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西门吹雪其实并不赞同叶孤城的想法,他沉默了片刻,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这是他始终的坚持。
叶孤城说:“尔道为诚,我却不然。于我而言,倘若身死,道将何存?”剑神啊剑神,不要老是想着和我“一死一生”嘛……那样多不好,赶紧放弃这种“浪费”的念头吧!
西门吹雪闭目沉思,良久,终于睁开眼,点头说道:“便依你所言,往后我们可论剑,而不必搏生死。”说着他竟也微微笑了起来,道:“知己难求。”
叶孤城险些被“剑神一笑”给晃花了眼:西门吹雪笑起来……这个真心可以做好基友啊!外貌协会的叶孤城又可耻了“摇摆”了,便在此时,宫九终于耐不住被忽视的郁闷了,走上前来,伸出手搭在叶孤城的腰上,撇嘴说:“好了好了,比剑也比完了,下山吃饭去罢,别知己来知己去的了,听得本公子嫌肉麻。”说着他看向叶孤城,委屈道:“阿城,你总是这样偏心,知不知道阿九会伤心的?”
第38章 .
叶孤城在那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阿九什么的,这世界彻底玄幻了……不过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听错:因为叶孤城确信他自己也绝对没有看错——在宫九说完那句话以后,叶孤城看到西门吹雪又笑了,而且还笑得很不符合剑神的风范!西门吹雪居然“暧昧而带着点儿嘲讽”地微微笑了笑,然后就一转身,潇洒地下山去了……雪白的衣衫翻飞,说不出多有范儿。
宫九对西门吹雪的“识相”真是满意极了。
叶孤城默默地凝视着西门吹雪的背影:一定是他的脑补毁坏了他亲爱的知己的形象,绝对的……剑神一笑什么的,绝对不可能有“暧昧”这种成分存在,分明应该是“高深莫测”才对啊!
宫九见叶孤城还在“盯着”远去的西门吹雪一个劲儿地看,心里不爽,便伸出手去在叶孤城的眼前使劲挥了挥,然后嘟嘟囔囔地说:“阿城阿城,我就在你的身边,可你总是看也不看我一眼,西门吹雪到底哪里比阿九好了?”
“……”叶孤城想了想,淡淡地说:“我和他是知己。”知己懂不懂,那就是官配啊!西门吹雪分明哪里都比你好,你个荡漾的变态、奇葩的阿九……
宫九的脸色微微发白,只听他恶狠狠地说:“叶孤城,如果能与你比剑就算是知己的话,我也可以和你比!保证不比西门吹雪差!”他顿了顿,又问:“那么,不知在城主眼中,如今的我和你,究竟算是什么?”如果叶孤城还敢说他们“只”是朋友的话……那就比剑,立刻就比!
叶孤城其实真的很想甩出一个“朋友”来,保管气不死宫九……但他瞅着宫九好像真有些生气,况且如今叶孤城真是半点儿也不想和变态比剑,事实上他本来也不想和西门吹雪比剑的——但那不是拒绝不了嘛!变态和剑神应该是不同的,这个真心可以拒绝……于是叶孤城淡定地说:“情人。”
宫九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起来,他的表情顿时变得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眼含秋波、双颊泛红,语气软绵绵地、千回百转地喊道:“阿城……”
当是时,天地变色、风凝气固,山上的那些刚刚被剑气吓得躲起来了的鸟儿们全都极其无辜地被宫九的语调“麻”倒在地、口吐白沫、眼见命不久矣。
叶孤城听到宫九这样喊他,实在是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两下,冷漠的表情都险些碎了:变态的肉麻神功什么的,这简直比跟西门吹雪决斗还要命啊!是以叶孤城赶紧发动冰山神功,冷飕飕地瞥了宫九一眼,凉凉地说:“下山吃饭。”说着就一把甩开某变态,白衣翻飞地下山去了。
宫九锲而不舍地追在后面,高喊道:“阿城你不要害羞哇,等等阿九嘛……”
宫九的这句话响彻了整座山,荡气回肠……叶孤城已使出了天外飞仙的绝顶轻功,不过盏茶时间就回到了万梅山庄。
然而迎接叶孤城的老管家和侍从们,无一例外笑得十分暧昧以及荡漾……叶孤城咬牙切齿地想着:居然真的想找变态做基友,他莫不是疯掉了!不要脸的死变态,丢脸都丢到万梅山庄里来了,就连西门吹雪都嘲笑他!这世界已经崩塌了!
