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饶是如此, 依旧是有着不少的不速之客来到了这个世界。甚至, 因为冬木被那从裂缝之中延伸出来的白色的雾气包裹着、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的缘故, 明明都过去了这么久, 但是在一方通行和威兹曼之前,居然都不曾有人来到冬木市一探究竟便可见一般。
而眼下,一方通行踩着的, 就是那一条次元裂缝。它巧妙的和冬木市的大桥结合了起来,外表来看是那一座朱红色的大桥,可是实际上,内里却是那一道引发了所有事情的起源的次元裂缝。
“你不希望我关掉你?”
一方通行踏在这裂缝上,察觉到了从裂缝之中传来的强烈的情绪,几乎都要笑出声来。
“凭什么呢?你要知道,只是因为你的存在,就已经给这个国家添了多少的麻烦!”
那裂缝颤动起来,红光更盛,看起来就像是什么人在大声的争辩,一时却又像是凶猛的野兽想要张开血盆大口将站在其上的一方通行整个的囫囵吞咽下去。
“哟。这还嘚瑟起来了?”
一方通行是那种你平和的时候他拽的跟个二尺五一样的,你狂的话……他比你还要狂的类型。
所以面对着次元裂缝这种几乎是相当于威胁一样的动作,一方通行冷冷的笑出声来。他抬起腿来,十分用力的跺了跺脚下的踩着的那一条裂缝。有可怕的力量从他的脚下散发了出来,像是水面上面泛起的波纹涟漪一样朝着四面八方辐射而去。
在这样的力量波纹的冲击下,黑色的空间开始剧烈的摇颤起来,就像是因为不堪重负所以随时都有可能碎裂的样子。一方通行的嘴角挂着一抹可怖的狰狞笑容,有橘红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随后化作了足以席卷这一整片空间的燎原的烈火。
站在火焰中间的白发少年眸光冰冷,恍若是魔神降世。
“我不管你的次元有什么样的苦难、什么样的灾厄,也不在意如果将这个裂缝关闭掉,你背后所连接的那些世界会有着怎样糟糕的发展。”一方通行一字一句,“我的眼睛里面能够看到的东西太少太少,只是保护好这个世界就已经是我全部的追求了。”
“至于其他的世界……”
“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说着的少年周身那种暴虐的气势更盛,就好像是一只凶兽终于露出来了自己尖锐的獠牙。他微微的眯起来眼睛,狂暴的力量在这一片空间里面四处的游走着、撞击着。
直到最后,传来了“卡拉”一声的,清脆的响声。
这个空间碎裂了。
而一方通行,也再一次的踏在了真实的土地上。
不过虽然是这样说,眼下的周围的情景比起他之前进入那一片黑暗的空间之中简直是变了一整个模样。四周的雾气全部都散开了,但是那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就在他的面前,冬木大桥外围的那些钢铁也已经全部都消失,露出来了里面的那一道虽然狭窄,但是看起来却像是绵延不绝的一直到了肉眼所没有办法企及的尽头的裂缝。
那一道裂缝并不是漆黑的颜色,反而在其中闪耀着五颜六色的流光溢彩的光泽,就像是一个蕴藏了宝藏的口袋一样。只可惜,在其后却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而是足以给这个世界带来无数的灾厄的其他次元的入侵。
它就这样呈现在一方通行的眼前,有狂暴的风从里面朝着外界刮了出来,吹在人的皮肤上面的时候带来了有如刀割一般的钝疼感。一定要形容一下的话,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恶意的眼睛正在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外面的一切。
“呵……”
然而面对着这样的令人胆寒的别样的【注视】,一方通行却只是轻哼了一声,眉目间全部都是冷淡与不屑。
“不过如此而已。”
这一刻,一方通行突然产生了一种明悟。
他会被引导着来到冬木市,会站在这里,不是没有缘由的。
生灭、修复是宇宙的万物的基本规律。其运转的规律,谓之道。天地不仁也好,天心慈悲也罢,都是各生灵心态问题,可天之道,有一点是肯定的,对万事万物,对所有生灵,乃至神仙佛妖魔道,它是公平的。
于是在天地中,各生灵都在进化,它们为生存而奋斗着,命运交织,形成各种因果,随着生命繁衍,这种生存斗争也越来越激烈,矛盾在某个因素的诱导下爆发,谓之劫.劫有大有小,但是每过去一个元会,世界都会迎来一次量劫。
即便是在无数的古籍之中,也是有着这样的记载。上一次的量劫应该是那一场席卷了整个世界的大洪水,中国神话中共工怒而触不周之山使得天柱折断,天河水席卷大地;希伯来神话之中上帝有感于人类的肮脏,于是降下了灭世的洪水想要洗刷灾厄;印度神话之中,梵天心有所感,以恒河之水想要渡去人类身上那些扭曲不堪的欲望;印度神话之中,宙斯和波塞冬因为被人类冒犯,也同样卷起了滔天的巨浪漫卷人间……
那是上一个元会的量劫。
而经过了无数个时代的变迁,经过了无数的王朝的更迭,这一元一度的量劫再一次的降临人世间。
如果一方通行能够多关注一些国外的动向的话,他就会发现在欧美那边,外星的怪物侵入了纽约的地界,宇宙之主名为灭霸的敌人在虎视眈眈;华夏古国的龙脉开始暴动,鬼门在本不应该的时间段大开,阴气四溢,妖鬼丛生……
而对应在日本,就是次元壁的碎裂。这个国家有着全世界都为之瞩目的动漫产业,而眼下,也是这一份产业带来了此次量劫之中对日本的考验。
“可是,我在这里。”
一方通行低下头去俯视着那一道裂缝。
德累斯顿石板已毁,他作为世界基石的代行者行走世间。
所以……
根源才会安排他来到这里。世界的意识盖亚才会安排着他来到这里。
因为只有作为基石的一方通行,才有能力去将这一条裂缝填补上。
“还真是好算计啊!”
