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子牙一愣，低头去看他的面貌，看他那眉目之间，确与自己有相似之处，莫不是他轮回之时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自己。
肩膀处的伤口破开流出了血，总归是正常的血色。少年眉头拧了拧，想是伤口处疼痛。
少年微微睁开眼睛，见了坐在床上的人，愣了愣。如今在他面前的人，墨眉英挺，眼似星辰，鼻梁挺直，薄唇微粉，面如白玉似不染纤尘，可不就是他日日夜夜念着的师父么？子牙看他，正好迎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少年坐起来握住子牙的手，唤一声:“师父”
子牙先前虽有猜测，但是到了确认的时候，还是多少有些惊讶:“是你”
“是武吉，是我”少年说着，眼里闪着泪光。『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不来看我，如果不是这次百鬼夜行，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来找我——』这些话在心里一闪而过，如今见到了就是好，就是团圆，为什么还要计较别的呢？
子牙有些无奈地说道:“多大了还哭，眼泪擦擦，跟我走吧”话虽是这样说着，但是怎样和王家要人还得想一套说辞。
少年抹抹脸颊，原来，浑然不觉间已然下泪。“翎儿呢”子牙低头查看徒儿的伤势，头也不抬地问申公豹。
“她不听话，你走了之后她就哭闹，我手一抖把她扔海里了”申公豹认真地说着话。
“嗯？”子牙抬头看他，目光凌厉。
申公豹无辜地眨巴着一双凤目：“怎么了……”
“你再说一遍”子牙腾出手握住申公豹右肩，慢慢加了力气。
申公豹只觉得肩膀生疼，右臂仿若失去了直觉，“疼疼，不是，翎儿在昆仑山，在师父那里”
武吉听着他们所说，猜测这个翎儿是谁，听名字像个女孩子，莫不是哪家的奶娃娃？师父如此在意这个翎儿，申公豹又拿她开玩笑，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窗子缝隙里，响起呼啸的风声，申公豹眉头一拧，去了窗边。
“大哥，此地不宜久留。外面阴气越来越重，方圆几百里都有阴魂”
“我们不走，会会它们”子牙查看武吉伤势已没有大碍，嘱咐道，“我出去看看，你且在这里不要出去”武吉问道：“师叔真能感知方圆多少里的阴魂？”
“他猜的”子牙接了一句，实际上论申公豹现在的修为，再加上他本就身为道家弟子，感应十分灵敏，但他不想给徒儿什么心里压力，就算是这些个鬼怪要吃了武吉，他姜子牙会毫不留情地打散这些鬼魂的魂魄，会闹到阴界，质问一句，这是如何道理！
到了外面，阴魂比很明显刚刚多了，子牙见这场景，一思索，『这些鬼魂虽没有入室攻击凡人，但是总是聚集在这里，终究不妥当。』
他心生一计，对申公豹说道：“结阵”
————另一件屋子里————
凉着烛灯，王欣坐在床上，双手握在一起，祈祷着外面能平安，出去给爹送信的小丫鬟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了事？哥哥王岩怎样了？这些她都不知道，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越发感到不安。
下地走到梳妆镜旁，再看一眼铜镜中的人，秀眉轻蹙，杏目含愁。
她垂眸看着地上，目光又转到梳妆镜，忽然发现镜子中自己背后多了一道黑影，她瞬间提起十二分精神，睁圆了杏目，眨了眨眼睛，黑影并没有消失，而且越发清晰了。她恐惧地回头，发现那个黑影就站在自己身后，她后退一步撞到了镜子。
如今怎么办？屋子里有鬼，外面是更多的鬼。
这只鬼做了跪下的动作，声音沉重道：“参加娘娘”
王欣愣了愣，因为恐惧，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你是？”王欣后面是铜镜，无法再后退，只得看着面前的鬼，好在这只鬼面目不算可怖。
“娘娘，你不记得，也属正常”这鬼说道，“请您看铜镜”
一丝黑气渗入镜子，镜中呈现出了影像。
王欣看着镜子，只见一只白狐狸在草地上玩耍，随后画面切换，金碧辉煌的宫中，一个女人身穿凤袍坐在一个君王怀中，女人生的秀眉杏目，姿态妩媚。
