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师爷居然倒了,王大虎居然倒了!
县令大人今天正式审理两人,还叫大家有冤去伸冤,有仇去报仇,好好的清算清算那两人的罪孽。大家被告示上的消息砸的头晕脑胀。
“先生,上面写的是真的吗?”曾经被坑苦了的人小心翼翼的问一个长衫秀才。
秀才摸着胡子,沉吟片刻:“既然是官府告示……应该不会有假。大家还是去看看吧,是真是假,该怎么做,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倒是……那两个家伙……县令大人快升堂了,我们还是快走吧。”于是丰城百姓朝县衙涌去。还有一些人是钱师爷和王大虎的党羽,他们看都告示,都是脸色灰白的,立刻开了一次会,寻找解决办法。带头的两人已经倒了,他们会怎么办?
县衙的衙役刚刚解散,现在能用的上的都站着大堂上了。白玉堂和展昭一人一边笔直的站定了,真是玉树临风。金莲和于大海作为原告,跪在大堂上,自然不能充当衙役了。黄九郎临时客串师爷记录案卷。了善还没出现。
衙门外没有守卫,老百姓涌了进来,围着大堂。
孟三省看着拥挤的人群,笑了笑,惊堂木一拍,道:“升堂。”
“威武——”展白二人拉长了声音喊道,中气十足,虽然只有两个人,却喊出了万分的气势。
“带嫌犯!”
了善带着钱师爷和王大虎过来了。钱师爷和王大虎精神很萎靡,看到黄九郎笑的时候浑身发抖,可以想见,昨晚他们过得绝对不是很好。
孟三省朝了善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看向嫌犯的时候却是冷若冰霜:“嫌犯钱师爷,王大虎,还不跪下?”
钱师爷识时务的跪下了,王大虎坚强不屈的站着,冷冷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嘴角一翘,惊堂木一拍,了善非常配合的踢了王大虎的膝盖一脚,王大虎踉跄两步,跪倒。
孟三省扫视了堂下一眼,扬声道:“本官姓孟,是新任县令,路遇金姑娘,得知丰城有两人为害,今日,本官就公审这两位,请大家做个见证,本官立志成为一个好官,不论是人,妖,鬼,仙……只要做了违法的事情,本官都会管的。请大家信任本官,本官有信心还丰城一片太平。”
大堂外面的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孟三省的话。
孟三省也不废话,直接上证据:“钱师爷,借着地位的便利,索要贿赂,炮制冤案,金姑娘一家只是普通的百姓,并不是白莲教的乱党。白莲教是民间一个教派,其教徒胳膊上都有莲花图案,而金家的人没有,钱师爷,你有什么好说的?”
钱师爷一言不发。他明白,县令大人是铁了心的要置他于死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钱师爷房间有一个地下室,里面是多年来搜集的民脂民膏,本官亲眼所见,钱师爷,你,可有话说?”
钱师爷无力的说:“大人,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还问什么?”
“好,黄师爷,念罪状。”孟三省道。
黄九郎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待孟三省眼神示意的时候才醒悟原来自己现在是师爷,清了清嗓子,开始念:“犯人钱师爷,收受贿赂,炮制冤案,造成……”长长的一串罪状让外面的人义愤填膺,不由自主的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孟三省抬抬下巴,黄九郎走到钱师爷身边,钱师爷有气无力的按了手印。
“钱师爷,判,斩立决。”孟三省收好认罪状,扬声道。
“好好好!!判的好!”百姓们高声笑闹。
啪啪啪——
孟三省拍着惊堂木:“肃静肃静。”
“威武——”展白两位的声音很大,成功的压制了外面的叫声。
大家安静下来,孟三省开始审问王大虎。
这次,孟三省没有摆证据,而是询问大家:“各位有什么冤要伸吗?”
