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清无法,只好查看了下,斟酌了下字词,道:“你这剑固然快,可是却剑心尚不圆满,仍有执念。你的剑心不纯。”
叶孤城的脸上露出了怔然的神色,他的眼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神色。
“多谢先生赐教。”叶孤城对着徐一清拱了拱手,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
“今日得先生指教,日后先生若是有什么需求,只管命人到白云城寻我,我必定绝不推辞。”
“那倒不必。”徐一清摆摆手,他俯下身拾起沙滩上的一条鱼来,微笑着说道:“此鱼便足以作为报酬了。”
叶孤城看着那条鱼,愣了下,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徐一清又道:“说起来你和西门吹雪看似相似实则却截然不同。”
“先生,为何这么说?”叶孤城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来问道。
徐一清道:“你和西门吹雪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剑法高手,可你是剑心中仍有执念,西门却是剑心太过完美了。”
“剑心太过完美,不好吗?”叶孤城问道。
徐一清回答道:“天下之事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最字,独阴不生阳,独阳不胜阴,唯有兼之、并之、破之、立之,才能够形成真正的剑心。”
兼之、并之、破之、立之!
叶孤城低声念着这八个字,他的眼神中渐渐地恢复清明,一刹那间,一直束缚在他心上的锁链瞬间瓦解。
他手中的剑呼啸而出。
一剑光寒十九洲!
天地间仿佛瞬间变色,大海在刹那间仿佛被分成了两半,又在片刻后合拢。
哗哗哗——
海浪声在静默片刻后又响了起来。
“我悟了。”叶孤城闭上眼睛,沉着声道。
他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喜悦,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睛仿佛洗净铅华一般,眼中仿佛有万千世界,深邃、神秘,又带着畅然。
“多谢先生。”叶孤城对着徐一清拱了拱手,这次他执的是弟子之礼。
一字尚且为师,这八字于他至关重要,无论徐一清认不认,叶孤城都认了他欠徐一清的恩情。
“不必多谢。”徐一清心里感慨,这叶孤城的悟性极好,甚至在他认识的人里面都能排得上前三了。之前他似乎身有羁绊,现在他显然已经看透了,没了羁绊的他究竟能走到什么程度,徐一清很好奇,也很期待。
徐一清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提着桶,拿着鱼竿转身离开。
看着徐一清“洒脱”的背影,叶孤城脸上也不由露出了敬服的神色来。
或许仙人,就该是这般,不拘小节吧。
寻常人要是有这等让他欠恩情的机会,早就恨不得让他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来讨回恩情了,也只有徐先生会用一条小鱼来当作他的报答了。
叶孤城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敬佩来。
徐一清根本不知道叶孤城脑补的想法,他提着鱼,心里头松了口气。
总算是有办法跟东方交代了。
“先生还真能钓到鱼啊?”东方不败看着鱼桶里的小鱼,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那是当然。”徐一清理直气壮、得意地抬起下巴,“区区一条小鱼,根本不在话下。”
东方不败忍着笑,夸奖道:“我也看出来了,先生无一不精,在钓艺上必定也是精通的,只是前些日子怎么不见先生钓到鱼呢?”
徐一清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的额头上沁出冷汗来,干咳了一声,“大概是你在我身边,那些鱼被你吓跑了。”
“是吗?”东方不败伸出手敲了敲那木桶,里头那条黑鱼被惊动了,不住地摇摆着尾巴四处窜游着。
“就是这样。”徐一清淡然自若地把锅丢给了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眼里泛起点滴笑意,他抬起眼眸来,如宝石一般璀璨的眼睛里含着笑,“可我怎么听说先生这鱼是跟叶孤城叶城主换来的。”
“消息传得这么快?”徐一清惊得瞪大了眼睛说道,他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眼神飘了飘,“这都是谁造的谣!”
“司空摘星。”东方不败笑道。
徐一清心里扶额,司空摘星好歹也是个盗王之王,怎么这么八卦?!
“先生,还坚持是别人造谣吗?”东方不败忍着笑,一脸严肃地问道。
徐一清自知理亏,低下头,他身为师傅,本该好好教导东方才是,自己却为了一点儿面子说出谎话来,“东方,我错了。”
徐一清认错认得很诚恳。
东方不败咬着嘴唇,忍笑忍得很辛苦,他咳了一声,“先生,错哪里了?”