叶孤城冷着一张脸,愤愤地回房间去了,饭也不出来吃了:和变态一起吃饭绝对会倒胃口的,哼!
幸而如此,叶孤城才错过了饭桌上的那一段绝对能够把他气得当场发飙的对话。
话说宫九才神采飞扬地走到饭厅,玉罗刹就笑眯眯地开了口,对他说:“九啊,你媳妇呢?害羞得躲回房间里去了?”喊得那么大声,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下子白云城主的脸面可真是全都丢光了。
“……”这是无语的西门吹雪和孙秀青,以及默默地充当布景板的老管家和一众侍从们。
宫九毫不在意,依旧荡漾地笑着,说:“老爹啊,我媳妇脸皮薄,你就别打趣他啦。”说着就一屁股坐了下来,摆出一副等开饭的样子。
玉罗刹呆住了——他是多么地想听他的宝贝儿子阿雪叫他一声爹啊,可是这么久了这愿望都没能实现,而且眼看未来实现的机会也无比渺茫……但玉罗刹还是愿意等,一直等下去……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被喊爹”的机会居然被宫九抢走了!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想到此节,玉罗刹的脸皮都微微扭曲了,只听他咬着后槽牙,阴森森地说:“谁是你爹?!”
宫九笑道:“哎呀,西门老爹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爹,但我的媳妇和你的儿子那不是知己嘛?瞧咱们这沾亲带故的,我喊你一声老爹,你也别太感动,年纪大了,可得切忌大喜大悲,小心伤身哪。”说着他对西门吹雪挤了挤眼,说:“阿雪哥,你说是不是这样?”
“……”西门吹雪的脸僵硬了,玉罗刹的脸也僵硬了!不止是脸僵硬了,玉罗刹的双拳已暴起了青筋——老管家见势不妙,连忙指挥侍从们上菜,侍从们十分会意地以“前无古人”的、“飞一般”的速度把饭菜都噼里啪啦地端上了桌,孙秀青很识相地开始默默扒饭,权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宫九也淡定自若地吃了起来,西门吹雪盯着他看了好久,于是……也默默地开始吃饭。
玉罗刹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他乍然觉得,如果宫九还要赖在万梅山庄多住一段时间,那他可就不仅仅是伤身了,他气都要给气死了!
若论变态程度,从不服输的玉罗刹终于不得不自认远远比不上宫九……此人果然不愧是天字第一号的奇葩,玉罗刹忽然就有些佩服叶孤城了,同时也无比庆幸:幸而宫九没有看上他的儿子,否则他就是倾尽全力也要扑杀此獠!
是以玉罗刹皮笑肉不笑地说:“九公子乃是当今天下之首富,总不至于连处房产也没有罢?这长期客居万梅山庄像什么话,平白降低了九公子的身价,不如这样,我送你一座院子,权当是恭贺九公子与叶城主的喜结良缘,九公子你也不必与我客气了。”还是赶紧想办法把宫九这厮赶走吧,不然谁知道他会不会忽然就看上了他家的阿雪?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宫九悠然地吃了一口菜,慢条斯理地嚼啊嚼、然后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满脸纯良地看向玉罗刹,说:“老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咱俩谁跟谁啊,再客气那可就太伤感情了,是不?”宫九说着顿了顿,微笑着续道:“阿雪哥这梅花庄子我挺喜欢的,我家阿城又很喜欢阿雪哥,所以我就想着在这里多住一段时日,老爹你不会是想要赶我走吧?”
