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睡到将近正午时才悠然起身,相携下楼到大堂用饭。
此时已是大白天,这处在交通要枢的小镇子更是热闹,酒楼的生意也十分红火,位置也不由得人挑了,青书他们也没那么多讲究,直接找了个空桌子就坐下了,左右倒都是些江湖中人,喝酒吃菜说个不停。
这时旁边一桌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对另一人说道:“江湖上又要起风了,那件事你听说了没有?”
另一人疑惑问道:“哪件事值得老兄你摆这副表情?”
那先开口的一人“嘿”了一声,神神秘秘地说道:“就是武当莫七侠被人给杀了,你难道不知道?”
“嗨,我当是啥事,这件事我前几天就知道了,有什么的?人在江湖飘,生生死死不都正常得很?那武当诸侠名声虽大,但死了一个也不至于到江湖起风这么夸张吧……”
“你知道什么?你道是谁杀了莫七侠?那天宋大侠他们发现莫七侠尸首的时候我有个朋友正在附近,远远听到好像是宋大侠的儿子宋青书干的。”
“哈?唉哟,那可要看宋大侠会不会大义灭亲了,武当派这次出了这种事,可真是大大丢了脸面。”
“哪有这么简单,那宋青书向来和明教有勾连,这件事说不准另有内情呢……”
“……”
卫璧伸出手去握起青书的手,把他手里的茶杯碎成的粉末抖落下来,神情既是关切又是安抚。
青书面沉如水,暗暗咬牙——好个陈友谅,这么快就算计到我头上来了,倒要看看是谁更胜一筹……
第62章 陷害
张无忌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下晃晃荡荡的,睁眼一看,湛蓝的天,蔚蓝的海……可他的心一下子就拨凉拨凉的了。
坐起身来,入目便是眼眶微红形容憔悴的周芷若,张无忌不禁喃喃道:“芷若?这到底是……怎么了?”
周芷若哽咽了一声,眼泪就那样流了下来。张无忌连连安慰,周芷若这才平静下来,将“之前发生的事”款款道来。
原来前一夜里张无忌他们都中了赵敏的迷药和十香软筋散昏了过去,唯有重伤的蛛儿还未及饮食,而周芷若在海上食欲不振,也吃得少些。
等周芷若醒来时,迷药药效已过,但因中了十香软筋散,依旧手脚酸软,只能躺着不动。当时赵敏已和她手下的人会集在一处,而且趁机抢走了屠龙刀。他们几个人则是被赵敏命人搬到了这木筏上,大概是准备任由他们在海上飘荡而死,葬身鱼腹。于是周芷若不敢睁眼,却听到蛛儿醒来与赵敏对骂了几句,而后便被刺了一剑没了声息。等到木筏子飘远了周芷若才敢睁眼起身,却见蛛儿已然咽气了……总算周芷若本来就是渔家女,懂得操舟,而且他们本来就离海岸不算太远了,这才勉强撑了下来,此时就快到岸了。
讲到这里,周芷若已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张无忌呆呆地抱着蛛儿的尸体,也从头听到尾的谢逊则是破口大骂起来,简直恨不能把赵敏给生吞活剥了。
而后三人合力上岸,在岸边选了处好地方,便将蛛儿葬下了。张无忌折下了一段树干,剥去树皮,用匕首在树干上刻下“爱妻蛛儿殷离之墓——张无忌谨立”。一切停当,这才伏地大哭。
周芷若怔怔地看着那“墓碑”,好一会儿,才回神劝道:“殷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你如此待她也是仁至义尽了。只须你有一日杀了赵敏为她报仇,殷家妹子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
这时谢逊也来劝他,张无忌这才和义父、周芷若一起寻地暂避——他们此时全都身中十香软筋散,失了内力,谢逊的敌人又满世界都是,自然要小心为上。
幸而九阳神功本就有能自行逼出十香软筋散的效用,当下张无忌努力逼毒,又因帮人驱毒须以一掌贴于对方后腰,一掌贴于脐上小腹,为此由谢逊做主给他和周芷若订下了亲事。
周芷若心内甜蜜非常,张无忌自然也是高兴的,只不过心里总似有些许失落和遗憾,只得深深埋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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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张无忌是失落遗憾,还为了表妹之死痛心难过;这边厢赵敏心里可不知是什么滋味了,回到汝阳王府后,一向活泼开朗鬼点子无数的绍敏郡主竟是神情蔫蔫的,可真是急坏了一直疼爱妹妹的王保保。
此时汝阳王察罕帖木儿四处出征剿灭义军,王府里全由王保保做主。他见妹妹闷闷不乐,心下纳罕,便暗自召集了随从的高手武士们,将赵敏近期的行为都打探了一番。
这一打探,王保保怎么还会不明白?他的好妹妹分明是动了心,然而对方竟是天下一大半义军的首领,明教的教主卫璧。
汝阳王府和明教争锋相对,王保保对这个新任的明教教主自然也了解不少。卫璧上任后手段果决,很快就整合了明教分散的力量,换掉了不少义军首领,集中大权掌握在了他自己的手中。由此可见,这卫璧不愧是大元朝廷的头号反贼。
而从江湖上的消息来看,卫璧还未及三十岁,已然声名显赫,手下人才济济。更传说他风采气质出类拔萃,武功也是当世顶尖——这样的男人,赵敏就是看上了也不出奇。
王保保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和赵敏通通气,若能打消她的念头固然是好,但王保保也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何等倔强——所以……走在廊上的王保保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然而准备好去规劝妹妹的王保保绝不会想到他竟能从妹妹口中得到这么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那个卫璧……竟然喜欢男人?!那个男人,还是武当派的首席传人?!
