口遥望下界,瑶池扯了扯昊天的胳膊,声音里充满恐惧,"昊天我好怕,老爷刚才变了一个人一样。"
昊天抓紧瑶池的手,"别怕,我会保护你。"
他掏出一颗明珠来,在上面施了法术,明珠顿时光芒大作,驱散一片黑暗,瑶池不自觉伸出手,想要触碰这片光明,一个古怪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声音自幽冥血海发出,扩散八荒六合,直达九霄天际。
"恭迎魔祖回归!"
瑶池被吓了一跳,明珠随之从手中滑落,跌落在地,黑暗重新降临在紫霄宫。更可怕的力量从后殿传来,瑶池想要去找鸿钧,被昊天一把拉住。
"瑶池,不要去。"
他看到了,另一个老爷。
后殿内,鸿钧静坐在蒲团上,周遭一片狼狈,如剑气肆虐,所到之处无物不存,鸿钧按住右眼,原先的墨眸化为血眸,犹如罗睺在世。他想起了那日斩杀罗睺时,罗睺死前的一句话。
我们还会再见的。
"天道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