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在没真正遇到楚留香之前，宋成翊对他这个人就有些了解了。
他知道楚留香从不会抑制自己对女性的欲望，盗帅风流倜傥的传闻也并非虚假。
但自从和楚留香见面认识以来，他却真的很少在楚留香身边见过女人。相比较而言反而他自己身边的女性要更多。
所以即使心中知道楚留香对待这种事情应当很是随便，宋成翊却是在这么多日子与真人的接触中，将这一点淡化掉了。
楚留香在遇到他之后，也确实没有和任何女人纠缠不清过。
在接到莫盼盼的任务时，他虽然决定试一试，却也是笃定这次的任务会失败的。
现在楚留香对莫盼盼超出他想象的在意，却也让宋成翊有些迷惑不解，甚至觉得困扰。
当然他也不确定心里这点困扰是基于什么。
如果是楚留香的多情，他也早该知道，应当不至于如此才是。
现在听莫盼盼向楚留香发出邀请，宋成翊就算是为了任务也当然要帮忙。但他内心深处却又多了点隐秘的心思。
他发现自己似乎不太想让楚留香接受。
但这明显又是不符合任务为先的想法的。
“成翊也希望我答应？”所以在楚留香这么问的时候，宋成翊还稍稍沉默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莫盼盼马上就要与别人结婚，现在却想和楚留香春风一度的价值观与他相悖吧。宋成翊勉强对自己的异常想法给出解释。
假如真的是因为这个，其实也是别人自己的选择与决定，归根结底和他没什么关系。
所以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下，马上点头道：“自然。我一人在此也并无不可。”
“……”楚留香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目光在宋成翊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再转头看向莫盼盼时，带着莫名的轻松，“既然如此，那便依盼盼的。”
甚至于这几天来的焦躁都消散了一些。
莫盼盼听出了他话中的喜悦，以为楚留香是决定答应她而高兴，立马也点头道：“嗯，那我先去沐浴。”
现在天还未黑，根本没到要睡觉的时候，莫盼盼又为何要去沐浴洗漱，她沐浴洗漱又是为了做什么呢？
显而易见，今晚的邀约并不简单，无论是谁都知道。
等她走后，宋成翊将棋盘纸笔收好，表情有些落寞。
“成翊觉得、盼盼如何？”楚留香突然开口问道。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石桌旁矗立着一颗老树，恰好在他询问时有风吹过，几片叶子飘落下来，微微挡住了宋成翊看向楚留香的视线几秒。
“莫姑娘？”宋成翊将刚拿起的棋盘放回桌上，“是个挺可爱姑娘。”
“仅此而已吗？”楚留香走过去离他近了些，“这几天成翊可总是围着她转呢，以往除了任务，你不会对任何人这样。”
宋成翊突然懂了一点楚留香的意思。所以现在是到了警告情敌的时候？
之前特地征求他的同意再答应莫盼盼的邀约，也是示威？
虽然他其实不觉得楚留香会做这种事，但感情方面的事又有谁能说清楚呢。或许就是因为他这次的任务，让楚留香在阴差阳错之间觉醒了对莫盼盼的喜欢。
如果今天晚上楚留香真的要和莫盼盼做些什么，他也确实不适合与莫盼盼太过亲近了。
“盼盼是一个挺不错的姑娘。”宋成翊脑子里的想法千回百转，尽可能平静的回答道，“我确实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孩生出想要亲近的心思。”
“你喜欢她？”楚留香看着他的眼睛直接问。
宋成翊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让他怀疑猜到什么，所以目光也没有一丝闪避：“或许是吧。不过显而易见，她喜欢的是你。我也只能放弃。”
“如果喜欢一个女人……”楚留香笑了一声，“怎么会眼看着她与别的男人在夜晚一起出去，毫不在意呢。”
这也是他刚刚突然放松下来的理由。
“成翊，你在说谎。”
宋成翊心中一紧，面上却分毫不显：“我确实对她有好感，也没必要说谎。”
任务还没有被判作失败，他就知道楚留香并没有猜到并确定真相。故而还能保持镇定。
“你对莫盼盼，或许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已。”楚留香眉头一皱，“也许你没有骗我，只是你自己也没有确定罢了。”
“就因为我不在意你们晚上一起出去？”宋成翊轻笑，“阿香，不是所有人都是你所认为的那样的。”
“什么？”楚留香不解的看他。
“我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也并非一定要得到她的喜欢。正如当初在梅花谷与莫禅心说的那样。”宋成翊一副他误会了的样子道，“既然莫盼盼喜欢你，你又不排斥她。我自然选择成全你们。”
“你怎知我不排斥她？”楚留香被宋成翊说的又怀疑起自己的想法对错，皱着眉头道，“你觉得我喜欢她？”
“难道不是？”宋成翊一脸难以置信，“你若不喜欢她，今晚会明确拒绝她吗。”
楚留香没说话。
“盼盼是个好姑娘，我不希望你伤害她。”宋成翊又道，“其实并非你所说的不在意。只是她喜欢你，你又是我的朋友，我才不想与你争抢她。”
一直不想面对的事情一下子被揭开，楚留香忽就有些清晰的认识到——他也许真的要失去这个人了。
“你……真的这么想？”他再上前一步，两个人的距离被拉的过近了些。
宋成翊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隐忍的难过。他不知道楚留香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不由自主的后退，却撞上了身后的树干。
他已经退无可退，楚留香却依旧向前靠。甚至双手直接撑在两边的树干上，挡住了宋成翊的去路。
