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死过一次,只是手脚冰凉怕冷压根不是事,系统并不接受对于身体的投诉将他无情驳回,但是现在夏小喵拿来甩锅自然再好不过。
他的一句话让陆小凤一噎,之后陆小凤思索了一下,“应当不会……夏弟难道不曾觉得,这身体在某些地方超乎常人?”
“比如,一整日逛街不会累,负重很强,跑的很快,跳得也很高,不易染病……”
他循循道,忽而伸出二指自侧边袭向夏安然的双眼。
陆小凤的动作很快。
他的名字中有凤,他的好友有叫他小鸟,也有叫他小鸡,但是无论怎么叫,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动作非常快,人如其名,带着鸟类的灵巧和迅捷。
陆小凤的成名功夫是灵犀一指,号称可以夹住世界上任何的武器,但是同时他的轻功也以飘忽、灵动出名。
故而他忽然的靠近、攻击,夏安然完全没有时间做出反应,便感觉手腕处一疼。
等他定睛看过去,便发现是自己的身体先他思维一步做了抵挡——他用自己坚硬的腕骨,挡住了陆小凤的双指。
但是从他感觉到的痛感来看,陆小凤此一击本身也不过是一次试探。
一次很成功的试探。
夏安然怔楞片刻后,什么都明白了。
他在红楼、三国时间生活了太久,尤其是三国,被人把脉更是寻常,也早已习惯,故而他忘记了武侠小说里面脉搏的另一个作用——命脉。
陆小凤方才不是为他把脉,他也不会医术。
他是在试探自己是否会内功。
而现在……
“我,会内功?”
夏安然说出了几乎是肯定的疑问句。
陆小凤收回自己的手,后退一步,他一个旋身,袍子在江风中被扬起,潇洒落座坐下之后的陆小凤冲着夏安然点了点头“你身负内功,却不记得怎么用。”
青年人虚虚捂着自己被陆小凤戳中的腕骨,若有所思,见状,陆小凤叹气“我也不曾遇到过如此情状,现在不知晓你武功路数,我也没法指教你,功法不同,运功路线亦是不同。”
他举起自己的两根手指,展示了一下自己红润的指尖“你的真气自行运转,你虽不知,在关键时刻却也会驱动自保。”
“夏弟,你现在很危险。”
“我知。”夏安然点点头“幼童抱金行于市,如今,我便是如此。”
“比这更严重”陆小凤肃容“内息流转,滋润经脉自成循环,故而可生生不息,然夏弟如今的真气于体内凝滞不行,时间久了……经脉泵张,绝非好事。”
“夏弟,你还是当想法子想起来,”
来自纯物理世界的夏安然不是很能理解陆小凤这样有些玄幻的说法……但是大概就当做时间久了容易静脉曲张吧。
正当他想要追问有没有别的办法时,听到陆小凤说“如若不行,夏弟不妨试试寻人双修。”
夏安然:……
他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第142章 北宋(十二)
陆小凤的双修自然不是指十八禁的那种双修, 毕竟这是一本严肃的正经小说,又不是连载在某些奇怪网站上头的奇怪小说。
他所谓的双修指的是有人以内力灌入夏安然经脉之中, 引其推动其本身的内力进行大运转, 因为彼此功法不同,夏安然又是完全的新手没有记忆,如此之举牵引方自然要劳心劳力且无半分好处, 是完全的义务付出。
而对于夏安然而言,他人的真气入体想要伤害他亦是轻而易举,不是能让他全然放下信任之人不可为之。
不过好就好在夏安然体内真气中正平和,看得出他修习的应当是正统武学,且有名师指点, 循序渐进,所以体内真气在失控至今尚且不曾反噬。
也就是说这一团真气勉强能算是湿火药, 撒着水, 虽有危险性却并不算紧急,夏安然对此倒也不是很紧张,毕竟武侠世界有三宝:下蛊、毒?药、限你三天破案。
他这种情况……比起这三宝压根啥都不算。
而且比起体内不太乖顺的真气,他方才电光火石之间, 忽然想到了一件更为重要之事。
他猛然间站起,陆小凤疑惑得看着小伙伴在甲板上来回踱步, 面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凝重, “怎的?你想起来什么记忆了?”
“不是。”夏安然顿下脚步,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慢慢得笑了出来, “只是方才陆兄说的一句话,让我猛然间串起了一件事。”
他疾行两步,凑到陆小凤耳边说了一句话。
“易容?你说……白兄?”陆小凤两眼睁大,整个人都有些傻,他惊愕得看着负手而立的青年,后者表情严肃,直视他的双眼中带着认真。
“白兄自从上船后,在下便觉异常。”夏安然靠在船沿,背对江水,视线所及之处均是一片宽敞,今日有西风,大船张开了船帆借风而行,除却舵手和几个船夫需要把控方向操纵船桅之外,大部分的船员都入舱歇息了。故而以他视力所见之处,并无他人。等确认如此之后,夏安然的嗓音压得很低,语速却很快,他将自上船后种种不同之处均都告诉了陆小凤。
首当其冲便是——
“气味?”陆小凤皱眉深思,他仰着头仔细回忆白锦堂身上的味道,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的大男人,大家又是在不便清洗的船上,平日里大家都会有意识得保持距离,所以他还当真没有注意到白锦堂的气味。
……居然会注意到别的男人身上的味道啊……
从来只关注小姐姐的陆小凤表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夏安然没有注意到陆小凤微妙的小表情,以及他状若无意后退几步的动作,他正思索要怎么给陆小凤形容那人的味道呢。
“白大哥寻常时候的味道要更……包容一些,但是船上这个,会更冷一些。我本以为是白大哥换了香丸,且熏得过了,但是今天,我与他贴身而过,闻到的味道,不是白大哥的味道。”
夏安然的杏眼圆睁,他试图将这其中微妙表达出来,再抬头时便见陆小凤同他隔了四五步,神色却是极为严肃的四分慎重六分怀疑“除了这个……可还别的呢?”