看着哭闹不休又愤恨不甘的妹妹,王保保心下顿时转过了无数个念头——若是让那些义军们知道他们的首领竟然喜欢男人……到时候天下人会这么看待这位明教教主?他又何德何能还去领导义军叛乱?就连身为武林稽首的武当派也会因此蒙羞!
这对于大元朝廷来说,简直是一个绝顶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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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另一边,乍然听到莫声谷的死讯,而且还成了杀人嫌疑犯,青书心里不憋气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才出海一次收获满满地回来,一下子被泼了盆冷水,是个人都会有火气的。更何况青书对着莫声谷喊了二十几年的七叔,彼此之间相处也很融洽,这怒气里就更带了几分伤怀……莫不真是命由天定?莫声谷还是这时候死了,而且他的死再度和青书扯上了关系……
陈友谅!还是陈友谅——上次没杀了他果然留下了后患,而且这人也着实命大,带伤掉进海里居然还能生还,同时青书也想到了,陈友谅之所以能陷害他,定和当初那把丢失的佩剑脱不了关系,倒要看看陈友谅到底是施了什么样的手段了。
既在客栈里听到了那样的消息,青书和卫璧当即又买了两匹快马,飞速启程往武当赶去了。他们本是打算先回明教一趟的,现在自然也放到了一边,若要让卫璧回明教去而青书回武当,两个人都不愿意分开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在被陷害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分开,以免遭遇陷阱被人各个击破——当然卫璧想的是要保护青书,青书想的是……某个大脑会短路的家伙还是一直放在身边比较保险。
两人一路纵马而行,青书面上平淡无波,嘴角却还微微上挑了几分……看得卫璧心惊胆颤的……毫无疑问,青书越生气的时候,心里便会越平静,表情也会越温和,计谋……自然就会更狠更毒。
卫璧敏感地察觉到,青书身上好像环绕了一圈阴测测的风,就连他也不禁打了好几个激灵。
青书此时却是在推断陈友谅的手段。想他两世以来算计过的人数都数不清了,如今给人算计到自己头上,暗恨不已的同时自然也起了争胜的傲气。
当日陈友谅带着青书的佩剑跳海逃得性命,也不知是怎么能杀了莫声谷,想来也许是把青书的佩剑留在了当场?可这样的陷害也未免太拙劣了些,武当弟子们的佩剑上都有个人标记,若真是宋青书杀了自己师叔,难道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宋远桥他们何等了得,怎么也不可能凭一把插在尸体上的剑就下定论吧……青书微微皱眉,料想陈友谅肯定是故作玄虚了一番,这才将脏水泼到了他的头上,弄得连他爹宋远桥也疑心了。
不过……青书心下冷笑,陈友谅这人心思险恶奸猾,使那等下作的害人手段说不定比他还要更胜许多筹,但这些小人之计也无非算得一人罢了,若遇上两军交战时堂堂正正的阳谋,那便半点儿用处也没有了。
想到此处,青书忽而勒马停下,侧头对卫璧说道:“大哥,丐帮自黄蓉女侠、耶律帮主殉襄阳城后已没落多年,以至于竟有小人作祟,我记得大哥师门可上溯至当年江湖上五绝之一的丐帮洪帮主极其弟子郭靖大侠,如今大哥又得传他们两位的绝学降龙十八掌,何不顾及师门渊源情义,为丐帮清理门户,重振天下第一帮的声名?”
卫璧乍见青书勒马,也立时停下听他说话,然而闻言后却眼睛一跳,微微苦笑说道:“青书,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讲这些什么‘顾及师门渊源情义’的套话么?你直接说想让我掌控丐帮不就好了?”
青书淡淡一笑说道:“丐帮虽不及明教势力庞大掌控义军,可这遍布中原的叫花子,岂不是打探消息的能手?若然能令明教和丐帮合力于一处,那九五至尊的宝座便是大哥的囊中之物了。”
卫璧心里十分意动,然而他看青书虽是笑着说话,可怎么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也知道青书这次定是十分生气了,当即说道:“丐帮之事不急于一时,尽快洗清你所蒙受的不白之冤才是当前要事。”
青书缓缓摇头说道:“大哥,七叔之死我很难过,这杀叔的冤屈我也当然要洗清,但这其中肯定牵扯不小,也不知那陈友谅还挖了什么陷阱在等我们……”
卫璧冷哼一声说道:“陈友谅,上次让他逃过一劫,下次再见到他看我不剁碎了他!”
青书悠然笑着说道:“大哥,被陷害的可是我,你这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做什么?”说着翻身下马,走到卫璧马前,伸手把他也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