百姓互相看了看,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跨进大堂,孟三省微微一笑,鼓励道:“说吧。”
“是,大人,大人,小的要告王大虎霸占小的家产……”
“还有小民,大人……”有了第一个,第二个人很快就出现了。接着第三个第四个……很快大堂就跪满了人。
孟三省嘴角一挑,知道他们是开始信任他了,很高兴,温和的说:“大家不要急,慢慢来。”
这次审案非常顺利,在众多被害人的控诉中,王大虎也反驳不了,孟三省利落的判了王大虎斩立决,和王十八一起处死,兄弟俩在地狱也可以做伴。
案子落幕,外面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匆匆离去。
第49章 慈母败儿多伤情
这一天很热闹,全城的百姓拍手欢庆,甚至点燃鞭炮,像过新年一般的闹腾。因为霸占丰城多年的两个毒瘤终于被县令大人除掉了。大家跪在县衙前高声呼喊:“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那气势,那呼声,直冲霄汉。
孟三省没有出去,因为百姓们实在是太热情了,他怕被淹没,也知道自己一出去可能更加的麻烦,于是派了黄九郎去叫他们起来。黄九郎天然的笑着,温和的劝大家起来,语言居然极具艺术性,看来跟着孟三省这么久,总算是成长了不少。
“我以为你会出去。”了善看着靠着门的孟三省。
孟三省解决了钱师爷和王大虎,顺便解决了于大海找来的那些伸冤的人,财产是谁的就还给谁,剩下的他也不推辞,全部送入仓库了,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过,百姓的热情却叫他吓了一跳。“大师,我出去会更麻烦的。”他又不是明星,有什么好追的?
了善沉默,他可以察觉孟三省微妙的情绪,却从来不明白孟三省的心思。
孟三省笑了笑:“我当官可不是为了崇拜为了被人叫青天,说到底,我只是因为自己看不过去所以想改变。”
“只是这样?”不是心怀天下不是名垂千古?
孟三省摊手:“大师,你这么高看我,我真的压力很大的。”
了善嘴角一挑。
孟三省摇摇头:“其实我真的没那么伟大,不过我不介意被人崇拜喜欢。好了,现在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后院那位?”了善和孟三省并肩而行。
“恩,人是九弟救回来的,救回来的时候只剩半口气了,幸亏发现的早。刚刚金莲姑娘说大娘醒了,我倒要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娘怎么会半夜三更倒在大街上,她的孩子呢?”不孝之子,该好好治治。
了善微微张嘴,却没有开口。世上抛弃老父老母的人多的是,忘记养育之人的人不在少数,他想告诉孟三省,终究没有开口。也许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明白。凡人总是这样自私,为了自己,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不出来?只有这个人才有这样清澈的心灵。
“金姑娘,大娘怎么样?”孟三省到了后院,走进大娘养伤的房间,轻轻的问。
金莲还没有开口,床上的人就说话了。“大人——”老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孟三省快步上前,扶着老人坐好,道,“大娘,不要起身,好好休息。”
老人感激的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老身真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孟三省微笑道:“大娘,尊老爱幼本是应当,大娘这么说,羞煞孟某了。”
老人慈祥的看着孟三省,叹气,显然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灰白。
孟三省抿着嘴,想问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在老人伤口撒盐的事情做起来真不愉快,可是要不问,岂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还怎么解决?
老人看出来孟三省的尴尬,微微叹气:“大人对一个陌生的老太婆都如此的体贴,老身的孩子要是有大人的一半就好了。”
孟三省笑着安慰:“大娘过奖了,大娘的孩子怎么了?”语气很是疑惑与尊重,就像是一个晚辈在和长辈说话,一点官气都没有。
老人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说:“也是老身的错,从小太过溺爱他,让他养成了单纯的性子。我夫家姓郎,孩子就叫郎玉柱,我那孩子听信: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整天手不释卷,爱书成痴。然而,即使才高八斗,却中不了举人。眼看儿子已经而立之年,老身想要为他寻一门亲事,让他从虚幻的想象中走出来,成家立业,这才发现,原来那孩子居然被鬼迷了,怪不得行为越来越怪。老身本想请慈云寺和三道观的大师们除妖,可是老身出不起钱,他们都不肯帮忙。老身只好自己弄了黑狗血想让妖魔现形……结果……哎,那孩子被妖怪迷了神志,居然将老身赶出了家门,老身是担心啊,那妖怪要是伤害儿子怎么办?”做父母的,才是这世上会无私的对你好的人,即使到了这份上,老人也没有说过一句儿子的坏话,没有述说自己的委屈,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什么让县令大人治儿子的罪。
孟三省眉头一皱:“妖怪?什么样的妖怪?”
