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璧一人抗住两人,杨逍和韦一笑都去帮殷天正,渡难的掌力虽浑厚,但也奈何不得三人,渐渐占了下风。
烈火旗和锐金旗旗主已然号令旗众布阵支援教主,五散人也纷纷拿出兵器,周颠更是大骂道:“贼秃驴!真当我明教怕了你少林不成?!”
空闻只得再度出声连劝,场上七人这才罢手分开,渡劫盯着卫璧,语调森森地说道:“好个厉害的小子。”
卫璧淡然拂袖,风轻云淡地说道:“今日便算我明教略输一筹,待得端阳英雄会上,再来领教神僧高招。”说罢转身下山,明教众人也纷纷跟上,周颠还继续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
嵩山下最近的城镇也颇为不近,于是巨木旗和厚土旗教众便于离寺五里外倚山搭了十余座木棚,以供明教众人住宿。
卫璧暗自思考,最终他上场时铁索阵的合击威力并未使出来,但那些老和尚几十年的纯正功力果然不同凡响,料想即便在三人中换下一人由他上场,配合不够默契也未必能轻易得胜……想来想去,还不如等武当派到达之后与青书联手,渡字辈三僧就决不能挡了。
杨逍见卫璧沉默不语,怕他是因今日暂败于少林而心中不虞,便劝道:“教主不必忧心,此次我们也摸了对方的底,下次必有法子赢他们。”
卫璧颔首说道:“下次我必要亲自出手和他们斗上一斗。”
在场的都是武林中人,向来尊崇强者,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反而都喜笑颜开,直说教主出马战无不胜云云。
突然之间,殷天正站起身来,哈哈笑道:“有教主出手,那真是再好不过啦!”说着干笑几声,张大了口,声音忽然哑了。群豪见他笑容满脸,直挺挺的站着不动,都觉奇怪。杨逍问道:“殷兄,你这是怎么了?”他连问两次,殷天正只是不答,身子也一动不动。
卫璧面色一凝,伸手一搭殷天正的脉搏,却是毫无声息——原来当日殷天正在光明顶独斗六大派群豪,苦苦支撑,真元已受了大损,适才苦战渡难,又耗竭了全部力气,加之年事已高,竟然油尽灯枯,气绝身亡了。
殷野王抢了上来,呼天抢地的大哭。群豪念及同教的义气,无不怆然泪下。原天鹰教等人更是如丧考妣,泪如雨下。
卫璧脸色沉重,眸光晦暗,众人只当他悲痛,却不知卫璧此时更多的是愧疚。他早知道原著里殷天正就是死在了这时,却还是答应让他上场比斗,心里确实打了些小九九。
但殷天正是真真的豪杰人物,卫璧本意也并不是想害他身死,只想令他损耗些功力或是受些伤,然后打发殷野王护送他老人家回光明顶就是了。
其实这次前来少林卫璧本不想带上殷天正殷野王等人的,但殷天正硬说要为救老兄弟出一份力,还直接跟着杨逍他们来到了嵩山下,卫璧才不得不答应。然而对谢逊卫璧本来就存着利用的心思,并非真心想救。更别说张无忌随时可能横空出世,青书早已提过不得不防。为了避免被张无忌的老外公坏了事,卫璧便想要支开原天鹰教的人,却不料殷天正竟还是死了……万般皆是命,既早下了决心,卫璧此时也只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眼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纵使有愧,却也不悔。
第72章 先手
几日之内,武林各大派高手和各路江湖豪侠纷纷齐聚嵩山,武当派自然也到了。
可惜明教与武当派扎营之处相距不近,又是在此天下豪杰汇聚之时,卫璧实在不好跑去“夜探”或是“私会”,便也只能一个人挠心挠肺辗转无眠了——没有青书的日子,真是吃不香也睡不好……
另一边厢,为了防止武当山上力量空虚被敌人趁虚而入,便只有俞莲舟和殷梨亭带领着一些三四代弟子前来少林与会。