“我错在不应该说谎。”徐一清摸了摸鼻子,心里后悔万分。
“还有呢?”东方不败握紧拳头,忍耐着笑意,紧跟着问道。
“还有就是不应该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徐一清想了想,内疚地说道。
“是我钓鱼技术不好,不关你的事。”
“难道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的事了吗?”东方不败觉得自己就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他现在几乎是耗尽自己的意志力在忍耐着笑,他咳了一声,试图把笑意遮掩下去。
徐一清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了,他抬起头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还、还有吗?”
“难道没有吗?”东方不败反问道。
徐一清顿时心虚,东方既然这么说,那他肯定是有做错什么事情。
可是,徐一清根本就想不到自己还做了什么错事。
“东方,我难道真的还做错了其他事吗?”徐一清抬起头来,“你就提醒我一点点。”徐一清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东方不败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也就算了,还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徐一清愣了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他被东方给耍了!
徐一清的脸涨得通红,他又羞又急,“你、你……”
徐一清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他拂袖,转身就要离开。
“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的。”东方连忙伸出手拉住徐一清的衣袖,徐一清的性子好归号,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要是让徐一清走了,他日后就别想在徐一清面前有什么好脸色了。
徐一清气恼地说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有心的。”
“我也不是有心的。”东方不败说着就想到刚才徐一清那模样,他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徐一清顿时就跟被点燃了的爆竹似的,一下子就炸了。
他回过头瞪了东方不败一眼,“你竟然还笑!”
“我没笑。”东方不败试图忍下笑意,但是显然他脸上的笑容根本遮掩不住。
徐一清沉默地看着东方不败,片刻后,难得毒舌地说道:“那你脸上的笑容是走火入魔了吗?”
“这也说不定。”东方不败从善如流地接下话来,“先生,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东方不败原意是想说宫九,但是他却忘了,在这个时候,这句话更能够解读出另一个意思。
徐一清盯着东方不败拉着他的袖子的手,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手!”
“先生。”东方不败不解地回视徐一清。
许是刚才得意太过头,东方不败到这个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徐一清磨牙切齿,牙痒痒地说道:“我去找别的地方呆着,免得让你也染上我的坏毛病。”
徐一清说完这句话,就怒甩袖子,拂袖而去,临走还撂下一句话:“不许跟来。”
东方不败愣了片刻,扶额,该死,刚才那种关键时候竟然还说错话了!
他看着徐一清气呼呼的背影,想了想,忍不住又低头笑了。
徐一清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脚步顿了顿,气恼地回过头给东方不败甩了个眼刀子,有完没完!
这孽徒!
东方不败连忙收敛笑意,一脸无辜地回视徐一清。
徐一清哼了一声,气得脸都红了。
东方不败本以为徐一清的脾气好,顶多生气个一两天,没想到,直到要坐船去无争山庄的时候,徐一清还是在气头上。
甚至,徐一清还孩子气地装作没有看到东方不败。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宫九三人对这两个人突然之间闹翻的事情显然很是好奇。
司空摘星时而转过头看看左边的东方不败,时而转过头看看右边的徐一清,压低了声音对宫九问道:“宫九,他们两个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宫九淡淡地说道,“你要是好奇,大可以去问。”
司空摘星撇了撇嘴巴,他要是敢问,早就去问了,哪里还用得着来问他。
这两个人的武功都比他高,而之前明显脾气很和善的徐一清现在就一脸“我很生气”的表情,只有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去问。
“难道是那件事?”陆小凤摸着胡子,小声地说道。
“不可能吧。”司空摘星摇摇头,“我觉得不可能,要是真是那事的话,东方不败怎么会是那种表情?”
陆小凤瞥了东方不败的表情,“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是那种表情?你又没有经验。”
“嘿,那种事跟寻常的事有什么区别。”司空摘星顿时就不服了,两个冤家又杠了起来了。
“哪里没有区别,区别可大着呢。”陆小凤道,“再说了,东方教主和徐先生都不是寻常人,岂可用常理来忖度。”
司空摘星道:“那我们干脆来打个赌,输的人回头抄一百遍《大明律》。”
一百遍《大明律》?!
陆小凤听到都觉得头皮发麻。
“你不敢了吧?”司空摘星故意用激将法激陆小凤。
可是偏偏就是这一招连小孩子都不上套的激将法,陆小凤再次地上套了,他道:“有什么不敢,赌就赌!”
司空摘星正要得意地笑的时候,东方不败突然咳了一声,道:“司空摘星,跟我出来一趟。”
司空摘星的后背顿时窜起了一股寒意。
这些日子东方不败的和善显然让他大意了,忘记了东方不败是怎样一个可怕小心眼的人。
他们当着他和徐先生的面儿拿他们打赌,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