一方通行冷笑起来,但是与他的话语截然相反的,却是在他头顶正上方的空域里面缓缓的现出了身形的那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在黑暗的夜空之中,它的光芒更加的夺目璀璨,想来就算是白日天空中的那一轮曜日也足以和对方分庭抗礼。
可是,即便知道这是来自于世界的算计,一方通行……也甘之如饴。
他是这里的王,是这里的支配者与守护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果连自己的领土、自己打的子民都护不住的话,又怎么好意思戴着那一顶金黄璀璨的冠冕,又怎么好意思以“王”之名自称?
那样脸一方通行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
巨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像是被什么人控制住了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下方飞速下落。一方通行血红色的眸子里面倒映着达摩克利斯之剑下落的影子,整个人冷静——冷漠的不可思议。
那一柄巨大的长剑就这样落入了裂缝之中,一时之间像是用利刃捅入了凶兽的胸腹,又像是什么人献祭上了自己的一切去填塞那一道贪婪的裂缝。
次元壁的裂缝很长。
但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却也同样巨大。
那像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去言说的巧合又或者是奇迹,达摩克利斯之剑与这一道裂缝之间的大小是这般的契合,契合到多一分嫌长,少一寸又短的地步。它将裂缝堵得严严实实,甚至是半点的空隙都没有留下。
一方通行伸出手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抚摸着自己的王剑。
“呵。”
他笑出声来。
“就算没有了这把剑……”
“本大爷一样是王。”
无需王座在侧,无需冠冕加身,无需华服点缀,无需万民朝拜。
你只要站在那里——
你便是王。
第182章 你站在世界中央(十八)
从裂缝里面传来了极其强烈的情绪, 像是在不安惶恐,又像是在色厉内荏的进行威胁。
但是一方通行却只是唇角勾起, 对于裂缝中传来的全部感知都视而不见。那一柄象征着他的王权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正牢牢的堵在次元裂缝上,像是正好配对的那一把锁和钥匙一样的契合。
裂缝那模模糊糊的意志开始转变了策略,眼看着无法威逼,于是转而想要采用利诱的方式让一方通行撤走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柄剑是世界的基石的力量凝聚而成的实体, 说其为基石本身都也当得上。会产生次元之间的裂缝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世界基石的缺失导致了空间的不稳定, 缺什么补什么,如今一方通行倒是正好给撞上了。
用基石来堵住裂缝,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操作了。基石会一点一点的和裂缝融为一体, 直到最后彻底将裂缝修补起来。
所以说这是只有一方通行才能做到的事情。都言乱世出英雄, 也只有在乱世之中, 才会诞生出统率一切, 令所有人信服的王者。
“给本大爷乖乖的合上吧!”