“……”玉罗刹噎住了,片刻后,他才微微叹了口气,说:“听闻九公子有意买下东南的一个码头?”
“唔,”宫九笑眯眯地赞道:“老爹你果然是消息灵通,这几百里开外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阿九还得跟你多学学,还请不吝赐教啊。”
玉罗刹淡淡地撇了撇嘴,说:“那个码头正好是我的产业,既然都是自家人,那我就做主半价卖给你罢。”宫九这个小狐狸,明明都已挖好了坑来等他了,还在这儿装无辜,真是欠揍。
宫九“呵呵”地笑着,说:“老爹你又见外了吧,东南离此太远,我知你是鞭长莫及、难以兼顾。既有此难处,说一声就是了,阿九我一定帮老爹你把码头管得好好的,你啊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罢,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了。”
玉罗刹怒极反笑,道:“好极好极,那可就麻烦你了,阿九。”宫九果然是贪得无厌 ,居然和他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堂而皇之地就把他的码头给占了,哼!待他解决了儿子这边的麻烦,定要好好地跟宫九算算这一笔一笔的烂账!
得到了玉罗刹的妥协,宫九这才满意地颔首说道:“既如此,我又怎能辜负老爹的一番殷殷托付?”说着他看向西门吹雪,面带遗憾地说:“阿雪哥,我不日就要去往东南为咱们的老爹理一理俗物琐事了,我知你定是心有不舍,不过也莫要为此伤感;等来日再行相聚,我们两家人定然还如同今日一般亲如一家。这样吧,我就以茶代酒,多谢阿雪哥的款待了。”宫九举杯示意后,便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而后又满上了一杯,笑着说:“这一杯是我代阿城喝的。”于是他又喝了一杯。
西门吹雪默默地看了看“自说自话”的、满面红光的宫九,又看向了他那“被敲了竹杠”的、一脸菜色的老爹,良久,才淡淡地问:“何时启程?”
宫九一脸温文尔雅地说:“本公子与叶城主将于明日一早离庄,叨扰庄主良久,深感歉意,谨祝庄主合家美满、剑道大成。”
这一餐令人胃疼的饭终于“圆满”地结束了,不提玉罗刹是如何拂袖而去的,宫九笑盈盈地对西门吹雪和孙秀青点头示意之后,就大步流星地回去找叶孤城了。
叶孤城此时正坐在院中树下,全神贯注地擦拭着他的佩剑,那表情比对着宫九的时候温柔了不止一千倍。
偏西的日光透过枝叶的空隙斑斑驳驳地撒了下来,宫九看着这样的叶孤城,一时间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但随即宫九又吃醋了,吃“剑”的醋——宫九觉得,要是什么时候他在叶孤城心里的地位能超过“剑”的话,他这一生大概就圆满了吧……
宫九轻轻地走过去,轻轻地说:“阿城。”他这一次的语气一点儿也不荡漾,也不含半点儿调笑之意,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喊了一声,却好似饱含了无限的认真和深情。
叶孤城心里微微一跳,他抬起头来看着宫九,立刻就被这样认真的宫九给煞到了——他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过了片刻,叶孤城才平复了下来,语气冷淡地问:“何事?”
宫九温柔地笑道:“我们明天便启程离开万梅山庄罢。”
叶孤城顿了顿,说:“我何时说过要走了?要走你自己走。”自作主张什么的最讨厌了,他什么时候“授权”宫九代表他了?
宫九也不吃惊 ,仿佛是早料到叶孤城会这么说了,他依旧温温和和地说:“之前飞仙岛运酒来中原,总要受制于东南的那个码头,所以我就把那个码头买了下来,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罢?阿城若是满意,就送给你。”
“……”叶孤城忽然觉得他貌似没理由拒绝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但是就这么“屈服”是不是有些不好啊、太随便了吧……叶孤城还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