杨不悔也跟着殷梨亭来了,因为她自出嫁以后已久未见到杨逍,便想趁此机会与父亲一见。江湖中人本来就没有太多迂腐规矩,杨不悔所想大家都觉得很正常,再加上她和殷梨亭正在情浓时也不舍分别,是而便带她一起来了。
青书是半途上才加入武当派一行的,双方会合后寒暄几句便一同上路,不过看到杨不悔,青书浅笑着喊了一声“六师婶”,倒让杨不悔羞红了一张俏脸。要说以前杨不悔还是喊他“青书哥哥”的,现下却变成了“青书师侄”,还真让俞莲舟等人忍俊不禁,暗暗打趣殷梨亭。
武当派也在嵩山脚下寻了一处安营扎寨,静待端阳节的到来。说起来武当派应该算是各派中最平静的了,少林正在和明教别苗头,峨眉派新掌门上任难免会想要立威,其余各路人马说是为了找谢逊报仇,但对那屠龙刀自然也是垂涎三尺的,暗地里不知多少风波,多少血腥。
唯有武当派一路顺顺当当地到了嵩山,扎营之后气氛也是一片其乐融融——然而面对这样的平静,青书心里却有些隐隐的不安。
心下考量了一番,青书终于还是在嵩山扎寨的当晚去找俞莲舟和殷梨亭单独“好好谈谈”了。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招。
“青书,你究竟有什么事,要把别人都支开单独和我们谈?”俞莲舟微微皱眉,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青书面色肃然,沉声说道:“二叔、六叔,此事实在非同寻常,乃是关于屠龙刀和倚天剑的秘密。”
殷梨亭一脸诧异,惊声问道:“青书你说什么?你……你可是认真的?”
青书颔首说道:“六叔,青书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听我细细说来。”
而后青书便从当年襄阳城破,郭靖黄蓉夫妇熔炼神雕大侠的玄铁重剑铸成屠龙刀倚天剑的秘闻开始说起,又说出了“刀剑藏书”的秘密,丝毫无所隐瞒地告知两人屠龙刀中藏了武穆遗书而倚天剑里则是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的秘籍。
听到这里,俞莲舟十分严肃地盯着青书问道:“这等秘辛,都是明教卫璧透露给你知道的?”心下却难免生了疑惑。
青书坦然答道:“正是如此,卫大哥师门祖上与郭黄两位有师徒之谊,渊源极深,这些隐秘也是代代相传,只盼一日能以此兵书秘籍光复汉家河山,以告慰师门先烈的在天之灵。”
此时便连向来性格颇为软弱的殷梨亭也惊疑不定地问道:“如此……如此重大的师门隐秘,卫教主又为何要告诉你?”即使亲如兄弟,但两人分属不同教派,岂能这般毫无顾忌?!
青书缓缓地撩起袍角,双膝跪地,正色说道:“正要请二位师叔恕侄儿之前的隐瞒之罪。”
俞莲舟眉头紧皱,沉声说道:“青书,你且把这其中缘由一丝不落地告诉我们。”
青书依旧气度坦然,目光毫无闪烁地与俞莲舟和殷梨亭对视,缓缓开口说道:“当日武当山上侄儿曾说与卫大哥暗随无忌等人出海,故而有暗中护持无忌,防备赵敏的缘由在内,但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倚天剑和屠龙刀。日前侄儿也曾含糊带过,说是当那奸恶小人陈友谅跳海逃生,我与卫大哥又得了波斯明教圣火令后便先行返航了,但……事实上我们二人并未离岛,而是一路尾随,最终与无忌等人一同乘船回返中土的。”
殷梨亭微觉有些奇怪,不禁问道:“可这其中又有何差别?”
倒是俞莲舟一下子便想到了点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青书说道:“那日峨眉派周掌门和无忌同归武当,无忌曾说他们是在海上被蒙古郡主算计了,不但令无忌的表妹殷姑娘身死,便连屠龙刀也没了下落,怕是被那赵敏夺走了……而事实,并非如此?”