一方通行看着那似乎还在不忿的想要挣扎开的次元壁裂缝, 发出来一声冷笑。他挥了挥手臂, 达摩克利斯之剑连最后那一点点的剑柄也全部都贯穿了进去, 彻彻底底、满满当当的把裂缝填上了。
吞纳到了基石的裂缝开始一点一点的愈合起来,这个时候, 从那裂缝之中传来了可怕的、几乎可以让人的骨膜破裂, 听力都因此而丧失掉的尖锐刺耳的悲鸣之声。
那是异次元最后的不甘怨恨的声音。
但是, 再怎样的不甘、再怎样的想要扒在这个世界上面吸取营养来壮大自己, 也没有什么用了。因为它们已经被这个世界的主人赶了出去。
说到底,异次元当初得以在这个世界上面扒开一条口子,也不过是因为这个世界缺失了自己的基石。一个世界的组成由基石、根源、意识三部分组成, 缺少其中的任何一部分都会造成原本稳固的三角模式崩毁,进而连带着世界都不稳定起来,也就导致了外界的敌人容易乘虚而入。仅仅只靠着七的三次方还达不到保护世界的地步。
但是现在不同了。
一方通行回溯了时间线,在过去德累斯顿石板尚在的时候获得了基石的力量成为了王权者,更是因为回到了现在的时间线之后如今的德累斯顿石板不存于世,而直接进位成为了基石的替代者。他的出现足以弥补世界缺失的那一角,让这个世界外层的次元壁重新归于完整。
……这说不定就是,一方通行和最后之作会被送来这个世界的意义。
因为有了最后之作在这里,所以一方通行愿意去保护这个世界。因为他们的到来,所以这个世界才有了希望,这个世界的未来才终将可期。
那一道裂缝一点一点的愈合起来,直到最后彻底的消失不见。在裂缝消失的那一瞬间,笼罩在冬木市上方的那终年不散的白色雾气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长久被雾气遮蔽而看不到天空的冬木市在这一刻终于迎接来了光明。朱红色的大桥失去了隐藏在其中的次元裂缝之后,就像是一副褪色的油彩画一样迅速的失去了颜色,开始飞快的腐朽,直到最后“哗啦”一下垮掉。
这场景委实是有些过分的引人瞩目了,那样一座巨大的、跨越了江面的大桥就这样“哗啦啦”的垮掉,足足有数吨重的钢筋和水泥块全部都砸入了江水中,溅起无数的水花,同时传来了沉闷的声响。站在桥面上的一方通行也随着那下坠的大桥一起朝着河中坠落,风吹动他的衣襟猎猎的舞动,打眼看过去就像是一只下落的鹤。
“一方通行!”
站在岸边的威兹曼看到了,不由叫出声来。知道对方不会因为这样一点点小事受伤是一回事儿,但是心下会忍不住的担忧却是另一回事了。
大概是听到了他的呼喊声,那白发的少年稍稍的动了动眼眉,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血红色的瞳孔晶莹剔透像是质地上乘的红色彩宝。他稍稍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整个人悠悠然的站立在了水面上,身后不断飞溅而起的水花和脚下奔流不息的河川像是他自带的背景板。
“……喂,我说,你这家伙,究竟走干了些什么啊!”
远坂凛有些气急败坏的冲着一方通行质问。毕竟,无论是驱散了一直笼罩在冬木市上方如同阴翳一般的白色雾气,还是眼下摧毁了这一座在冬木市几乎已经成为了地标的大桥,两件事中的哪一个都是需要好好的解释一番的。
一方通行皱了一下眉,转头看向了威兹曼。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威兹曼愣是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了“该你上场了”这样的意思。
威兹曼苦笑起来。
这家伙还真是……指使起来毫不手软啊。
不过虽然是这样在内心里面吐槽着,威兹曼还是上前去和远坂凛进行交涉。一方通行的嘴拙和傲慢他早就领教过了,真的放对方过去交谈的话那怕是在结仇。
威兹曼的心头突然隐隐的有些明悟。
带着他来……不会就是为了处理这样的场景的吧?
你还别说,还真是。没有威兹曼,也会有十束多多良跟着的。
十束多多良对于这种人实在是太了解了!要知道,他可是能够顺着周防尊这头狮子的毛摸得男人!一方通行的话,虽然不能用狮子来形容,但无疑也是雄踞一方的猛虎。即便现在严格来说还只是幼崽,但也已经拥有了百兽之王的气势。
十束多多良非常擅长于这种人相处并且抽丝剥茧的理清楚他们单薄的话语下面都隐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如果不是威兹曼跟着的话,大概十束多多良就要拉着周防尊一起跟过来了。
啊,当然,太宰治也是不会束手旁观的。
藏马……藏马他还不知道一方通行暗搓搓的搞出的这些事情来,不然盯着一方通行的人估计又要多一个出来。
“Master。”
裂缝合拢,恩奇都也在同一时刻出现在了一方通行的面前。他的手中拖拽着长长的锁链,上面绑着一连串的好几个人。
“这些就是之前攻击你的人。”
绿色长发、面若好女的英灵笑着说道,看起来就像是一朵春日里面绽放的小雏菊。只是那些被绑着的异界来客脸上身上的伤痕,说明这个英灵并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无害。
“需要我现在就把他们送回去吗?”
“先等一下。”一方通行伸出手来制止了恩奇都的行为,眯着眼睛打量这些人,然后问,“既然同为异次元而来……你们之间,应该有什么特=独有的联络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