夏安然眨眨眼,觉得二人这个距离说话太容易让人听了去,于是又走近了些 “他一直同我隔开四五步说话。”
“你说,白兄在刻意与你保持距离?”陆小凤止住了差点也想后退的步子,有些狐疑,他努力回想,却没能抓取到那一点蛛丝马迹,但他自觉这应当是夏安然的错觉,毕竟在船上长途旅行,保持距离合乎常理。
但是青年微微摇头。
他澄澈的双眸中闪耀的坚定让陆小凤将揣测咽了下去“最重要的一点,是声音不同。”
他面前的年轻人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圆润可爱的耳朵“我的耳朵,比我的鼻子更好。”
夏安然双目灼灼,“他借口感染风寒,同我保持距离,又以浓香遮住了其本身的味道。”
“只要隔了稍远一些,又有风寒咳嗽鼻塞为掩护,那么声线不同自可解释。”
“但是,我还是听出来了。”
“他们二人,声线不同,足音亦是不同”
“只是此人模仿的极好,安然初时并未发现……直至前几日。”
陆小凤顿了顿,他细细思索,忽而展颜“可是羊毛那一日?”
“是。”
“羊毛腥臭,但那几日白大哥称是染了寒气,他不同我们共同用膳,便是以没了味觉,吃饭不香,怕影响我们的食欲为由。”
“但是那一日,他做了一个动作。”夏安然将折扇缓缓打开,以扇顶轻轻搭在自己鼻尖处。
正是这个动作,让他对这人产生了怀疑。
他笃定道“此举为本能,他应当自己都未曾察觉。”
“会嗅扇,是因为白大哥的扇子上也有熏香,他想以扇香挡住屋内腥臭,只是若当真如他所述自己风寒以至失了味觉和嗅觉,根本不需如此。”
“撒谎的理由便是要隐藏自己没有感染风寒,他是个健康人的事实,既然未曾感染,那么他声音忽而变化,就十分可疑。”
“他不知从何处知晓景熙嗅觉、听觉都极佳,为了瞒过我,便用了这一借口。”
“而为何要骗过我……吾思来想去,便只有有人易容成了白兄的模样,替了他的身份登船这一理由了。”
“当日白兄其实就在船上,所以船队才会正常起航,没有等待白兄。”
“既如此,吾见到的那人轻功登船,然后取白兄而代之,为避免两个一模一样的白大哥见面,船上应当还有那人的同伙,于起航忙乱之时,挟持了白大哥。”
“唯有如此,此行事方才可以神鬼不觉。”
而且,他将时间把握的极佳,选在了陆小凤登船之前,如此他的轻功腾挪,才不会让同样会武的陆小凤生疑。
这一刻,夏安然感觉自己被古往今来诸多推理大拿附身,自觉在这个同时有陆小凤、包青天两个推理命人的世界里头,自己也算是不负笼罩世界的推理之光了。
就连陆小凤显然都没能想到夏安然能抽丝剥茧将种种奇异之处理出,最后得出了如此离奇却听着有些道理的结论,他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了,等到今晚我会想办法探上一探,你今夜可小心些,莫要出船舱。”
见夏安然点头答应,二人均都心事重重,只因一件很可怕的是——若是这人扮作了白锦堂的模样上了船,那么真正的白锦堂去了何处?
白锦堂,又还活着吗?
从陆小凤口中得了承诺的夏安然在这一天夜里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他靠在舱门背后,努力倾听外头的动静,只是今日一切都很平静,直到天光破晓也无甚反应。
夏安然捏住了自己的手。
他虽相信陆小凤的能力,但是也怕陆小凤被人有心算无心所暗算。
这个有易容术的世界真的是太讨厌了。
他咬紧牙关,拿起了身侧的防身木棍,只因他耳朵一动,已经听到了从远处而来的脚步声。
那是陆小凤的走路方式。
他等了一会,自己的房门被轻轻敲响“夏弟,是我,开门。”
那人顿了顿,见里头没有动静,笑道“好吧,暗号是,得得不是多多。”
门外的陆小凤是用粤语说的这句话,这里满船会粤语的只有夏安然一人,这是二人之前说好的暗号,就是怕陆小凤也被人伪装。
当然,当时跟着夏安然学这一句话的时候,陆小凤也是拗了很久的舌头。夏安然手上有陆小凤给他的传信烟花,如果今日陆小凤不归,那么夏安然就会点燃报信,至于点燃后的后果,陆小凤没说,夏安然也没问。
大家心知肚明即可。
待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听到了里头家具挪动的声音,足足响了有半盏茶的时间。
陆小凤不由苦笑,这小子究竟堆了多少东西在门口。
等门被推开一条缝,青年清俊的面容被露出的时候,他透过那一条缝以及屋内乱七八糟的家具知道了答案——全部。
夏安然把床都拖过来了。
他不由一阵失语,见青年人紧张又心急的模样,挥挥手示意自己不进去了,反而让夏安然跟着他出来。
两人一鸟边走,他便冲夏安然解释昨夜发生了什么。
夏安然的推断对了,但也错了。
他们见到的白锦堂,的确不是白锦堂。
或者说,不完全是白锦堂。
听此之言,一时间双重性格一词在夏安然脑中闪过,但是当推开门后,他发现事情比他想的简单一些……也更复杂一些。