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做什么？树咚？宋成翊的脑内一片混乱。
楚留香身上的郁金香味仿佛具有侵略性的将他包围。
“成翊。你刚刚说的，都是认真？”楚留香低着头又问了一遍，
宋成翊被迫与他双目对视，只能尽力保持面部的平静：“自然是认真的。如果香帅确定不喜欢莫盼盼，便由我来追求她。”
第117章 一醉千愁
“好。”
这是楚留香离开前对宋成翊说的最后一个字。
是他双手握拳, 略失优雅咬着牙说出来的。
宋成翊可以看出他很生气，但除了‘好’字之外楚留香还是什么都没说，上一秒还死盯着他看，眨眼间便运起轻功离开数米。
他说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宋成翊靠在树干上眉头紧锁。
同意他去追求莫盼盼？还是嘲讽他不自量力的和他抢女人？
后一种应该不是。两人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宋成翊还是对楚留香这个人有所了解的。
只是无论如何，无论那个字是什么意思。楚留香重诺，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莫盼盼, 今天晚上应当一定是会过去的。他这次的任务究竟是否完成估计也能见分晓了。
莫盼盼的愿望是想和楚留香吃醋并与主动与她来一发。今天晚上虽然是莫盼盼提出的邀约，但只要楚留香禁不住诱惑，应当也算是他主动。
不知为何, 一想到楚留香会和莫盼盼滚在一块，虽然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宋成翊还是觉得格外的在意。
这是一种与任务冲突的想法。他本不该管楚留香是否要与莫盼盼做那事，更不该管楚留香喜不喜欢她。
但他偏偏又都介怀了。
宋成翊又想起楚留香走之前那个表情, 那种说不出的哀伤悲戚的感觉，也不知是否他看错了。
“我在想什么。”宋成翊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 “怕不是傻了吧。”
楚留香喜欢谁、要和谁做什么又与他有什么关系，他要关心的应当只有任务能否完成才是。
最多不过是在已经觉得楚留香和自己以前认为的不一样的时候，再次认清现实罢了。
“哈哈，楚留香会与爱慕她的女人欢爱, 不是再正常不过吗。”倒是他一开始觉得这个任务不可能完成的想法才是真的魔怔。
宋成翊失笑着摇了摇头，取了桌上所有的东西走回木屋。
苏州城外的森林十分广阔，他们停留的地方更是森林深处的位置。但以楚留香的轻功卓绝，从那个位置到苏州城内, 其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他曾经来过苏州城，也对这座繁华热闹的城市印象深刻。
其中有一家酒肆，开在四通八达的小巷深处，老板是个已经退隐的江湖中人，最擅长酿烈酒。他自己也是极喜欢喝酒，常年保持在醉醺醺的状态。楚留香是在机缘巧合下拼酒获得胜利后与他结识的。甚至比认识莫盼盼还要早许多。
自那以后只要路过苏州，就一定会到这家酒肆来讨杯水酒喝。
楚留香知道要做好一件事情，最基本的就是保持自己头脑的清醒。无论是谁，被酒精麻痹后，都很容易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所以他也很少会让自己在外面喝醉。
可如今遇到的事情，却让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理智下去了。有的时候喝酒也确实能让他想明白很多事情。
“你看起来很困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如今店中只来了楚留香一个，浑身酒气的酒肆老板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珍藏的酒搬上桌，“来兄弟，尝尝我新酿的醉千愁。一醉解千愁，这道理我以前听许多人说过也不信，现在却觉得是世间致理。”
“千愁？”楚留香笑了，不止没拒绝他将酒堆到自己面前，还抬酒便喝。
他喝酒，不是觉得自己有什么愁，宋成翊的事情他是早就下定了决心的。
不过是现在宋成翊猝不及防的喜欢上了别人，让他觉得措手不及罢了。
今天晚上莫盼盼的邀约，楚留香差不多知道她想做什么，或者说想让自己做什么。
虽然因为宋成翊的原因答应下来，他却并不想赴约。
这种事情在遇到宋成翊之前，他向来都是顺其自然随心所欲的。而现在，在他想明白自己心之所系后，便只想对一个人做。
“哈哈，这很正常啊。”本就醉醺醺又陪他喝了许久的老板醉倒在桌上，“我遇见我媳妇后，也是再也不愿在外头找人了。我看见她第一眼就想啊，就是她了。”
然而老板口中的媳妇，却是在早些年为了保护他而亡，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葬身火海。
那也是老板退隐的直接原因。
不过老板又是怎么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楚留香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或许醉了。
因为醉了，才会将心中的困惑宣之于口。
他的酒量很好，不过现在桌上地上已经有了十几个空酒罐，醉千愁又不是什么普通的清茶淡酒，喝这么多还能维持一丝清明的人也是世间少有，像老板这样之前还喝了不少酒的，才蹭了一点，就趴在桌上连直起身子都困难了。
不过他还不忘提醒楚留香：“堂堂盗帅，可别忘了、付钱。”
此时再去看外面，不知是否喝酒加快的时间的流逝，太阳早就西沉好一会儿，已经到了和莫盼盼约定好的时间了。
楚留香既然还没有醉死在这里，当然也不能借此失约。
他拿了一锭完整的银子放在桌上。
“酒是好酒，但还不够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