青书微微垂首答道:“确实并非如此,‘刀剑藏书’不单只是卫大哥的师门秘辛,峨眉派开山掌门郭襄女侠是郭黄两人的亲女,是而峨眉派各代掌门也都知道这个隐秘。当日……”而后青书便将那夜海上的种种惊心动魄一一道来,直让殷梨亭听得眼睛瞪圆,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听完整个过程,俞莲舟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语调更为深沉地说道:“青书你……那日在师尊他老人家的面前竟也敢隐瞒事实,你……!”
青书躬身叩首,整个人伏在地上,语气中饱含情感地说道:“青书自知有欺师灭祖之嫌,罪在不赦……但青书之所以言有不实,却不单只是为了与卫大哥的兄弟之义以及与周姑娘的……情谊,更是为了汉家大义,纵百死而不悔。”
俞莲舟闻言一顿,眉头微微舒开了些许。想来也确实如此,既然卫璧和周芷若都要隐瞒那夜之事,青书夹在两人中间,自然左右为难,稍有隐瞒也算情有可原,更何况……想到这里俞莲舟便接着问道:“为了汉家大义?此话何解?你且直起身子来好好说话。”
青书口中称是,复又抬身直跪,依旧坦坦荡荡地说道:“武穆遗书关系到我汉家的复兴大业,而卫大哥所领明教此时本就在集结义军抗击蒙元,卫大哥本人也算是郭黄两位的隔代传人,此次武穆遗书不仅是物归原主,更是物有所托,对此青书只会全力相助,万万没有破坏之理。且卫大哥当时所为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然因隐瞒殷姑娘的真正死因而失了小义,然而从大是大非大仁大义上看,却是不可算错的。否则当时一着不慎,与周姑娘交恶,反让武穆遗书落到了蒙古人手里,才真是万死不辞了。唯青书愧对无忌师弟,心下始终难安。”
殷梨亭闻言叹道:“唉,你也是不容易,那殷姑娘毕竟是死在周姑娘手上,你……”
青书一脸愧色,闭了闭眼,语调哽咽地说道:“此事种种经过,若无殷姑娘之死,便也没了这种种为难……侄儿看周姑娘一心念着无忌师弟,若此事揭开,岂不是坏了她的姻缘,更坏了我武当和峨眉派的情谊?我……纵使我对周姑娘……我也是绝不能做下这等破坏之事的……”
俞莲舟终于舒展了眉头,也是深深一叹说道:“此中爱恨纷乱,情孽纠缠,当真是‘妒’之一字害人不浅,青书你并未因情而迷,反倒处处为大局着想,却也不能苛责了你。然而无忌与周掌门……果真无缘,甚至有仇,或者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他们于成亲之日失之交臂……”
青书脸上若有悲痛之意,但眼神依旧清明,开口说道:“是青书想岔了,本是想着成全他们,然而却是忘了,真相终有揭开的一日,又岂是人力所能掩的?到那时若他们真成了亲,无忌必然会左右为难痛苦一生……倒真不如恩怨两清,自承无缘,莫再纠缠。”
俞莲舟微微一震,忽地想起五弟张翠山和殷素素爱恨纠结的惨烈结局,心下当真是唏嘘不已,想着无忌竟差点重蹈覆辙,便连背上也出了些许冷汗,又是叹息又是庆幸。良久,俞莲舟才开口说道:“前因后果我们都已知道了,此事也当禀告师尊定夺。青书你先起来吧,其实这事……全是一团乱账,自然不能怪在你身上。”
青书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复又躬身说道:“多谢师叔体谅。”说着抬起头来,微微苦笑着说道:“侄儿近来因为此事常觉亏心,以至多日夜不能寐,今日终能明明白白地将前因后果告知二位师叔,倒也稍稍减轻了侄儿心中之愧,纵来日见了无忌师弟,他要怪要罚,青书也愿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