第59章 对质1
59对质
接着，镜子中呈现了一座楼阁，高高的直通云天，站在上面的人可举手摘星辰。
楼阁燃起青烟，烧起大火，火势很猛，吞噬了楼阁，最后只剩下一堆废墟。
王欣被镜子中的景象震惊，这，这场景，为何似曾相识？
——阴间——
茫茫冥界中，一条蜿蜒小路，两岸生着血红色的花，花朵成簇，却彼此背靠背，向外吐露着纤长的花蕊。
一个青袍阴差和穿黑袍的阴差走在路上，黑袍阴差的头发很长，散乱地披散在身后，额前垂下的发丝也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我们这样做值得么？”
青衣阴差身上的袍子似乎很旧了，头发却是梳的一丝不苟，用一根细绳绑起来，他很释然：“做都做了，你可是后悔了？既然我们是看守这里的，又放了那么多阴魂出去，如果追究起责任，我们会被第一个交出去，现在就赌姜子牙敢不敢闹，闹不闹的起来，敢不敢闹起来去追究这个责任”
“如果”黑衣阴差冷笑一声，“他是个懦夫呢？”
“你还是这么恨他啊！何必呢？”青衣阴差笑了笑，“他若是真的不敢闹，那我们何必再去找他。我们努力给自己制造机会了，对得起自己就好，结局如何顺其自然吧”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鬼魂从四面八方聚拢向此地，却被困住。
子牙和公豹各执一面，收紧了这张“大网”
“伤害阴魂毁阴德，我等本不该如此，今日乃是无可奈何”子牙故意把说话声放大了些。
“住手！”听见冰冷的声音传来，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站稳观看四周，见是子牙，缓了缓态度，举手行礼作揖，说道：“不知辰涟尊上在此，在下无意冒犯，只是不知尊上因何事下界？”
子牙看了看他，见他一身玄衣，头上带着斗箕，看不见相貌如何，只觉得声音冽如寒风。再听他口中的“辰涟”想来说的就是自己，自己还没有说什么，他们倒是想的周全。
罢了，也省的自己费心。
“我是不明白，阴界和这户人家有何怨何仇”子牙面上浅笑。
“在下执掌阴界之事，前日我部下看管阴魂的阴差玩忽职守，不想，给尊上添了麻烦”
“阁下想如何处理？”子牙没有从来没有想过息事宁人，或者说息事宁鬼。如果他晚来一步，武吉会怎样，他不敢再想。今天这件事若是就这样了了，不知天界如何，只是阴界再也不会把他姜子牙放在眼里。
“在下这就带领这些阴魂回阴界去，希望不要扰了尊上的心情”此人声音虽冽，言语之间却已服软。
“阁下请慢”子牙不肯撤阵，“我徒儿为阴魂所伤。这次有我在这里。我不敢肯定下一次会如何”
“请问尊上，您要如何？”
“随我上天界”子牙墨眉一扬，在东海住着，无聊了许多时日，今日正好找点乐子。
实际上，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许他再战，虽然没有去过天界，但是好歹是有了仙籍，气势要做足。
如果真的在这里打起来，遭殃的是这户人家。
“哦？”那身边玄衣的人想了想，『听说这个辰涟和天界各路神仙不知有什么关系，无论如何，最好还是不要和面前这个人有什么冲突』终是妥协，“那若是在下随尊上去了天界，尊上可愿意放过我阴界的阴魂么？”
“自然”九天之上，云雾之中，矗立着一座建筑。拨开云雾，看那天上的宫殿墙壁映着阳光，显得金碧辉煌。
————
天庭上，走上两个人，一个身穿宽袖白衣，眉宇之间，云淡风轻。
另一个穿玄色长袍，斗箕遮住脸，不见其貌，只觉其周身阴气森森。
子牙一双桃眼清明如水，眼神环顾四周，见庭上神仙大多是西岐旧部。
耳听四周，听见有阵阵轻叹声道：“丞相”
子牙心里有了底，不自觉地唇角微微上扬了些。
玉帝看着两人，心生疑惑，『听闻凡间有些异状，似乎是阴间的鬼魂作祟。不知这两人是否为此事而来』
“庭下可是辰涟？”
“是”子牙行礼应道。
“另一位是哪位神仙？”
“臣不是神仙，臣冥晤是执掌阴间之事的一只鬼”冥晤说道。
——此时天庭外面——
一名男子身穿紫色斜领衬衣，外套宽袖敞怀棕色红纹袍。趴在池塘栏杆上，一双凤目看着池塘里的红莲，心道『天宫何时也有这等景致了？』
“喂”一声细细的女孩子的声音在池塘传出来，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怒意，“你有没有看够啊！”
