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身体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他的脚步先是一顿,而后却更加迅速地朝山下奔去,速度比他上山的时候还更加快。
大厅内寂静无声。
余沧海等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他们此时的神色就跟刚才的左冷禅的神色一样,带着难以置信和震撼。
而徐一清此时也同样看都不看他们,眼神朝任我行看去,平静地说道:“中渚穴。”
任我行的呼吸粗重,他的内息已经紊乱了,吸星大法固然能迅速地提高内力,变换罩门,但也存在弊端,吸取来的内力混杂,倘若岔了气息,就有走火入魔的倾向。
他已经连续变换了几次罩门,面上通红,明显是快要走火入魔了。
听到徐一清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就想变换罩门。
但是他才刚刚调用内力,东方不败的剑却在下一刻直接刺穿了任我行的罩门。
“噗——”
一口鲜血从任我行的嘴里喷了出来,他的脸上涨得通红,浑身内力都在经脉中四处游走。
任我行踉跄了数步,倒在椅子上,他捂着丹田,难以置信地看着东方不败。
“宗师巅峰?”任我行瞪大了眼睛看着东方不败,“你、你不是才进入宗师境界吗?”
东方不败垂下眼睑,乌黑浓密的睫毛在眼皮底下留下一层深深的阴影,他的气质突然间变了,变得更加的锋利,像是寒冰淬炼出来的利剑,也像是终南山上终年的积雪。
“教主,你能和五岳剑派和青城派联手,难道我就不会隐藏一张底牌吗?”东方不败笑了一声,这一笑,似冰雪消融,寒梅独放,东方不败的眉眼中带着自然而然的自信,此时的他如夜里明日,叫人不敢直视。
“如果不是之前我和先生联手演了一出戏,你怎么会轻易地就相信我的武功只是宗师而已。”东方不败唇角勾起,带着几分嘲讽、几分畅快地说道。
只是宗师而已!
别说余沧海等人了,就是童百熊听到这句话,内心都有一股想打东方不败的冲动。
武林中练武的成千上万,有多少人汲汲一生,才不过是个三流高手。
东方不败在这个年纪,就是宗师,已经很了不起了,就算是在妖孽辈出的少林武当,那也是天才一般的存在,他竟然说只是宗师而已。
这句话如果传出去的话,别的不说,估计大宗师以下所有的人都会想问问东方不败宗师都只是而已了,那不而已是想怎样!
不过,东方不败这么说,也有他的资本。
他是宗师巅峰,自然有资格说出这句话来。
要知道,宗师巅峰跟宗师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并不小,武功境界中越往上就进步得越难,一个天赋聪明、根骨极好的武林中人从三流晋升到二流花费个一年半载并不少见,但是从二流开始,每一级的晋升都是如登天梯。
“好!好!”任我行怒极反笑,“没想到我终日打鸟,今日竟被鸟儿啄了眼睛了。”
他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比起那神功来,明显那徐一清才是东方不败这次最大的收获,如果他没有让杀手组织追杀东方不败,东方不败根本就不可能遇到徐一清,就更不可能有如今的武功。
任我行想到这里,竟然气得又吐了一口鲜血。
任我行的心念一转,如今他输给了东方不败,以日月神教以武功论高低的规矩,教主就该是东方不败的了。但是就算是输了,任我行也不想白白便宜了东方不败。
他想到这里,故意露出了一脸愤怒的表情,“东方不败,今日就算你赢了,他日你如何面对教众!你勾结五岳剑派和青城派,对我神教教众下毒这事千真万确,你还有何面目当我神教教主!”
第43章
东方不败尚未说话, 余沧海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任魔头, 你莫要再冤枉东方教主,这事是你与我们串通, 与东方教主无关。”
余沧海这话险些把任我行气得吐血。
任我行又怒又气地看向余沧海, 他没想到余沧海竟然这么不要脸,眼见他输了, 竟然这样厚颜无耻地倒向了东方不败那边,卖身求存。
天门道长等人也被余沧海的无耻弄得脸红耳赤, 定闲师太更是恨不得目光灼灼地看着余沧海, 倘若眼神能杀人,余沧海此时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余沧海并非不知众人此时对他的鄙夷, 可是生死关前, 要那些颜面做什么。
余沧海舔着脸笑道:“东、东方教主, 我等方才受了任我行魔头的指使, 对你百般污蔑,但, 但那只不过是我们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还请东方教主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一马。”
东方不败看着余沧海,他侧过头看向任我行, 摇头笑道:“任我行, 你的眼光不怎么样啊。”
几次三番都挑中这种人,任我行的眼力可真够“厉害”的。
任我行功亏一篑本就气怒交加,再加上被余沧海这么一坑, 东方不败这么一讽刺,浑身内力更加肆意,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也不断变换。
分明是要走火入魔的征兆。
东方不败手腕一转,随手抄起桌子上的茶杯,朝任我行身上的数个穴位点去,封住了任我行的内力。
任我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又惊又怒,他还妄图走火入魔,拼一把,拉着东方不败一起死,现在竟被封住了内力,那他现在和砧板上的鱼肉有何差别,不一样是任人宰割!