老人道:“老身也不知,那妖怪极为美丽,气质极佳,老身听得柱儿叫她颜如玉。”
“颜如玉?书中自有颜如玉。”一个爱书成痴并且相信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人,叫这个名字的确是聪明。孟三省看老人已经很累了,温声道,“大娘,您先好好休息吧,我会让你儿子变回来的。”
“真的?”老人不敢置信的问。
孟三省郑重的点头:“会的,大娘好好休息。”
金莲也道:“大娘,你要相信大人,大人很厉害的。”
“谢谢大人,老身真是……真是……”老人家激动的不知说什么。
孟三省皱皱眉,老人家身体还很差,太过激动可不好。孟三省朝金莲使了个眼色,金莲轻轻的在老人睡穴上点了一下,老人家立刻陷入了昏睡。
金莲恨声道:“大人,大娘的身体很虚弱,是常年劳作并且饿的久了,如果……”金莲咬牙,恨不得一剑杀死那个不孝的儿子。居然让老母如此的劳累,居然为了莫名其妙的女儿而将老母赶出家门……然而,自古母亲的感情多是伟大的,大娘宁肯自己死,也不想儿子出事,都被赶出家门了,还为儿子寻找借口。
孟三省皱皱眉,床上的老人满头白发,神色憔悴,看着就让人心酸。
“大人,虽然大娘不想儿子受伤,但是那家伙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金莲恨不得把那呆子狠狠踹醒。
孟三省点点头:“我明白,他的确是需要教训。”虽然说她儿子变成今天这样大娘自己也有责任,但是做母亲的宠爱儿子有什么错?他一样是被母亲宠大的,也没有变成坏人,也没有将母亲的一切付出视作理所当然。无论如何,大娘不该受这样的罪,“金姑娘,麻烦你好好照顾大娘,我马上就去见见那人。”孟三省嘴角一勾,冷冽的笑了。
“是,大人。”
孟三省轻轻的为大娘压好被角,走了出去。
“大师,你说那颜如玉可能是什么妖怪?”孟三省问。
了善摇头:“没有见过,不能下结论。”
孟三省眉头舒展:“大师,你现在温和很多了。”了善说话多了几分烟火气,表情也丰富了不少,至少看着不像高高在上的佛仙了。
了善道:“不好吗?”
孟三省摸摸下巴:“倒不是不好,只是不习惯而已。”
“那你要习惯,淡漠是一种对外人的态度,我们这么熟了。”了善轻笑。
孟三省偏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想不出为什么,耸耸肩,往外走去。
了善大跨几步,和孟三省并肩而行。
“你心情不好。”了善总是能敏锐的感知孟三省的情绪。
孟三省叹气:“是的,大师,还是你厉害,总是能察觉我的情绪。大师,你说世上怎么会有那样不孝的人?”
“不孝的人世上很多。”了善的语气很平静。
“是的,我知道。可是你说,为什么世上会有这样的人?那是娘亲啊,是世上最亲近的人,是会无条件对你好的人,是把你养大的人,为什么作为子女可以无视娘亲?为什么可以忍心万事不做依赖老娘亲养活?他怎么做的出来?甚至为了莫名其妙的人而伤害娘亲……”孟三省越说越生气。他并不喜欢管别人的私事,但却有一种坚持,即使这种坚持在前世就为人所诟病。他就是看不下去一些挑战自己心里底线的事情,每当事情超出了他的接受能力,避不开,那就只好解决,哪怕再怎么麻烦。
了善道:“她也有错误,在小的时候没有教好。”养子不教,父母的过错。
孟三省摇头:“做父母的的确是不应该溺爱孩子,让孩子成了废物,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母亲的付出是不能无视的。我想象不到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
了善摸摸孟三省柔软的发,道:“你不一样。”
孟三省被了善的动作惊了一下,有些别扭的偏开身子,了善嘴角一挑,放下手。不急,有些事得慢慢来。
“郎玉柱,哼。”孟三省嘴角一挑,心里想了无数种惩戒的方法。
“娘,娘,你在哪里?”落拓的男子满大街的呼号,拉着行人就问,“有没有看见我娘?有没有看见我娘?”
孟三省看那人似乎非常着急,一个大男人眼泪汪汪的分外可怜,快步走过去,温和的问道:“怎么了?”
落拓男子伸手想要拉住孟三省,了善横出一只手拦在中间,淡淡的说:“你找什么人?我们可以帮忙。”事实上大师完全没有想要帮助的心情,个人的事情当然得自己解决,妖魔另当别论。他喜欢的便是降妖除魔或者为孟三省排忧解难,不过基于现在孟三省是县令,丰城发生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得管一管。
“我找我娘,娘,娘,你在哪里?”落拓男子狂吼。
孟三省皱皱眉,声音真大,耳朵都快震聋了,看这人的外表倒似一个书生,怎么行为举止这么无状?“这位……你娘有什么特征?我可以帮你找。”
落拓男子看了孟三省一眼,诺诺无言。
“你娘是什么样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形容一下很难?”孟三省皱眉。
这时候,旁边一个抓药的路过小厮笑道:“大人啊,这人是我们丰城的名产——书痴,只要手中有书,哪怕是天崩地裂都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