池塘中，一朵红莲幻化成人形，站在莲叶上。
那红莲是个女孩子，穿着红裙，面容生得俊俏，一双圆圆的眼睛望着岸上的人。
趴在栏杆上的申公豹直起身子，伸了伸懒腰，转过身，背对池塘：“莲花固然是好看，可是变作了别样可就没有看头了”
女孩刚要发怒，却忍住了脱口而出的话，想了想『他是何人，竟敢在此地如此放肆』，缓了缓语气，试探地问道：“不知这位神仙大名？”
“你想知道么？”申公豹转过身，凤目一勾，“你可也配么？”横竖是个莲花妖精，想来不会有什么后台。今天我看你不顺眼，你能如何？
被他双眼一盯，女孩脸颊一红：“罢了罢了。想来阁下不是天宫的神仙，否则也不会如此无礼。”
“我素来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了。姑娘说我不懂礼仪，不知把你自己放在什么位置”申公豹轻笑着，外人看来，他浅浅弯起的凤目里，满是轻蔑。
第60章 对质2
60对质
女孩恼羞成怒间，心生疑虑『如此不知道怜香惜玉，不是头脑愚钝就是有龙阳之好』想到这，女孩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再看面前的男子，长眉入鬓，凤目含春，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眉心一道印记殷红，一张面容邪魅妖冶。
如此好看的一个男子，竟然，，竟然……
想着，她不觉一抹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耳根。
此时，申公豹看着她神情的变化，终是无奈地问道：“姑娘不会是看上在下了？在下虽不才，可也知道姑娘这等标致的人，配不上我”
听了他说的话女孩几乎要被气晕过去，想不到竟然有这般无耻之人，不知他的自信都从哪里来的。
——天庭——
玉帝看着庭下的两位不禁觉得有些头疼，他抬起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辰涟，你来天宫是为何事？”
“小仙想问一句，阴界为何这样不讲道理”子牙微微低头，说道。算是圆了礼仪。
“哦？冥晤，你说说，阴界是不是做的有什么不妥当的，妨碍到了辰涟上仙？”玉帝把锅甩给了冥晤。
子牙听闻此言心中一笑，『就是要你这样说，天宫我不想招惹，地府可就不一定了，今天地府拿我不放在眼里，我岂能甘心』“禀陛下”冥晤从容不迫地说道，“臣属下玩忽职守，无意将阴魂放到了人间，妨碍了辰涟上仙”
“敢问阁下”子牙气势不减，“何为无意？本仙初意为维护阴阳两界和平，若是阴间无意而为，倒也可以谅解，现如今冥界阴魂伤了我徒儿，不知阴界作何解释？”
玉帝听着他说话，又感到一阵头疼，心里暗暗埋怨阴界不会办事『如果只是针对这个事情，他倒是很乐意为两家和平做点工作，可是如今阴界伤了人家徒弟，人家不讨个满意的说法，怎么会罢休。偏偏这又是辰涟的事情。想想当年的封神台，怎样也算是受过别人恩惠，若不是辰涟，如今他也是冥界的一个鬼魂，或再转世受轮回之苦，或心含怨气做地府中一只怨鬼。』
“不知上仙要个怎么样的解释？”冥晤说着。
“看来阴界是不想给解释了，若是解释了，我也并非是那等不通情达理之人，如今么”子牙薄唇一抿，勾出一分笑意。冥晤隔着斗箕的黑纱，觉得那笑意冷如冬日寒冰。
思量片刻，双膝一弯，跪在地上，语气软道：“冥晤甘愿受罚，只求辰涟上仙平息怒火，不要央及我阴界”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在冷笑『辰涟，这下你当如何？若是你再揪着不放，那你就是得理不饶人，管你如何有理，若是你再纠缠下去，就是你无理取闹，小题大做』
子牙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和我斗？』“好，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多说，如今阴界给了交代，我便应下。”
说着，手里唤出打神鞭，指着跪在地上的冥晤，“小仙本不该污了天庭，实属无奈之举。请陛下作证，小仙正法阴界冥晤，算是应下阴界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