“东方不败,你有本事解开我的穴位!我们再打一场!”任我行叫嚣道。
东方不败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讽刺,刺得任我行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激将法,对我没用。任我行,你还是老老实实呆着,等我解开了兄弟们身上的毒,明日,就当着兄弟们的面,执行教法。出卖神教是什么罪名,任我行你该清楚。”
任我行的脸上浮现出青白的面色。
出卖神教者,当受千刀凌迟之痛,再受火刑!
任我行本意是想让东方不败背上出卖神教的罪名,没想到,余沧海竟然这么不讲道义,厚颜无耻地出卖了他。
余沧海忙道:“我的怀里有解药。”
定闲师太等人的脸更红了,定闲师太更是怒目看着余沧海,怒道:“余沧海,你身为青城派掌门,怎么能向魔教的魔头这样卑躬屈膝!”
东方不败笑了下,“师太说的没错,余掌门,我们可是魔教啊。”
余沧海心里暗骂了定闲师太一句,这都生死关头了,还摆什么掌门架子,命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他谄媚地从怀里掏出解药,“东、东方教主,您别听她一个尼姑瞎说,这次是我们做的不对,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一马。”
东方不败看着余沧海许久,直到把他看得发毛了,才笑了笑,点头道,“好,我放过你们一马。”
余沧海的脸才刚露出个笑容,在反应过来东方不败说的话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他们?!
东方不败不打算把其他人杀了?!
余沧海还没来得及反应,东方不败已经拿着解药先给了向问天和罗长老等人解开了。
向问天冷着脸,“你别想我念你的恩情。”
“你放心。”东方不败笑吟吟地说道:“我没打算让你欠我的恩情,只不过是想让你们先试试这解药是真的是假的罢了。现在看来,这解药还真是真的。”
向问天和罗长老顿时哑口无言,憋着一肚子怒气,却都无处发泄。
东方不败膈应了向问天一番后,就把解药给其他人解开。
童百熊一恢复后,就迫不及待地拿着刀朝余沧海走去,“东方兄弟,刚才可把我憋屈死了,现在我们先把这些家伙宰了,再去追杀那个左冷禅。”
余沧海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两股颤颤,竟然吓得失禁了。
“且慢,童大哥。”东方不败连忙拦住他,“这些人我留着还有用,暂时杀不得。”
童百熊皱了皱眉头,满腹怒气无处发泄,只好将刀收回刀鞘内,“好,我听东方兄弟的。”
余沧海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东方不败出手将五人身上的穴位点住,封住他们身上的武功,命人将这几人压下去看管起来,又吩咐了人下山去追左冷禅。
等事情处理结束后,他才转过身,环视着众人一圈。
东方不败从容坐下,他扬眉,拂袖,“向右使、罗长老,可还记得刚才你们所说的话?”
向问天和朱雀堂罗长老二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向问天咬牙,他举起刀来,高声道:“好,我认赌服输,东方教主,往后我向问天绝不会质疑你半句。”
罗长老也都赤红着脸,道:“我罗某人也是!”
东方不败哈哈大笑。
童百熊等人高声呼道:“日月神教,千秋万载,东方教主,一统江湖!”
任我行眼眦俱裂开,腹腔内涌动着一股怒气。
他的眼里布满红血丝,眼神中充斥着愤怒和嫉恨!
东方不败朝他看了一眼,那眼神带着三分讽刺,七分冷意,他摆手,“将任我行压下去,明日执行教法。”
“是!”有急于讨好东方不败的教众立即上前来,押着任我行。
任我行如今被封住武功,再加上受伤,比起废人还不如,他恨恨地看着东方不败,恨不得生吃了东方不败,他看向向问天、罗长老等人。
可是那些人此时却不敢与他对视。
且先不说任我行出卖了日月神教教众们的事,日月神教中到底是以武功排高低,东方不败打败了任我行,他已经证明了他比任我行更加有资格成为教主。
有人心里不禁暗暗感慨,今夜的这场接风宴可真是一场鸿门宴。
只可惜,谁是项公,谁是沛公,任我行看不穿,他算计东方不败的同时,东方不败也同时在算计他。
最后,是东方不败棋高一着,赢了他。
但是,今夜,要说给众人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徐一清。
以一人之力战六位宗师,此人的武功已远超乎众人想象。
向问天和罗长老这些刚才冒犯了徐一清的人,此时都不免心有余悸,倘若徐一清刚才出手,他们现在的尸体恐怕都已经凉透了。
此时众人看着徐一清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如果徐一清的武功是宗师或大宗师,他们未必会如此畏惧。
但是徐一清的武功却是如同云中雾雾中花一般,叫人看不清,看不透,方才他对付左冷禅等人,众人众目睽睽,却都没看清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手,出的是什么招数,他甚至从头到尾都好像没有出过手,只是负手站在那里,如同庭前赏花一般,却将六个宗师级别的高手打成了重伤。
未知,更叫人感到恐惧。
童百熊等人心里暗自庆幸,好在这徐先生是他们这边的,否则的话,他们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先生。”东方不败处理完教内事务后,看到徐一清的屋子还亮着灯,他的脑海里立即就想到了他和徐一清在马车上的约定,东方不败眼神有些飘忽,心里头有些迟疑,又有些不知从何处滋生的欢喜,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自觉地走到徐一清的房门前了。
“进来。”徐一清道。
东方不败暗暗懊恼,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的,他才成为教主多久,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来找先生兑现承诺。
先生,心里会怎么想他?
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